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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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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桓退回车厢,拉开帘布看外面的情况。
一路来也碰过流匪,每次都是很快解决,可是这次……他预感不妙,一般的山贼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下,还悄无声息埋伏这么久。
这批侍卫总计十八人:四名侍卫来自大内,皇帝特派,八名受太子差遣,剩下六个来自军营,是经过太原时,驻扎的吕付将军所派的亲兵。虽为外戚,吕将军的名声倒还不错。
出自相府的书童小厮竹石,则和纪桓一样没有武功傍身。
按说黑风帮充其量一个地头蛇,不会比先前所遇的匪徒厉害多少,纪桓身边不乏大内高手,怎么都不至于被吊打。然而这群山贼,一人一骑,比纪桓预想的更厉害,居然很快将一众侍卫杀了个七七八八,比刺客还来得丧心病狂!
竹石魂不附体,躲在侍卫身后慌得腿软,本能想要避开刀锋,却不慎进了山贼的马蹄之下,胸口挨了畜生一踢,晕了过去。
纪桓看在眼里,心想竹石或能保住一条小命。随着侍卫越来越少,他的眉头也是越蹙越紧。这些山贼出手彪悍,人手一把圆弧长刀,真当杀人不眨眼,片刻后,只一个吕付将军所派的侍卫孤军奋战。
那侍卫叫赵鸣。纪桓很有印象,一路以来,大多数人都是嘻嘻笑笑的,数赵鸣最沉默。没想到他的武功相当了得,招式身法明显高出大内侍卫一筹。只是在众多山贼的包围下,独臂难支,未几赵鸣败下阵,长剑在交战中脱手飞出,后背被狠狠砍了一刀。
赵鸣倒下,一山贼见状,身法轻巧,一个鹞子翻身下马,出手如电,转眼间揪住赵鸣的头发,刷刷点上其周身几处大穴。
“要不是老大特地交代要抓个活的,谁跟你磨这么久!”他笑嘻嘻掏出一团破布,无视赵鸣凶狠的眼神,将其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挺凶,放心!你的命总还是阎王的。”说着,一手将人甩上马背。
又有几个山贼下马,翻死人,从装行李的马车中搬战利品。
纪桓目睹全程,竭力镇静,暗忖应对之策。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心想,难道这群人把我忘了,就听得一个山贼道:“谁去把人拖出来?”
有人嚷嚷:“主子吩咐不得伤他!咱们一群老粗,怎么弄?”
“这还不容易!”
说容易的是一个长相极其凶恶的山贼,他哼笑着“哪用得着推三阻四”便策马上前,拔刀一挥,冷光闪过,地上滚落两个汩汩流血的马头。
这手段太狠太快,纪桓顿觉失重,原来拖着马车的两匹马已经身首分离,八条腿痉挛抽搐,哪站得住?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失重不着力,顺势从车厢中滚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
睁眼,一滩腥臭的马血近在眼前。
纪桓手撑地面,爬起来,站直身体。出场狼狈,人倒是毫发无伤。他紧绷着瘦削的下巴线条,黑沉沉的眸子打量一圈山贼。
不想,这群山贼脱口而出便是:“真他娘漂亮。”
“长这么俊,不会抓了个男宠吧?”
“扯吧,车里没别人了……”砍马头的山贼嗤笑,又咂摸,“给主子暖床不错。”
纪桓原先还有点害怕,这下一张脸彻底冷若冰霜。
空气混浊而潮湿,天色阴冷。众贼环绕,他扬起下颌:“你们想怎样?”
砍马头的山贼一听,挑起横眉,凌空一挥刀,刀身残留的一串血珠飞出。
有人喊了句五哥,想说您别拿刀子吓人,却意外见到纪桓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双清亮的眼中满是厌恶。
“呵。”王五不爽地龇牙,转转脖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胆子不小啊。”
纪桓干脆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话一出,众山贼齐齐感到——他在看不起我!
