96、花郎点细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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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早上，刺眼的阳光将我早早唤醒。我悠悠地起身，看着这时辰也差不多，该去看看那边的好戏了。
“妹妹起得真早啊”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我转头看去，是严少奶奶。
她看了我周身一眼，疑惑道：“妹妹去干什么了，衣服怎么皱成这般”
我闻言，低头半掩面说道“昨日去了暖亭，便多呆了一会，哪里知道就睡过去了，这才醒来，没想到叫姐姐看到了海棠这般邋遢模样了”
她俏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快回去洗漱一番吧”
话落，我院子那边忽然跑来一个丫鬟，看到我却是十分诧异，又局促，“大，大少，奶奶，那个，那里”她气喘吁吁地说，却说不清话。
“怎么了，何事慌张”
“叶，叶姑娘院子出事了”
“我院子”我惊讶地问她，“难道芸香昨夜又迷路了”
“不是”她看着我，又看看赵嘉，脸都拧到一块了，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
“我们去看看”赵嘉看着样子，也不问了，直接朝我院子那里走去。
此时，大家一看大少奶奶的样子，纷纷跟了上来。
到了我院子门口了，门口两个年长一些的婆子上来，“大少奶奶别进去了，叶姑娘在院子偷男人”
“啪”赵嘉一巴掌打了下去“怎么说话的！”。
“我偷男人？”我走上前一把推了那个婆子，“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偷男人了”
“你，你是，叶姑娘”婆子惊讶地看着我，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连我都不认识，还说我偷男人，我倒要看看我偷什么男人了”说着我就急冲冲地进去。两个婆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楞在那里，赵嘉也没管她们直接往院子里去。
我直接冲到门口，里面传来女人和男人的喘息，不知道是劲头太足，还是后半夜才醒过来搞到一块去，反正听着声音还在干活呢。
本来要去推门的手忽然就此停住了，我转头看向后面进来的赵嘉一行人，“嘉姐姐，屋里的确有男人”我听着声音，脸上浮起一丝囧意。
她点点头，让人叫来后面两个婆子，正色道，“你们去看看屋里的人，把他们俩弄妥帖了带出来。”
等我们进去后的时候，房间里还残留着复杂的味道，赵嘉和我都不由得掩鼻。
看到出来的男子，我有些诧异，因为他长得是有几分英俊，可是眼中多了几抹妖气，我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人。看到女子，我在大家面前的表现是，惊讶地几乎跳起来“怎么是你。”我赶紧跑出去，留下还在恨恨地朝我望过来的楚琳。
我焦急的喊着问道：“谁见到芸香了？”大家摇摇头。
“姑娘，芸香在房里睡着呢”一个婆子走出来说。
“睡着？”我赶紧跑到芸香房里，将她叫起来，周边两个丫鬟也过来了。
“小姐”她捧着头靠着床沿做起来，仿佛头很重。
“昨夜发生了什么，楚琳为何在我房内，怎么还有一个男子”
她摇摇头“昨天一回来，我就觉得有人在后面打了我一下，然后醒来就是现在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你没事吧”我摇摇头。
当我从芸香房里出来的时候，严定沙也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话说赵嘉看到严定沙似乎也有点囧，甚至还有点忧心。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了想，这个事情关乎自己和严家仆人的颜面，要是现在不说开，以后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要是现在说开，那么铁证如山。所以对于一个弱女子叶海棠来说，她把事情抖出来，也算合理“昨天晚上，楚琳和芸香来拿衣服，然后芸香被人打晕，楚琳在我房里和人……私通了”他听着我的话，面色越来越沉。
