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泪》春*野

18、灯谜会遇故人

　　翌日，青琊一行人缓缓出了城门，她坐在马车里，趴在窗上看着摇摇晃晃向后退去的景，柳生新色，却也不过是年复一年的在旧地守着不会归来的过路人。心下莫名的生出几分萧瑟之感。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青琊的眸色暗了暗，如今…自己和轻皖之间，其实还是有话没说清楚的吧，尽管她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苏轻皖当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却还是…有些偏执的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当年那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抚过鬓角的发簪，思绪又飘到早上冷雀和自己告别的时候，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冷雀的语气就像是…永别一般。
　　“姐姐，这醉陌楼就交给你了，我一定会尽快带着轻皖从极北之地回来的。”青琊拉着冷雀的手，不知为何生出许多莫名的情绪。
　　冷雀倒显得比她冷静的多，拿话逗她，“若是你在路上忽然想与他归隐了去，姐姐也不会拦着你的。”她说着还冲青琊眨了眨眼。
　　青琊一下子从耳尖红到了脸颊，她咬着唇瞪了冷雀一眼，随后笑道，“好了姐姐，我们这就出发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冷雀最后一次拉着她的手，把一只精美的白玉簪放到她的掌心，“青琊，姐姐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簪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宝物，本该是在有用之人手中才能发出光芒的物件，如今就当是送别礼吧，它总会帮到你的。”
　　苏轻皖看着在一旁出神的青琊，垂下细长的凤眸，他知道青琊在不安什么，也知道两人至今，其实仍是有疙瘩未解开，只是…他复又抬眸看向青琊，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提起，他不想再一次把青琊推离自己身边了，明明是那么想要并肩的人，却一次次把她推离，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苏轻皖深不见底的墨瞳中闪过一丝光芒，他若有所思的用指腹轻轻地敲着木窗的边缘。唇边泛起了点点笑意。
　　南方一个温暖的小城，南华城。
　　赶了几天路，他们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大的城镇，南方城镇，即使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悠然清寒的气息，青琊一眼就看见了前面城楼上高高悬挂的匾额，以及里面热闹的叫卖声，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有些兴奋地拽着苏轻皖的袖子，“你看到了吗，那里肯定有好多好吃的！还有舒服的床！我今天一定要玩个够。”她露出了这几天以来最开心的笑脸，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师傅，你再快一点儿。”
　　苏轻皖看着这样的青琊，漂亮的眸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他墨玉的眸紧紧地盯着青琊，似乎一眼就望到了岁月的尽头。
　　他们走到了一处名叫留夕的酒楼，和老板要了几间上房，刚把行李安顿好，青琊就有些着急的问他，“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就听热情的小二笑道，“几位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个小镇算是比较偏僻的，却也保留了很多古上传下来的习俗，今日赶巧是灯节，听说今年的灯谜会上头彩是世间少有的衣衫，很多人都为了那一袭美似天宫之物的罗衣想要去试一试呐。”
　　他说道这里，又看了青琊一眼，“姑娘生得如此清丽，不防也去试一试，若能得到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就当是图个热闹也好啊。“
　　青琊听到他说起衣裳，早已心动，带着期待的目光转向苏轻皖，苏轻皖被她发亮的眼神弄的无可奈何，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看到她瞬间变得神采奕奕的脸颊觉得此生无憾。
　　青琊嘱咐墨疏风和章儿待在酒楼，就和苏轻皖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青琊看着这个南方的水墨小城，上灯时节，点点烛火明灭不定，身旁行人或携儿带女，或素手相执，所有人脸上都是被节日气氛感染的喜悦。她又回身看静静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有些分不清真实虚幻。
　　花街掩尽离别意，鱼龙烛火两相依。她第一次觉得此时的画面温暖的让她不愿去想以后。苏轻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侧头看她，澄澈如海的眸中只余青琊姣好的容颜，时光不复，深情依然。
　　相视一笑，青琊带着些小心翼翼地从袖子下伸出手，摸到了苏轻皖垂于身侧的手掌，用心地摆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复又抬眼看他，带了些孩子气地晃了晃扣在一起的手掌，眼底全是满足。
　　两人走在热闹的集市上，青琊老实了一会儿就开始到处跑，手中的贴金面具还没有捂热，就又相中了一只碧玉手镯，等两人晃晃悠悠到了猜灯谜的地方时，已是抱了满怀的小物件。
　　青琊没有空着的手，就用身子往人群中挤，竟也没一会儿就蹭到了前排。苏轻皖皱了皱眉，跟着她挤了进去，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敢从她身上离开。
　　青琊在人群面前站定，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被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罩衫，目光再也挪不动了。
　　那是一件绛紫色的细钗礼衣，直领开襟，用优雅雍容的紫色打底，颜色一路由雪青色渐变到绛紫色，五彩灵动的丝线细细地绣出大片大片精致淡雅的花，零星花瓣被点缀在肩头的位置，一路往下，花纹由简至繁，由浅至深。尽管此刻它被摆在人潮熙攘的小巷里，却仍是掩不住罩衫本身散发出的华贵美艳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青琊一看到这件衣衫，就觉得它格外的合自己胃口。就像是这件衣衫本来就该是自己的一样。
　　“这位姑娘，你也是来猜灯谜的吗？“站在前面的掌柜是个眉目英气的青年，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穿着不俗的女子，忙笑容满面地开口揽生意。
　　青琊连忙点点头，她好想要那件罩衫。于是掌柜伸手朝着桌面上形式各异玲珑可爱的灯笼一指，“那么，请姑娘随心意挑一盏吧。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姑娘若是能全部答对，那头彩就是你的了。“
　　青琊左右看了看，选中了一盏镶着点点银光的莲灯，随后看着掌柜按照灯下的序号找到了一卷竹简，他打开竹简，笑着念出了第一题，“请问，鸟落山头不见脚，四处皆水无处找。这句诗，谜底是哪一个字呢？“
　　青琊看着面前的竹简愣了好一会儿，歪着头猜了好几个都没猜中，她蹙起了眉，陷入了沉思。眼看时间不够，身后一个温暖的手掌把她微微发颤的手包裹起来，同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谜底是岛字。“
　　青琊心跳瞬间漏掉一拍，抬头看他，苏轻皖也正看着她，他俊美的脸即使在黑夜里也依然让人挪不开目光。他凤眸里带着点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宠溺的光芒。随后他看着掌柜，淡淡地说道，“我们是一起的，我来答题吧。“
　　掌柜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却是有些愣住了，随后才缓过神来一般，神色复杂的看了苏轻皖一眼，随后轻声地继续念着谜题，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握着竹简的手指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