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罪孽重生》时静

19、坠机

　　“看来，你没有准确了解我的情况啊……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我啊，是缘来的店员，缘来的店员都有着特殊能力，而我的，是预知死亡……”我侧眸，微笑，“我没发现自己有死亡征兆呢。命运的齿轮依然在转动，注定不会终止在今天。你要怎么办呢？”

　　四周的气压逐渐降低，压抑的空气压得我胸口发闷，我想，他在考虑我的话是否可信。

　　“我是人类，总有一天会死，或许有可能是你杀了我，当然，未知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但还是有可能的。”

　　他缓慢地抬起头，望住我。

　　我对他一笑：“可是，你要在今天终结我的生命，那是不可能的。我听说，每个人类的命运都是由司命神掌控，难道，你要与神明作对？”我换了个坐姿，“我想，对于恶魔，得罪高贵的神明，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对吗？”

　　男人的目光闪了闪，语气徐缓：“你想用这种方式拯救自己，我不置可否。”

　　黑影一闪，他陡然出现在我身边，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发：“小丫头，我知道你可以预知死亡，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啊！”他冷不防的抽回了手，我惊讶，发现他碰我的手，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烂肉散发一种浑浊的臭味。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惊失色的对我怒吼：“你头发里藏了什么？！”

　　我怔了怔。

　　头发？我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头发，突然摸到一小半毛茸茸的东西。我动作一滞，浑身都僵住了，靠，哪个恶作剧在我头发里放了只虫子？

　　我偷瞄男人一眼，腐烂已经蔓延到手腕，这速度，堪比病毒传播了。

　　不过我没去纠结这些，头发里藏着只虫子，说不定还弄了个窝，想想就头皮发麻。

　　我摸索半天，总算把它抓了出来。拿下来时，我还在想，这虫子是不是饿着了？怎么这么轻？身子扁的像片叶子。

　　“是他，是他。哈哈哈！”戒灵突然神色苍凉的狂笑出声。

　　我抓虫子的手还悬在半空。

　　我表示不解男人的情绪变化，缓缓放下手，张开手掌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静静躺在我手心的，不是虫子，而是一支柔软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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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您会如此直率。不可否认，我很欣赏您面对感情时的率真。”奏洛回身摘下朵绽放于暗夜的罂粟，插在我头上。

　　我伸手摸着那朵花儿，娇艳柔软，触手舒适，没有一触即逝。我心感惊奇，这花朵是用符纸保持的常年不败，离开茎叶后，会因为缺失灵力，顷刻化为飞灰，但现在……竟然还完好的存在？

　　我问：“为什么？”

　　“因为有您的存在，可以衬托花朵更加娇艳美丽。”奏洛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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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洛……

　　我的心底，霍然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原来他早就猜到我会有危险，把罂粟别在我发间的同时，也留下一只施了法的羽毛。也正因为羽毛上有他的灵力，才会令罂粟多存在了一会儿。

　　我注视那支柔软的羽毛，合上手掌，绒毛勾着手心，痒痒的。

　　就算不在我的身侧，你也要用尽一切办法……保护我吗？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敬爱的格比蒂斯伯爵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类女人，伤害自己的同族！”男人眼中流动着怅然，笑的撕心裂肺。我想，面前的恶魔，应该与奏洛关系非同一般，正是因为特别，所以他才会如此悲伤，他大概没有想到奏洛会伤害他。

　　“从一开始，我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现在，纵然他要杀我，我也会终止这一切。”他尤自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晃着身体，颤着步伐，一步步向我靠近，他的眼中，是我分辨不出的神色。

　　我只能往后退，目光一转，赫然发现，他受伤的手只剩下了森白的骨头架子……

　　我抬眸望住他，心中有些复杂。用不了一会儿，腐烂蔓延到全身，他就会死，哪怕这样，他也偏执的想要夺取我存在过的痕迹。

　　真是可怕……

　　这个时候，我已经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只要我充分拖延时间，腐烂的速度，就一定快于他杀我的速度。

　　“嘭”一声，我撞在了墙上，无路可退。我靠着墙，面对着朝我走来的男人，正想着如何再拖延些时间，却发现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像只没有生气的死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我轻轻叫了声，发现他还是没有反应。

　　死了吗？

　　我皱着眉，闻了闻，发觉空气中，已经充斥了腐蚀后浑浊的臭味，这味道刺鼻，闻了一会儿肺里就有些疼，我连忙捏住了鼻子，转了转眼睛。

　　管他死没死，先跑了再说！

　　那一刻我拔腿就跑，房间不大，我却觉得跑起来格外漫长。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抓住了门把手，身体突然悬空起来，我在空中被翻了一圈，五脏六腑都好像蹿了位，还没来得及恶心，我又被甩了回去，狠狠地撞在靠窗的墙壁上！

　　喉间猛地涌上股腥甜，我吐出一口血，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毫无生气的恶魔，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前不远处。

　　“咳咳……咳……”

　　我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嗽，这期间又咳出许多血，溅了我一手。我扶着墙，拼了命的想站起来逃跑，猛然发现自己被浓厚的黑气桎梏着，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我……咳……我死了，你也许……会更后悔！”我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费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身后的方向，目光阴森。