忽然他转头看向赵嘉：“赵嘉，你是如何管理这些下人的，楚琳昨日对叶姑娘就很傲慢，今早还出这样的事。”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严大哥，这事和嘉姐姐没关系，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我瞬间暴躁起来，这事的确和赵嘉是无关，虽然从情感上来说，的确因她而起，但从女人的角度上，我对于严定沙这边的叱问，还是有些看不过去的。
严定沙却是气愤地看着赵嘉“你觉得这事难道只是楚琳私通吗，恐怕是为了对付海棠，是办事的人把楚琳当成海棠才会这样吧。这屋里要对付海棠的人，你说说会有谁。”
赵嘉忽然抬头正视着严定沙，眼里越来越红“你就这么看我吗？”
“我怎么看你，你说？”他反问道。
说实话，虽然这事是我策划的，可是看着严定沙这样冤枉赵嘉，却有些于心不忍，其实这里面还真没有赵嘉什么事。我焦急的推开严定沙：“你说什么啊，今天早上，嘉姐姐在路上就看到我了，如果她要害我，根本就不用暴露屋子里的事”
“叶海棠，你不用说了”她走向严定沙，“既然你那么认为，那我就告诉你，就是我教唆楚琳对海棠无礼，就是我让人说海棠偷人，行了吧。”
“你！”两个一时气急的人互相针尖对麦芒，我感觉自己挑拨夫妻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可是这不是我的目的啊。
“大哥，这和嫂子没关系”严定川忽然出现了，“这事是我让人做的”他走过来，顺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说“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做的？为何要去害海棠？”
严定川一脸义愤难填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一边和封倾亲亲我我，现在还想顺杆上爬接近你”
严定沙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说海棠朝三暮四，那你身边又是些什么样的货色，哪个正经？你有什么身份说海棠。”
“凭我还是你弟弟，我就不能让这个女人上你的床”
“你胡说什么！”双目圆瞪的严定沙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大嫂那么好的人，现在都被她害成这样，这样的狐媚子要是爬了你的床，我们严家……”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严定川一脸气愤和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左脸，“大哥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看来是我没尽大哥的责，让你满嘴不干净的话，来人，把二公子拉下去关进暗室，一个月不准出来，谁要是帮他，就离开严家。”严定沙带着怒意，正声说着。
“等一下，严大哥，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害了楚琳，冤枉了嘉姐姐，严二公子也是对我有误解才这样的。”我转头看向严定川，“海棠自有婚配之人，严二公子误会了”
严定沙不屑地扯了嘴角“你有婚约还来勾引人，更可耻”
“定川你别说了”赵嘉急忙制止，严定沙看着严定川打断道：“你住嘴，来人，拉下去”严定沙此时的所有的严厉被激出来了。
“我不去，严定沙，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你以为你真是我大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你凭什么安排我娶四公主，额”他在家丁的拉扯下挣扎着，忽然仰头张口，像是一口气不能上来的样子，家丁见状急忙放开他，他双手紧紧掐着胸口，脸色忽然变得发白，唇色发紫，忽然两颊又出现绯红，喘息急促。
严定沙急忙扶着他，在他背后敲了几处，严定川才关上开张着急促呼吸的口“赶紧去准备红芪汤，你们赶紧把二公子送回房去”说着将严定川交给自己身后的得力侍从。
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罪恶的事，却也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严定川原来需要红芪汤来控制病情，怪不得严家收大量红芪，却有一些红芪去向不明。想来他所中为火邪之毒，当年渡血后仍有余毒，所以依靠佩戴冰凝玉压制，冰凝玉性质阴寒，长期佩戴却也会导致其阴寒之性慢慢浸体，所以需要红芪汤控制寒毒浸体后与火邪相抗的冷热交争。如果没有药材生意做掩饰，这样长期耗费红芪，肯定会被怀疑。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世上传说冰凝玉只有三块，但那时严定沙和我们谈条件时似乎并不在意冰凝玉，这要不是转移注意力之计，要不就是说严家拥有的冰凝玉不止一块。
