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妖》落花酒觞

5、番外,镜月离

　　镜月离

　　农历六月初，我于泰山家宅之中，正解一盘阿玖留下的棋局。
　　此局，局中有局，诡异多变。然，正待我破局而出之时，却忽察泰山上暗变渐生，屈指细算，竟是阿玖所在之明家，将逢异变；而此异变，隐隐之中竟也会将我牵连其中。
　　当我再次细算之时，却已是无从算起，思索片刻之后，我起身出门，脚尖轻点地面向山下掠去。
　　入城，四面无声。
　　明月当空，正是午夜，我悄悄来到明家西圆湖心亭上。
　　停驻良久，在无异状之后，我起身向岸边而去，飞过湖面之时，却忽的，浪起汹涌，我一惊立即拔身后跃于亭上，几乎就在同时，湖中飞快的窜出一黑影向南而去，我急急起身跟上。
　　那黑影在亭台楼阁间，以极奇异的角度躲避我的追袭，然后，在月光下忽的消失无影。
　　我立身屋檐上四下搜寻良久，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遍寻无影，仿若，我刚刚所见只是一场梦幻。
　　当下，我沉下心思屈指一算，那黑影竟是魑魅。
　　然而直至天明，魑魅却再未现身，于是万般无奈下，我起身回泰山。
　　当再次经过西园湖心亭时，我于湖上水雾迷漫中看见一个女子。一袭黄衣，窄腰，宽袖，铺地长裙，古鬓高挽，怀抱琵琶立于亭中。
　　似弹非弹，似歌非歌。
　　农历六月十五日，明家明四公子明断，于明月阁设宴三天，邀请城中文人骚客共赴赏月观荷。
　　是夜，月正明，明月阁临西芙蓉池边，宫灯高悬，好一派纸醉金迷。
　　真正是，黄金雪柳鹅儿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四下环望，一时间，竟莺声燕起，百花争艳。我冷笑一声，心下了然：不过又一个寻花问柳的酒宴罢了。
　　拂拂衣袖，我于厅中南面临窗处坐下，远离席间吵杂，独自悠然观赏窗外一轮明月，到也悠然自在。
　　正持杯浅饮，茫茫然间，却忽的听见，从一旁的粉色纱帐后，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我淡淡的看了一眼，是名年约二十左右的黄衣女子，怀抱琵琶，隐隐之间，我心念一动，那女子身上流露出的气息，竟让我心生熟悉之感，再细观之下，才恍然大悟。
　　那女子虽有影，却是极淡。
　　风拂纱帐，翻飞间让我看见了她的脸，居然是那日我于湖心亭所见的女子。
　　细致之极，竟是分外优雅，而那双拿着象牙拨子的手，纤纤长长，如玉润白，很是漂亮。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弦，待我疑神细听之下，却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她的神态极是闲散悠然自得，竟刹时间使得我玩心忽起，企料，心念才动，言语便仿若自然而然般，脱口而出：
　　“弹错了。”
　　于是，忽的一声，弦断如裂锦，满座偕惊。
　　惟有我暗自苦笑：这下当真是“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