“操,嘴还挺硬!别说,长你这样,杀了可惜……”王五冷笑,一把弯刀指向纪桓,威胁:“我们把你带回去好好折磨,放心,就是不给你死个痛快!兄弟们多久没尝过女人了,试试男人也成……”
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山贼笑嘻嘻搭上王五的脖子,“哎,老五,兄弟们不喜欢男人啊,你收收脾气,别乱说,主子还在后面。”
“老子就是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人。”王五一脸不买账,又恐吓纪桓,“回头主子要是拿你没用,你小子就给我等着,马棚里老子亲自伺候,保证你不人不鬼还牢牢吊住一条命!”
这做派的确像山贼。
纪桓很快有了打算,他一边毫不屈从地与山贼对视,一边袖中滑出一把匕首,飞快拔出刀鞘,在几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前,毫不犹豫地将刀锋逼向了自己的咽喉。
“靠!”
王五瞪眼:“放下!”
匕首是先前在车厢里临时找的,纪桓不通武功,手上轻轻发抖,面上却很镇静:“你们主子说不能伤我?既然如此,都退下!”
难道刚才底气这么足!
嬉皮笑脸的山贼名叫罗老六,当即道:“别别别!”
王五兜头给多嘴的山贼一巴掌,“叫你多话!”又对纪桓说:“我们退了,你一个人也走不远!看那边,漕运司救你的人要来了!不跟我们走,只会连累更多人送死!”
分出一丝余光,纪桓脸色微变,河畔果然有一艘官船将将要停靠,以这些山贼的武功,漕运司来的人只能是送死。
“你们要对漕运司的人动手,我便自裁于此。”纪桓咬牙又将匕首贴近一寸。他见山贼乖乖后退,便捏准了这些人不敢伤他。
“嘿,还蹬鼻子上脸了!”
罗老六使了个眼色,有个山贼策马离去,转入之前他们藏身的山坳。他又悄声对王五道:“等主子来处置,这事儿他亲自安排了这么久,有差错能要咱们的命。”
“老子不信这白面小生真能抹自个儿脖子。”
“你没听说京城那案子?他连皇帝老子的面子都不卖!”罗老六又扬声,朝纪桓道,“纪大人,您千万别冲动!”
纪桓立刻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埋伏在这里,了解我的行踪?究竟受谁指使?”
“一切是主子安排的,我们当然听主子指使。”
“你们主人是谁?黑风帮?”
罗老六呵呵笑道:“有话可以慢慢说,小心刀锋真碰上了脖子,您说您一个豆腐儿似的人……”在他们这群皮糙肉厚的人看来,纪桓那白皙如玉的皮肤真是豆腐儿一样了。
这时,空中传来几声马铃。
去报信的山贼后面跟了一人一骑回来,众山贼都不由紧张起来。纪桓意识到来的是“主子”,他握紧匕首,如果这人立刻下令,不再考虑什么伤不伤他……那该怎么做?
然而尚未得出思量,人已经策马到了纪桓面前。纪桓一看,来人浑身上下除了一身黑衣,没有半点山贼的样子。他相当年轻,而且面容之俊美,堪称眉目如画。
寒星一般的眸子打量纪桓,最后将眸光停在锋利的匕首上。
纪桓调整呼吸,手却微微抖了起来,正欲开口谈条件,忽地匕首上袭来一道外力。他不由自主手一松,紧接着胸前锁骨下方如同被手指点了一下,尚未有所反应,整个人眼前一黑,已是四肢无力。
纪桓脚下一软,却有人飞快地一把搂住他的身体。
和陌生人贴近的瞬间,纪桓只觉得整个人被一阵清浅的异香包围住,随后就一下失了意识,晕了过去。
青紫闪电劈开天空,传下轰隆巨响。
这边风风火火紧赶慢赶的陈二带着主簿和几个大汉,彻底傻了眼,他们软着手脚下船,才看到有人晕倒被掳到马上,那群人就快马加鞭疾风一般消失在了远方。
车厢没了人,遍地是死尸。大雨不负众望地磅礴落下,血水和雨水泥水统统混在一块,流入滚滚不息的黄河。
发生了什么?
陈二和主簿对视一眼,心惊胆战——洛宁县的新县令纪大人,被山贼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