虽然发生那么些事，这天的行程并没有改变。我宁可让芸香去南市取香料，也不想严定沙带我去南市取香料。可是芸香出门没多久就让他堵回来了，他还直接找人将香料给我取来了。临别之际，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不得目的的惆怅。每日的处心积虑去算计是见压力极大的事，可是为了火云门的大业，我却没有选择。张偲靖的事一直在提醒我，走上了这条路，我就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绝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严定沙说送我，眼看已经到了距离严家将近二里外的东城门了，我也该和他道别了“严大哥，你就别送了”
“海棠，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路上小心，有空多过来坐坐”
“严大哥，你在管家和生意上很厉害，可是有些东西可以把再聪明的人都压得筋疲力尽。海棠身边没什么宝贝，”说着我缓缓得举起手，露出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只汉白玉雕刻的赑屃”昨日在集市上看到的，今日就送给严大哥当做临别礼物了。”
他伸出手接过我手中的物品，端详着，这只拖着一块碑的赑屃，材料用的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玩意儿，可是雕工还是不错。不过过去现在和以后我们之间的立场会如何冲突，此时送礼物的我是带着真心送的，因为此刻的我能感受到他的寂寞和无奈。
他放下赑屃，双眼发亮地看着我“海棠，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赑屃是龙九子之一龟形，背上负着一块碑，意味着责任。我送他赑屃便是在告诉他，作为家族长子，他还要好好努力，背上的责任虽然重，但他也要支撑下去。
我回以微微一笑“不必如此客气”我转身向前慢慢走了两步，捏了一片叶子又转身看向他，瞟了一眼赑屃身上的碑，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终究是石头而已，总有一天会坍塌，也或许会开出美丽的花”
严定沙却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不奢望开花，更不想让它倒塌，既然背上了，就算背着它走下去，我也愿意。”
他的话让我微微一愣，或许他在叹的是严家背后隐藏的秘密，我却只能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意思，淡淡说道：“这是上天赋予赑屃的使命，或许也是它的荣耀”
严定沙此时的眼眸闪出熠熠光芒“不是荣耀，却也是骄傲。好了，海棠，保重，我就送到这里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又继续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定川后来说的那些气话也只是气话。”
“好，珍重”我明白他是希望我保密，说完，我便要扶着芸香踏上旁边一直尾随在我俩身后的马车上。忽然城门旁边一阵的喧闹。“快，抓住了”那是三两个人追打着一个孩子，可怜的孩子落在他们手里，立刻双手相抱站立在那，其中一个人像揪小鸡一样揪起他，他却任凭他们的拳打在身上，一声不吭。
我原本只是听到声音看过去，然而当我看到被打的小孩时，心里却是一震，那孩子长得太像阳阳十一二岁时候了。阳阳，路苗阳，小我4岁的弟弟，当年的灾难中，我亲眼看着水浪打来的时候，他为了拉住邻居家妹子，一同落入水中，淹没在滚滚黄浪里，而我被二叔拉着，哭喊着伸着手却再也够不到他。
我急忙走过，“住手，放开他。”身后的芸香和刚打算离开的严定沙也过来了。
我一把将那孩子拉过来，愤怒地看着打他的三人“你们为何这样打他”
“他好几次将泥巴砸在我们店东西上”其中一人回答到，说着就要来拉他
“他还是个孩子，教训几句就是，何必这样”我将那孩子护在怀里。
“这孩子犟得很，教训几句根本没用”另一人说，“就和他老娘一样，就说一坨屎，谁遇上就倒霉”
我怀里的孩子忽然冲出去对着那人就是一脚。“哎呦”那人一气急，一掌就要拍过来，却在中途被一只手抓住“嘴里不留点口德，就别怪小孩都要踢你”严定沙一脸正色地捏着对方的说道。
