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筱媚清涟》盐水屋姑娘

5、告别

　　对于曾筱榆的不告而别，沈轻言与其说难过，其实更多的是气愤，还有舍不得。如果要离开，为什么不道一声再见，而是这样毫无预兆无声无息的呢。
　　四年以来沈轻言每天晚上都会和曾筱榆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了习惯，两人都心照不宣，如果哪一天没有来，彼此也会提前说一声。
　　刚开始的时候，天气还没有多凉，每天傍晚，晚霞布满天空的时候，沈轻言都会坐在长椅上看书。到九点左右的时候，曾筱榆就会来，悄悄地坐到沈轻言身旁，或是也拿出一本书来看，或是玩手机里的小游戏，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直到沈轻言看完书开口，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多是曾筱榆说，沈轻言听或者问一两句，简单又自然的相处方式，两人从不跨越往更进一步的方向前进，两人甚至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沈轻言是觉得这样就很好，每天都会见面，拿手机号码来干什么呢？曾筱榆则是害怕一旦改变就回不去了，也想过要留一下手机号码，可是说不定毕业之后两人就不会再联系了，就像很多的高中同学一样，留了手机号码，也不会派上用处，拿来又有什么用呢。
　　冬天的时候，H市的风冷得彻骨，沈轻言领着曾筱榆去了图书馆，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座次，两人相对而坐，沈轻言很认真地埋首看书做习题，曾筱榆则时不时偷瞄沈轻言，她很小心，自以为沈轻言没有察觉，其实沈轻言只是没有揭穿，这样的偷看，他不排斥甚至有些享受。
　　冬天的晚上，温度很低，沈轻言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把曾筱榆送回宿舍，但是他下意识地减缓了步伐，为了能和曾筱榆多说一点话，哪怕多几分钟，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曾筱榆的存在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沈轻言并不明白这是不是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或许只是习惯曾筱榆对自己的依赖。
　　曾筱榆是在毕业过后就离开学校的，在放假的那一天，曾筱榆照常去了那张长椅在的小凳，天气暖和的时候，那是他们的老地方。那一天她去的很早，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想到是来和沈轻言道别的，曾筱榆很难过，用手一遍一遍抹去脸上的泪，哭完了，风干了眼里脸上的泪，沈轻言来了。
　　曾筱榆从来都是比沈轻言来得晚的，他还以为是因为舍不得，曾筱榆才来得这么早的，暗自高兴。他知道曾筱榆考研的事情，而且认为曾筱榆一定会考上A大，自己也保研留A大，所以不担心会见不到她，还有三年读研的时间，开学的时候会再见的。
　　沈轻言伸手揉了揉曾筱榆的头，这么一副难过的样子，真是可怜。
　　“怎么了筱榆？”和往常一样，虽然看出来她在烦恼什么，沈轻言也不说出来，而是慢慢询问，让她自己说出口。
　　“沈轻言，我明天就走了。”曾筱榆抬头看沈轻言，细细地看沈轻言的眉眼，要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难过了？”
　　“恩。”曾筱榆点点头，然后低下头。
　　“会再见的。”
　　曾筱榆沉默，不会了，沈轻言，不会了。
　　“再见面的时候，一起去吃烤肉吧。”曾筱榆告诉过沈轻言，她喜欢吃烤肉，她很享受给别人烤肉的过程，“你给我烤。“
　　这是沈轻言第一次提出除了去图书馆之外的邀请，之前两人从未一起做过什么平常朋友会一起做的事，除了一起看书就是聊聊天。
　　“沈轻言，我走了，再见。”没有回答沈轻言的邀约，曾筱榆站起身很认真地看了沈轻言一眼，笑得灿烂。她怕自己会哭，最后一次见面，她希望自己是笑着和沈轻言道别的，而不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泪水连连。
　　“一起走吧。”没有得到曾筱榆的回答，沈轻言觉得曾筱榆可能是害羞了，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约她，女孩子脸皮薄，难免害羞。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可以的。”没等沈轻言回答，曾筱榆转身跑了。
　　但是这一转身，便是离别，在开学之后，沈轻言才意识到。
　　沈轻言新学期来到学校，到长椅和图书馆去过好几次，都没有等到曾筱榆。后来他去理学院物理系问了才得知，曾筱榆考研落榜了，这是出乎沈轻言的预料的，曾筱榆的努力他是看见了的，但是这个结果，筱榆会不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难过地大哭一场呢，因为挂科就哭得那么伤心，考研落榜更是一个十足的打击了吧。
　　曾筱榆确实如沈轻言所想，看到成绩的时候，哭了一场，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大一的那个什么都懵懂的新生了，她长大了，多少也成熟了一点点了，虽然还是未脱稚气，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慢慢就接受了不是吗？
　　沈轻言后悔没有留曾筱榆的电话，问到筱榆的消息之后还要了联系方式。但是要到电话之后，沈轻言却从来没有拨出过，他细想和筱榆的最后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考不上A大了吧，所以才那么一反常态，但是为什么不认真地道别呢？“我走了，再见。”就这么五个字，就可以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吗？还是她完全不在乎呢？
　　沈轻言很生气，生气曾筱榆的不坦白和不告而别，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拨通那个电话，直到后来他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曾筱榆，而不只是习惯，也没有。但是沈轻言到底还是理智的，哪怕执拗地生着闷气，也不会把曾筱榆轻易地置之不顾，因为他知道，他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