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马传》丞邪

21、第二十一章

　　一望无际的草原，风景独有一番风味。只是当双方对峙，剑拔弩张之际，就不免浪费了这片天赐的美意。
　　阿吕休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雄狮大军，姜醉凝也不遑多让。
　　姜醉凝看向阿吕休身后远远的城墙，上头果然，又站着十名被押的百姓。
　　“姜大司马是准备不顾丰饶关百姓死活了？”阿吕休悠闲道。
　　姜醉凝瞥了赤膊上阵的阿吕休一眼。“吐蛮北府大王也就会挟持这一招吗？”
　　阿吕休毫不在意，目光放肆地在姜醉凝身上脸上游走着。“如果能兵不血刃逼你们大泽退兵，有何不可？那些百姓也算是有点价值了。”
　　“兵者，诡道也。姜大司马应该比我懂。”
　　姜醉凝突然露出大受启发的表情，拱手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样子。
　　“来人！将几位请上来吧。”
　　阿吕休还未看清，身边的戈尔旱就叫了起来。
　　“大王，我婆娘和孩儿！”
　　阿吕休立觉不妙，身边已经有不少部下认出自己家属正被对面扣押了。
　　“姜醉凝！”阿吕休咬牙切齿道。只这一会，自己身后就已经人心惶惶。
　　“阿吕小儿，你爹爹我学的可快？兵者——”姜醉凝戏谑地拉长音。
　　“诡道也——”姜醉凝身后的将领齐齐替她补上后面半句。
　　看着越来越黑的阿吕休的脸色，姜醉凝嘲讽地勾起唇角。
　　“姜醉凝，你这做法未免过于小人！”阿吕休阴沉说道。
　　姜醉凝挠挠头，若有所思。“儿子，你这么说爹爹，爹爹很伤心啊。你那边扣押百姓就是兵行诡道，我这边扣押你几个百姓你就说我是小人。”一转头，姜醉凝点了点人数。“哎，我说你们几个，去把老夫人好好请出来。”
　　阿吕休闻言，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从姜醉凝大军里被搀扶出来一个华服老太，正是自己已经年迈本该在家中颐养天年的老娘。
　　“姜醉凝！”阿吕休暴呵。
　　“阿吕休，相比你对我大泽子民犯下的恶行，我这还只是鸡毛蒜皮。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拿你们的妻妾老小换回我们在城里被你们扣押的一百来个人质，这交易，你们做的不亏。要是你胆敢杀了城中的人质，我就用这些人的命来陪葬，也算对得起那些百姓了。当然，你老娘和你那些娇妻美妾我会放到最后，哦对了，你儿子虎头虎脑的，生的一身蛮力，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小孩，你要是拖久了，我生出厌烦你也别怪我。”姜醉凝目光如利箭，直刺阿吕休内心。
　　“大王！”底下士兵多有家人落入姜醉凝之手的，皆是无心抵抗。
　　好，好得很。阿吕休火冒三丈，握紧的缰绳几乎要被拧断，倒是他小瞧了她。
　　阿吕休暂无他法只好领兵回城。
　　“娘的，那姜醉凝竟然不择手段到将我们妻儿父母劫持过去，如今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戈尔旱恨不能冲去对面抓住姜醉凝给她个碎尸万段。
　　阿吕休也是怒极，进门就把屋内的陈设砸了个稀巴烂，却无计可施。
　　阿吕休心中对姜醉凝虽然有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欣赏，但骨子里仍旧觉得她乃女流之辈，不会真的对无辜之人下手，还特别是老弱妇孺。是以正午一过，当守门士兵抬着两具身首异处的女人尸体进来时，阿吕休震怒了。而这两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戈尔旱的爱妾。滚落在地的头颅，面上还僵着不敢置信的惊吓之色，死不瞑目。
　　戈尔旱惊怒交加，提起大刀就要杀出去，被几位兄弟团团围住。
　　“都给我滚！老子要宰了那个臭娘们！”
　　“戈尔旱！你以为你这么冲出去就能就得了让他们？你还看不出来，那姜醉凝，根本就不是仁善之辈？！”阿吕休大声呵斥。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那个姜醉凝挨个杀了我们的妻儿老小吗？”戈尔旱脸都涨红了，额头青筋暴现。
　　阿吕休坐在椅上，闭上眼，没有说话，浑身都是戾气。周围的部下全部识相闭了嘴。
　　戈尔旱看着身后被押带着的一百来个百姓，不敢置信地问：“大王，就这么给她送去？”
　　阿吕休眼神中有着常见的狠绝又带着少见的欣赏和不曾见过的亢奋。戈尔旱见阿吕休根本没有兴致去跟他解释，也就不再多问。
　　看着丰饶关城门渐渐打开，姜醉凝嘴角勾起。
