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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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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沙发上对牢电视昏昏欲睡,听到卡门之歌的铃声我知道是她,但是我没有去接。在家的时候,最讨厌讲电话,却喜欢在睡前戴着耳机和那些对我有意思的男子调笑,以前是吴泽,再以前是石海,再再以前••••••
电话统共响过三次,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收拾完上床睡觉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又会失眠。听着对门传来的鼾声,我奇怪,为什么我比爸还要像老人?
宁伊发过来三条短信,第一条是你怎么不接电话?第二条是我有话跟你说。第三条很长,大概意思是:亿山,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其实我心中对你有所隐瞒,本来是想趁今晚跟你说的,但是你拒绝了我,所以你不要怪我没有对你坦诚。
在那一刹那,我理解了吴泽,以前我也是这样对他的,只要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我的短信、没有接我的电话,必定怀疑猜忌,然后开始伤心失落,狂发诸如你想干什么趁早说,不要让我对你失望之类的信息。吴泽一律三个字打发我,神经病。
的确是神经病,完全的无病呻吟,我明白宁伊出了状况,必定是感情上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把我当成男人一样对付。
宁伊在北京,为了那个奔五的男朋友去的,男人叫朱旭长得忒像放大版李敖。宁伊说此人颇具才华,风度翩翩,其为之倾倒,我对老伯级别的男人完全没有兴趣,难以信任那日薄西山的身体能和我疯玩到天亮。
宁伊那时候在这边,接连换了三家公司,每家都倒闭,被我冠以“企业杀手”的名号。宁伊绝望了,直接去会所做了包房,比三陪小姐好一点点,卖笑不卖身,每日睡到下午起床,吃过晚饭开始化妆,然后换上制服准备开工。她们的制服很有意思,刚开始和空乘差不多,后来超级女声火爆全国,统一改成格子裙校服装,宁伊说过几天还得换水手服。我了然:“制服诱惑。”
来会所消费的基本为暴发户,宁伊说他们都不用钱包也不用卡,像小学生放书本一样把钱放在包里,结帐时嚓嚓的数,每每让她萌发杀人越货的念头。宁伊长得很清秀,特别会嗲,基本没冷场的时候,月结一算居然有两万元的收入,她立刻拉我到火锅店海吃胡喝。
宁伊当时的男朋友是个农村小伙子,什么都没有,但是踏实肯干,每次我电脑当机都是找他来修。女朋友做了这行,他不是不痛苦,只能更加努力赚钱,鞍前马后的端茶倒水,我疑心我这辈子都遇不到那样的好男人。
做包房最要紧的就是把酒销出去,陪喝是免不了的,宁伊连喝带倒,深色的地毯踩下去就是一个浅浅的脚印,末了还要到厕所里吐,吐完了之后再喝。以至于包房之间的问候语就是“吐了吗?”那段时间,宁伊没有在白天出现过,她发烧的时候我到她家看她,差一点就以为是百鬼夜行了。
做了快一年,哭着叫着的喊:“没法活了,要死人了。”宁伊被客人强行打了一注,我带她去了医院,首先做HIV测试,然后是血液分析。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打了她一耳光:“贱人!你要死给我死远点,别脏了我的眼。要么给我洗白上岸,要么继续走你的,从此以后我只当不认识你。”
就在宁伊全面崩溃之时,老朱出现了。按照宁伊的话说,他是一个完全摆脱了肥腻粗俗轻浮的有钱人,懂得欣赏和赞美,了解阅读是提升自我的重要手段,最重要的是他明白女人除了可以用来上床之外,还需要疼惜。
“阅读不是手段是享受,另外如果他迷恋的是《世界十大未解之迷》,并且爱好在出恭时观看,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他无法提升。”
“去你的,他看的是《卡耐基成功手册》。”
顿时恶寒上身,我埋首苦吃,果然不是一杯茶。
之后,宁伊去了北京,她认定了老朱能给她想要的一切,走之前,信誓旦旦的对我说:混不下去了,来找我。
当时我是什么反应?嗤之以鼻,没错,就是这个词。那时我还是观杰的高级律师,有自己的助理,通常我会在11点半到办公室,半路上去一个电话告诉助理备好中饭,下午5点开始频繁使用电话,商务餐会占据我每晚的时间,我时常关照宁伊的场子,每个女孩子一个大红包,她们笑嘻嘻的说:“许姐,放心吧,保证他们找不到北。”
不是不风光 ,老母出去都自豪的给姐妹们介绍:“我女儿是律师。”其实我大多数时候都是纠缠在离婚、债务、外遇等不入流的案件中,偏偏这类官司的利润最高。那时候我进美美就像进自己家,柜子里的衣服很多连标签都未拆。
后来,后来我因为某些原因破产了,离开观杰以后我在家休息了一年,足不出户,不见阳光,每日发呆,老母开始的时候安慰我,后来鼓励我,再后来告诉我要不开始工作要不就在她眼前消失。我在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公司间流浪,没有固定职业,没有固定收入,从接线生到前台再到茶水小妹,连自己都唾弃自己。
第二天,我在MSN上和宁伊说话,首先告诉她不接电话的原因,然后就努力的扮演起垃圾桶的角色接收她全部的苦水。
宁伊每天面对三张面孔,老朱、老母、老父,他们的年纪加起来超过150岁,老朱每日回家三件事:洗澡、吃饭、逗狗,最后是睡觉。宁伊特别给我强调:是真的睡觉,完全的旁若无人,无论我在旁边怎么挑逗,他都软如布丁。
“他是否需要Viagra?”我问。
“我不敢问。”宁伊很诚实:“那大概是对男人最大的打击。”
“所以你是因为性没有得到满足?”
“是也不是,重要的是我认为我已经不再被重视,我已经不是他的全部了。”
“亲爱的,我认为那就是问题的根源。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他的全部,而悲哀的是你一直认为是,更悲哀的是他还是你的全部,最悲哀的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样。”
宁伊发了无数的笑脸,问:“你也是?”
“当然,虽然我极力回避,还用荷尔蒙分泌及思维方式来安慰自己。”
“怎么办?”
“问上帝吧,据说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做的。”
“生活让人无趣。”
“我完全赞同这话,人生是苦旅,也有欢乐时,但那一点点的甜美足可以支撑余下的时间,所以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努力生活。”
“所以我必须在一旁大跳阿拉伯艳舞,期待大爷今晚能临幸?”
“有何不可,不仅娱人还能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