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纪》Bluebeans

46、丝带

　　她不由用力攥紧了拳头，强撑着身体走到了门边，透过窄窄的门缝可以看到小院里已经升起了炊烟，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女人的说话声，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沈菁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那说话的不是于婶后，便用拳头用力的敲了几下门。果然那说话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有脚步声传来。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正是昨天看着她下去去方便的孟婷，孟婷皱着眉，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又怎么了？”
　　沈菁道：“跟我一起关在这儿的这个姑娘，她伤口化脓了，很严重，要是再不治只怕整个胳膊都要废了。你能不能帮帮忙，拿点干净的纱布和盐水，要帮她处理一下。”
　　孟婷闻言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程鱼的伤会那么严重，但转念一想，伤得严不严重又关她什么事。况且眼前这个叫沈菁的女人实在烦人得很，第一眼看到她就十分不喜欢，而且于婶看样子也是打算今天就出手的，她干嘛多管闲事。
　　想到这儿，便冷哼一声：“呵，那傻子别说胳膊废了，就是死了又关我什么事？这么不死不活的活着，我看你还不如放她一马，让她死了算了，也得个解脱。”
　　死了算了?对他们来说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沈菁气急了反而更冷静下来，她扭头看了看缩在角落可怜巴巴的程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冷笑道：“你叫孟婷对吧，我劝你最好去问问于婶，程鱼她本来脑子就不大好使，要是胳膊再废了，我看于婶还怎么去卖。到时候要真因为你折在手里了，看谁吃亏，看她到时候会不会怪你！”说完，竟是也不再求她，转身就又坐回干柴上了。
　　“你！”孟婷竟被她怼得无言以对，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后，气得索性踢了两下柴房的门，这才气呼呼的走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沈菁便见她一手端了个碗，一手拿了叠纱布走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个年轻的姑娘。姑娘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看着怯生生的，在孟婷的示意下走过来给沈菁她们开了门，然后把盐水和纱布递了进来。
　　沈菁见状，立即接过东西，想了想，又抬头对孟婷说了声谢了。
　　孟婷似乎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竟是有些意外的脸红，只是口中依然倔强的道：“别以为说了声谢谢就一笔勾销了，还没人敢那么跟我说话呢，你是第一个。而且我告诉你，给你拿这些东西可不等于就是向你认输，我不过是怕那个傻货卖不出去而已。”
　　看她那副明明有所软化却依然要嘴硬的态度，沈菁耸了耸肩，算了，愿意帮忙说明她心还不算太坏，懒得跟她计较了。孟婷一顿狠话放出去，见她竟没有应，不由便也觉出无趣来，又见沈菁低着头认认真真给程鱼清理伤口，这才哼了一声，又锁上门便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她走后，程鱼竟然小声说道：“其实孟婷就是嘴巴坏，婶婶身边那些人里，也就她没打过我。”
　　沈菁涂伤口的手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然。本想说些什么的，终究是没说出口。对程鱼来说，不打她就已经算好，那么她这些年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吸了吸鼻子，沈菁抬头冲程鱼微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与此同时，在离沈菁约莫三十公里的青水公路上，一辆半旧的面包车已经在这方圆二十多公里转了整整一夜，陈年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探着头梭巡着周围，一边叹气道：“四哥，咱们都找了一夜了，要不先回吧？”
　　陈四闻言，默了片刻：“你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再找找。”
　　“不是，四哥，不是我自己累，我是怕你撑不住。你这段时间为了赚钱天天起早贪黑的，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合过眼，你说你万一人没找到自己身体先垮了，那可怎么办？就为了一个婆娘，不值当啊。”
　　陈四摇摇头，只是道：“没什么值当不值当的，她是我的婆娘，就一辈子都是。”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又认真的看向外面的大路小路，一双深沉的眼睛严谨的不放过任何地方。
　　突然，只见他似乎愣怔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随着车外一个什么物什移动。然后，只听他急急的叫了一声：“停车。”
　　开车的汉子闻言，连忙踩了个急刹车。还没停稳，便听陈四又道：“倒回去！倒到那棵杉树那儿。”
　　车很快便顺着路倒回了长着几棵杉树的地方，陈四立即跳下车，几个大步便跨到了树旁，陈年正想问他干嘛，便见他手里拿了条粉不啦叽的丝带走过来了。
　　陈年：“？？？”
　　陈四只得解释道：“这是我有次去镇上时买给她的，我认得。”
　　陈年点点头：“哦……”说完顿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四哥，你这眼光，咳咳，还挺特别哈。”
　　陈四白了他一眼，很显然懒得理他，快步上了车：“往前走，把这个方向周边的村子都找一圈。”想了想，又道，“等会到了镇上，打个电话问问于婶最近有没有回来。”
　　陈年嘿嘿两声：“是，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