　　“将军，他们要是耍诈怎么办？”李酉不免担心。
　　“我就没准备跟他们有什么君子协议。”姜醉凝说。
　　等阿吕休带着军队和人质与她再次战场隔着大片草原面对面，姜醉凝慵懒地笑，阿吕休则是怒极反笑。
　　“姜将军果然是女中豪杰。”
　　“不敢当。”
　　“这一百多个人质我已经带来，你速速将我妻儿老小送来。”
　　“凡事讲究个公平。我绑来的也不过就二十来个人。你先放还我八十多个才好。”
　　“姜醉凝，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姜醉凝一个手势下去，范争他们押着阿吕休的娘走到姜醉凝身旁。
　　阿吕休隔着草原，用吐蛮语叫了一声。阿吕休的娘口不能言，只能微弱的呜呜几声。
　　“姜醉凝，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阿吕休猩红着眼怒吼。
　　姜醉凝面露为难。“老夫人性子太刚烈。我好心请她来作客，好吃好喝以礼相待，奈何老夫人总是想着追随亡夫，为了保住你老母亲的命，我也就只能让老夫人委屈一下，不然要是咬到舌头这算谁的呢？”
　　阿吕休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万事以儿子为重。
　　“阿吕休，你还是早做决定的好。老夫人已经饿了几日了，再耗下去我可就不能保证交给你的是不是好好的。”姜醉凝再加了一把火。
　　阿吕休这会是被人拿住了痛脚，迄今为止还没人能让他这么窝囊过。眼皮子闪了闪，阿吕休沉声吩咐下去。几十个人质被押出来，由一小支部队往姜醉凝方押送过去。
　　离着姜醉凝大军还有百丈之远时，姜醉凝叫停。
　　阿吕休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见姜醉凝从军队中叫来一个花发老者。那老头站在那指点了几下，阿吕休暗道不好。被剔出来的，皆是他安插进去的假百姓！
　　收回了那些真人质，姜醉凝一个手势，假人质连同押送的小部队尽数被射杀。
　　“你！”阿吕休没想到姜醉凝会谨慎至此。
　　“阿吕小儿，你这是几个意思呢？”说着，姜醉凝命人将一位头发些微散乱的女子押上前，那女子正是阿吕休的宠妾富兰。
　　富兰漂亮的小脸上爬满泪痕，头发散乱，但衣服还算整洁，浑身颤抖不已，看向姜醉凝提起的长枪，哭嚎出来，满嘴都是吐蛮话。
　　姜醉凝能听个大概。看向那边不发一言的阿吕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还真是冷情薄幸之人。这女人长得是他妻妾中最好看的，原以为会有那么点在乎，是她失算了。
　　姜醉凝用着不算熟练标准的吐蛮话告诉了那个女人：“你的大王根本不在乎你，想他救你是不可能了。不如你劝劝你的大王早日放了人质，我可以放了你。”
　　没成想这么一说，那个叫富兰的女人脸色竟然灰败了下去。“我的那个大王啊，他是不会为了我一个卑微的女人影响他的决断，你杀了我吧。”
　　刚刚还贪生怕死到快尿裤子，这会竟然想通了，一心求死了。
　　权利地位真是最蛊惑人心的毒药了，莫名其妙却至死不渝的爱也同样。
　　“将军——”
　　姜醉凝来不及抽回长枪，那女人竟然自己奋力挣脱了士兵的手，自己撞向了枪头，穿喉而入。
　　姜醉凝被她溅了一脸鲜热的血，姜醉凝眼皮微闪有些发愣地看着那个挂在自己枪头的女人尸体，因为死去瘫软的重量，姜醉凝的枪直直垂了下去。
　　“将军，是卑职一时疏忽......”部下正要请罪，被姜醉凝打断。
　　“算了，将她带下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葬了。”姜醉凝淡漠道。
　　阿吕休那方见证了大王小妾命丧当场的场面，皆是惊怒不已。
　　“欺人太甚！”戈尔旱大吼。
　　而身为富兰夫君的阿吕休不但不见怒意，反而带上了嗜血又痛快的笑。
　　这样的女人，应该生在他们吐蛮，成为他的女人。
　　“阿吕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来我可就是拿你母亲和儿子祭枪了！”
　　“好！给！”阿吕休粗犷的声音震彻这片草原。
　　等丰饶关百姓按数交还后，姜醉凝深叹一口气。
　　“阿吕休，现在，该是我们互换人质的时候了。”姜醉凝清亮的声音伴着风，忽大忽小地传到阿吕休耳中。
　　“由你我二人亲自交接如何？”阿吕休昂首带着挑衅地提议。
　　“将军，不可。”李酉范争万春勇异口同声。
　　姜醉凝举手不想听他们的劝阻。“你们是怕我输？”
　　三人互看后道：“将军自然是战无不胜。”
　　双方各为大将领着一支小部队带着人质前来交换。
　　风萧，马鸣，两方对垒，周身杀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