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春光媚》山山北

4、第三章

　　放学后，乔可君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孟志儒的大排档门口。
　　还不是晚饭时间，店里没人，冷冷清清的，乔可君抬手将额角的创口贴扯了下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这才抱着书包慢悠悠地进去。
　　孟志儒依旧在后厨，他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总在忙碌。
　　乔可君站在后厨门口探头望进去，他不在，有声音从里面的院子里传来，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终于看到他。
　　他蹲在水龙头边，手下一条和他胳膊差不多粗的鱼，他正熟练地刮鳞破腹，手上沾了红色的血，动作利落，不过一会儿便杀好，水龙头开起来，他用水流冲着鱼的腹腔，有血水不停冲下来。
　　明明在杀鱼，他的白色衬衫上却一点都没蹭上污渍。

　　他终于站起来，看到她，紧抿的唇微微上扬：“放学了？”随后低头看到手里鱼，“不怕？”
　　乔可君摇摇头：“不怕。”
　　他笑了两声，问她：“饿了吗？”问起这句话来这样熟悉自然，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又摇头，其实不是不饿，只是他还在忙，她不想让他分心。
　　他应：“那就等一下，我在做鱼丸，喜欢吃吗？”
　　“恩。”她点点头，眼里仿佛闪着光。
　　到底是小孩子，孟志儒忍不住轻笑，从她身边经过，走到后厨开始剔鱼肉。

　　学校留了作业，她在外面角落找了座位坐下来，一抬头正好能看到他的身影，她总是忍不住抬头，仿佛看到他在眼前才能安心。
　　等她把书本放好，孟志儒正好准备好料，再包鱼丸，她看他的双手熟练又迅速地动了动，一个鱼丸便浮在了清水上，有些蠢蠢欲动。
　　她走到他身边，低声询问：“我，也可以试试吗？”说完之后便怕他拒绝，眼睁睁地望着他。
　　他自然而然地点头：“那去把手洗干净。”
　　她哎一声，动作比什么时候都要利索，用肥皂把双手洗得干干净净之后便站在他旁边，仰头，一双又大又水灵的眼睛仿佛水晶，夕阳从窗户透进来，正好落在她的双眸，闪烁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乔可君学着孟志儒的样子，用勺子盛了一勺肉蓉在手掌上摊开，中间放上一块肉馅，而又用手慢慢讲鱼肉团拢起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太小，肉馅总是被她挤出来，她无奈地叹一声，想要放弃。
　　孟志儒忽然伸手，手心贴在她的手背，声音温柔得像是春日里最暖的风：“你的手太小，看，像这样，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挤就好了。”
　　她的手仿佛僵硬，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他忽然松手，她差点就将手里的鱼丸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低着头把鱼丸放进了清水里。
　　硕大的盆子里已经飘了许许多多的鱼丸，又白又圆，像是小小的雪球。
　　“你试试做小一点的。”他说。
　　她慌乱应一声，照着他刚刚给她的感觉，果然捏出一个小小的鱼丸，不过就他做的一半大，她自觉给他添了麻烦，刚想放手，却听他说：“挺不错的，你再做几个等会儿我煮给你吃。”
　　仿佛一阵春风拂过心底，她欢快应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晚饭时间，虽然客人算不得很多，但他没招工，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还是挺忙的，好在他动作利索，便显得一切都井井有条。
　　乔可君一直躲在后厨没有出去，他将别人吃过的碗筷收进来，她便在水池前洗，她原本在家也是做惯了粗活的，洗洗碗筷反倒是个轻松活，再加之心里有念想，连冰凉的水都不觉得冷了。
　　等孟志儒在外面收拾完，把最后一堆碗盘拿进来的时候，乔可君也已经洗得差不多了，见他进来，忍不住抬头冲他笑：“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孟志儒微微怔愣，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好了，我外面忙完了，剩下的我来洗。”
　　她却张开不长的胳膊，将那些脏的碗碟全都拢过来：“我可以的，你休息吧！”
　　这么小一个小姑娘，倔起来却让孟志儒无可奈何，她包揽了所有的工作，趁着刚刚有空闲还吧厨房收拾了下，孟志儒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便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两眼。

　　在这之前，其实孟志儒对乔可君也不甚了解，偶尔见过而已，一个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的小姑娘，一个似乎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
　　他自认不甚什么慈善家，可那个清晨，却也做不到让这样一个小姑娘饿着肚子离开。
　　她不高，到他胸口处的样子，瘦瘦弱弱的，露出的手腕仿佛一捏就会碎，可她长得很漂亮，精致得像是一个洋娃娃。
　　他刚想把视线收回来，却看到她额角渗着血的伤口，他下意识得抬手擦去血珠，皱眉：“怎么弄伤了？”

　　乔可君浑身一怔，他指尖的温度从她的额角扩散到四肢百骸，她哆嗦了一下，抿抿唇：“不小心。”
　　他直接关了水，递给她一条干毛巾之后便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自己在后厨角落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才过来。
　　他把手里的创口贴拆开：“伤口不大，洗脸的时候也得小心点。”
　　他站在她面前，抬手替她贴创口贴，他便和她贴得格外近，她稍稍往前，脸颊就能碰到他的腰腹，她忍不住咬咬唇，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