“哎呦，这位爷，您先放开我，有话好说”这人倒是有眼色，一看严定沙的装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公子，立马就老实。
我低下头给身边的孩子捋一捋前额的头发，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却是狠狠地盯着他们。“他们为什么打你？”小孩提溜的眼睛看着我，不说话。莫非这孩子是个哑巴，我心里一阵疼痛。
“你们是哪家店的，这孩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严定沙出声问向那三人
“我是旁边果子店的，这孩子几年前跟着他老娘到这里，他们就在我们店里干活，后来他老娘被他克死了，我们还可怜他，他却认为是我们店的缘故，一直来捣乱，先是偷吃，后来我们不让他进店里就砸泥巴。”左边那人回答。
“真是如此？”我看着解释的那人说话时闪烁的眼神，不免有些怀疑。
“当然如此，不信你就去我们店周围问问。”另一人急忙接话道。
“事情怎么样我不管了，这孩子我带走”
“也行，你要想管，替他赔点钱就行，我们也不想招惹这个倒霉蛋”左边那人又说。
“呵”我不禁笑出来，“你们凭什么问我要钱，该打得也打了，就是他的医药费估计还也不比你们几个果子便宜”
“他可是干了好几回坏事”左边那人似乎还想讨价还价
“你们难道就打了一回吗？如果真要算，我就带他过去你们店里清算一下如何，顺便算算孩子娘的事情如何。”我一脸严肃地盯着三人说道。
他们看我这边神色，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左边那个还是点头说“你带走吧”
当天的行程就被突然地出现的孩子耽搁了，严定沙说这孩子身上有伤，先带到附近严家药铺去看看。我既然说留下这孩子，便一定要负责到底了。
本来药铺的人看到是大东家来了，急忙殷勤招待，请了大夫过来给孩子看诊。这孩子却也是倔强得很，除了我以外，都不让其他人碰。
“你乖一点，让大夫给你看看，别怕”我将他安置在椅子上，慢慢地提起他的手来，他便安静地把手放在沙包上。老大夫诊完脉，说是没太大内伤，只是因为长期没吃够食物，有些气血双虚，随之开了些药，由于这孩子还小，怕他受不得苦，便开了些蜜丸。我检查了孩子身上的伤口，买了点外伤药。
因为要照顾这个孩子，我和芸香当晚就留在了药铺这边过夜，让严定沙先回去了。
“你会说话吗”我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坐在他对面问他。
“会”孩子终于发出了他第一个音，我顿时疏了一口气。
“说说你的事吧”
“几年前，我，”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我家人都死了，娘把我从沟里救了出来，她就成了我娘，她对我很好”说着，眼泪流下来，“后来我娘带着我来到这里，在那家店干了好久的活。上个月，他被店里二楼掉下的木框砸了头，第二天晚上走了”他说的越来呜咽，却狠狠地抹了一把泪，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老板不给钱治伤，娘也不会走的，我就让他赔我娘，可是我打不过他”他红着眼说，眼中冒出强烈的悲伤和恨意，可是他一直没有哭出声来。就像当年十五岁的阳阳一样，又一次他和同学出去山上游玩，遇上了落石，即使被砸伤了手臂，肉都开裂了一大条，也没有哭出来。
我把他按到我的怀里，抱着拍拍他的背，“以后我会照顾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曲流阳，娘一直叫我小曲”没想到同样带着阳字，正如现在的我同样带着洛字。
“小曲？你娘救你前认识你是吗？还有你的名字取的挺有意思，谁取的。”
“嗯，娘原来和我在一个村，认识的，我爹给我取的，他是老曲，我就是小曲”看来他爹还是个有点文化的吧，不然这名字会不会就是狗蛋，石头啦。
“哦，你爹可曾教你认字？”
他点点头，我微微一笑，具体地东西我也不打听了，我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人。果子店的事情我原本想去为他出头，可是刚出了房间芸香过来了，递给我一张小条，上面是写的是火云的命令，速回。我想这应是有事发生，便不敢耽搁，便打算明日将此事转达给严定沙。相信以他跟我的交情，以及今早的事情所带来的愧疚，他应该会帮忙的。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花郎点细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