　　“我会让整架飞机上的人，为你……”

　　黑气一闪，我的身后突然没了倚靠，身体毫不意外地向后坠落。

　　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住恶魔，嘶吼的狂风在我耳畔咆哮，伴随着我的极速降落，他的身影在我眼中极速变小。迅疾的风，吹走他身上撕坏的黑袍，露出他苍老的白发，与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日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竟然破坏了飞机的一侧墙壁！

　　在我的视力范围之内，他突然笑了笑，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又不会唇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又跳下了飞机，泛着黑气的手指指向燃料箱处。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

　　与此同时，整架飞机“嘭”的一声，也炸开了！眨眼间，飞机在一阵剧烈的火光中消失不见，爆发出灰黑色的烟。

　　极速坠落，造成失去重心的感觉，我感觉血气翻涌，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恶魔的唇语，我也突然想通了，飞机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戒灵，而所有乘客与乘务员会死亡的原因，是因为恶魔，因为他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陪葬。

　　原来，他们都是为我而死。

　　-

　　好疼……

　　好像漂浮在黑暗的真空中。

　　脑海中，渐渐显现出我从飞机上坠落的一幕，千米以上的高空，从头到脚失重的恐怖感觉，飞机爆炸产生的黑灰色浓烟，脑中霍然闪现一个想法——我死了吗？所有的乘客乘务员都死了吗？尹、江景程、清瑜他们不会死，那他们有没有受伤？

　　“咕咕。”

　　奇怪的声音传来，我动了动手指，费力地睁开眼。

　　那是一只灰色的鸟，宛如建筑高楼的水泥，眼睛是普通的纯黑色。它正倒挂在一颗树上，望着天，“咕咕”的歌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它的目光隐藏着孤独的悲悯。

　　我看向四周，发现我的四周全是树，这些树都是光秃秃、黑呦呦的，看不出半点儿生机。

　　我又望向天，发现天也是雾蒙蒙的，唯有一轮晦暗的月光，冷清的挂在天上。整个世界，苍白的只有黑色与灰色。

　　这里是——冥界？

　　不对。

　　在我的认知中，人死后，睁眼看到的应该是川流不息的三涂川；应该是有银币的灵魂排着长长的队，没有银币的灵魂争先恐后的爬上船，然后被船夫卡戎面无表情的打下水，而不是这种死亡般的寂静，了无人烟。

　　难道我没有死？在千米高空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我，居然没有死？

　　这貌似颠覆了我的认知……

　　不过还活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我双肘撑地，一用力，发觉全身上下散了架似的疼，我倒吸一口气，不再动了。

　　这地面还挺软的，躺起来还挺舒服。

　　我侧头看了一眼，见整片树林的地上全是落叶，自己毫不意外的躺在厚厚的落叶上。

　　我叹了口气。

　　还真是……捡了一个大大的狗屎运。

　　没死成是件开心事，但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根据四周的气息判断，除了那只灰蒙蒙的鸟，根本没有活物。

　　“真是可笑。”我喃喃一句，一动不动，懒洋洋的躺了半天。

　　最后，我还是爬了起来，期间的艰辛我不想再提，因为我爬的形象尽毁……

　　扶着离我最近的树，我又开始猛咳，咳完了，赫然发现手心里全是黑红的血，我把血往树上随意一抹，又摇了摇头，心想以后还是悠着点儿咳嗽，免得失血过多而死。

　　“咕咕。”树上那鸟又开始叫唤，我弯腰捡了块石子，朝它丢去。

　　那鸟一下子飞了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到另一段树枝上倒挂，望着天空，继续撕心裂肺的嚎叫。我听的有些头疼，心道这鸟还挺执着，无论如何就是瞪着天唱歌。我朝它摆摆手：“好，你不走我走，再见。”

　　它还是没搭理我。

　　我笑了笑，有些无奈，随后站直了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这片林子不大，我拖着脚步，顶多半个小时就走了出去。树林外的景象令我愕然：人烟兴盛的小镇，街道两侧是各种各样的商店，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这里的条件非常优越，放眼望去，是一片浩然的别墅群。

　　面前的景象，与树林里的死气沉沉大相径庭，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反差似乎大了些……

　　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块石碑，上面刻着一个单词“Death.”

　　死亡？

　　这个词，倒是与我身后的树林十分符合，我自然地回身，却在转身的时候霍然僵住。

　　绿意葱茏，鸟语花香，蝴蝶蜜蜂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好一片生机勃勃的场景。

　　我抬头，望了望天，发现天空早已不是灰蒙蒙的，而是如同清洗过的湛蓝澄澈，看过之后，令人心旷神怡。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又环顾四周一圈。

　　这……这怎么可能？！天哪，难道是平行空间？可是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我正震惊于这一切，身体突然被人一撞，没有防备的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站稳后，我不悦的看向撞我的人——是个男人，拥有一张苍白却俊美的英式面孔，可气质炙热的如同太阳之子，怎么说呢？阴柔与炽热的结合？

　　一个字——怪。

　　而这时，他垂眸微笑，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话。

　　“欢迎您来到灵魂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