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策藏同人》瑟瑟没有血

3、【3】

　　巴陵。天宝十年春。清明。
　　叶枫坐在巴陵镇上的往来客栈里，在等一个“不速之客”。
　　今日清明，外面还下着细雨，往来客栈却真如其名，各色各路的人物往来不绝，都凑在了今日到娇艳如花的老板娘跟前，取一壶酒。那不算是普通的酒，是由居于桃丘的桃仙所酿的醉清明，小小的掀开一角，酒香混着花叶清香，十五里开外都能闻到。要得这酒可不容易，还得提前在老板娘这儿预订，今年排不到就只能等明年了。
　　叶枫得了消息，陆离今日会来取酒。
　　说起陆离这个人，叶枫一直惦记着他的宝贝里飞沙，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那天追着他打的天策姓名。叶枫拿到了名字，反复想了很久，才勉强从铺了厚厚一层灰尘的脑子角落里，翻出以前打架的故事。
　　他娘的，过了几年还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叶枫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又经调戏的触感恍如昨日。他恨得牙痒痒，把面前的牛肉看成了陆离，一直戳得它稀巴烂，然后生气地将碟子推到一边。
　　果然，外头很快就传来熟悉的马蹄声，简直就像是沙沙在呼唤他。叶枫坐直了身，竖起两只耳朵来。
　　陆离才刚拿到他的那壶醉清明，不过是一个转身，身畔就是一道裂帛之声。他反应敏锐，一脚踩翻隔壁的长凳，那根带着劲风的筷子“噗嗤”一声直戳进木板里。陆离冷峻地往筷子来的方向看，叶枫正一脸挑衅地望着他。
　　“狗策，这么急着来拿酒，是要去送哪一家的姑娘啊？”
　　陆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回答，抬脚就继续往外走。叶枫见他不理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陆离刚抬脚想要出门，一柄重剑削铁如泥般直没入门槛上，挡住了他的落脚点。
　　“浩□□，你叶大爷问你话呢！你不回答，这是聋了还是哑了？”
　　“叶大爷是哪位？我只看见一只疯叽在叫。”陆离冷笑道。
　　叶枫双眼一瞪，揣起一张板凳，一脚就往陆离身上去。
　　“滚出去打！”那板凳还没落到陆离跟前，就被人一手抓住。刚才还是语笑嫣然数着碎银子的老板娘瞬间化身河东狮，扛起板凳就往叶枫身上招数。“你这小子，想把老娘的店都砸了是吧？买十壶有钱了不起啦？”
　　“哎，行行行，我不在这里打……喂，狗策你别逃啊，有种我们到外头打一架——”叶枫被老板娘揪着拍，陆离已经上马走了。
　　小麟驹到底比不过里飞沙，叶枫追得要死要活的，实在忍不住掏出一块碎银，朝那马腿上打去。万万没想到，马腿没打着，倒是听到“哐当”一声，系在马侧的小酒缸爆了！陆离连忙勒马，下马查看。大约是劲道过大，那酒缸居然被上下切开！
　　叶枫也愣住了：“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酒已经全流光了，四周霎时弥漫开一股馥郁酒香，熏得陆离脸都黑了。“你就是为了打一架是吗？”
　　叶枫咬着唇，硬是把歉疚盖下去，强行梗着脖子道：“你抢我的马，这算两两扯平！”
　　“打不打？”陆离半眯着眼，语气里都是威胁。
　　“打！”叶枫最不爱被人威胁，见他强硬如此，爽利地拔剑下马。
　　陆离打得很凶，比金水那一次还可怕，仿佛就是在发泄怒气。叶枫这回也没输太多，于是油菜花田前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很快就有农妇跳出来叫他们滚一边打，别在她家门口切菜，徒留两匹马站在路旁，互相看对眼开始蹭头蹭尾。
　　*
　　陆离都不太记得，他们最后怎么就歇的架。可能是打累了，可能是里飞沙抛弃原主伤透了叶枫的心，反正打到最后，雨也停了，马也饱了，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伴了。
　　“喂，狗策！”
　　“疯少有何指教？”
　　“那酒真是去孝敬你师父的？”叶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
　　陆离不屑地给他一个眼刀：“在下不似你这般爱拈花惹草。”
　　叶枫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白眼：“脑子有病！看在你师父当年还送过我大礼的份上，小爷我就不跟你这粗人为马的事计较。但你先前动手动脚的事情可没完！”他戳了戳不搭理他的里飞沙，“快带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婊子滚吧。”随即翻身上马，大马尾一甩，自己倒是先滚了。
　　不过一日，就有人送来了十壶醉清明。送者虽未说姓名，但陆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把碎银当石子来使的疯少。陆离拂去箱子上的仆仆风尘，打开来便是扑面酒香，还有廊外清明雨水的湿意，混在一起竟能缠绕成一帘迷雾。陆离恍惚又看见那个乖张的二少爷，半勾着嘴角，朝他挤眉弄眼：“狗策，我要是能连赢你三把，你就乖乖地把里飞沙还我，顺便跪下来给小爷我认个错啊——”
　　“病得不轻……”陆离忍不住轻声呢喃，却不知是在对着酒在说，还是对着廊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春雨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