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纪》Bluebeans

33、买你的原因

　　眼皮被太阳光晒得有些晕。陈四看了看两旁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又看了看视线闪躲就是不看他的沈菁，皱了皱眉：“我才不傻。”说完，拉住她就往回走。
　　车上，陈自山和柳芳芳两个人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并没听清沈菁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以为又闹了什么别扭，所以也都没敢吭声。相对无言，几个人沉默的坐着又等了一会儿后，买完年货的村民们便陆续回来了，人们说说笑笑的讨论着，跟来的时候一样热闹。
　　嗡嗡，嗡嗡嗡。车子终于开动，回村。
　　一路颠簸，柳芳芳好几次都差点呕吐，搞得陈自山很不耐烦。沈菁这会儿也没空管他们，她心里有点闷闷的难受。
　　没想到车子才刚走到村头，便被等在那儿的几个人拦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村委会的几个老干部，陈支书站在最前面，脸色很严肃。
　　“纪远，你下来。”是身后胡子斑白的陈三爷先开了口，冲着陈四招了招手。
　　陈四似乎对他很是敬重，见状，快速的站起身跳了车子。沈菁见他走到陈三爷面前，陈三爷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四的脸色便也严肃了起来。他的眉头深锁，目光如炬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菁眉头一跳，有些坐不住了。难道事情和她有关？
　　但也只是一眼，陈四就回过了头去。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最后，陈三爷拍了拍他的肩，就跟着陈支书他们走了。
　　陈四这才走回来，他并没上车，只是走到沈菁坐的位置，伸手把几大袋购置的年货提到手里： “下来吧。”
　　他没说什么事，沈菁也没敢问。拉住他伸过来的手从车斗的一侧跳了下来。然后见陈四走到司机的位置，两人说了几句话，司机便开着车一溜烟的往村里走了。
　　这下，便只剩下沈菁他们俩了。此时已经是过了晌午了，跟在陈四身后，沈菁的心里有些忐忑。因为看陈四的脸色那么严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老天保佑，她只希望可别把火撒在她身上。
　　“啊！”心里正胡乱想着，忽然眼前一黑，沈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了上去。
　　“你想什么呢？”陈四转过身来，语气不怎么耐烦。
　　沈菁心里发虚，连忙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额头：“我没想什么啊。”
　　陈四低哼了一声，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你走那么慢干什么？跟紧点。”
　　“哦。”她只好上前两步跟他并排着走。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快要过年了，春天也快到了吧。村子路两旁光秃秃的树干被风吹着，头顶的天空仍然像她刚来时那样蓝。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大概是当时谁都没想到的吧。
　　走回家的时候，沈菁脚都磨得有些疼了。在这儿这么久了，可这双娇嫩的脚却还是不能适应村子里凹凸不平的土路。可惜她现在是丫鬟命，哪敢再出声抱怨。
　　进了屋，陈四放下东西也回了卧室。看见揉着脚踝的沈菁，他慢慢走了过来，坐下。
　　“如果给你机会离开，你一定会走的吧。”他突然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这语气，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菁眼皮跳了跳，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不好的猜想。她揉着脚，抿着嘴没吭声。
　　陈四也没指望她回答，只是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她，顿了顿，犹豫的问道：“菁菁，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学历高才买你的？”
　　难道不是吗？
　　陈四摇摇头，声音嘶哑而迟缓，眼睛无意识的落在旁边有些发黄的墙壁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想娶你。你当时本来是跟着桂娘去自山家吃酒的，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自山家买婆娘的事。这种事在村子里都是公开的，但你的表情是那么惊讶，我就知道坏了。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于是我不得不警告你让你赶紧走。可是后来，没想到你还是掺和进来了。自山的婆娘跑到了你的办公室去，那回幸好自山发现得早，我们一路追了过去，自山性子急，当即就把他人给打了一顿。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出来阻止。
　　你当时真是胆子太大了，我在一旁看着你，就心想难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都不会怕吗？可你呢，你是真的不怕，还把自山给训斥了一通。但是你忘了，就算你是省城来的老师，又怎么管得住我们村子里的事呢。果然，你的话让他们心里都有了怨言。你根本不知道像我们这些生活在偏远山里的人，每一年都是怎么熬过去的。娃娃们没有学上，男人们娶不上婆娘，老人一旦得了病没钱就只能等死，所以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对他们有什么作用呢。不买婆娘，村里就没法生活下去。而且就算我们不买，其他像我们这么穷的地方也会买，你今天制止得了我们，可明天你制止得了那么多山里人吗？”
　　“我，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竟然让她的心里有些震撼！
　　沈菁木楞愣的看着他，磕磕巴巴的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说错了吗？不，他说的没错。只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她……竟无言以对。
　　不是吗？不是这样的吗？
　　那到底，又是谁错了？
　　“其实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是因为村子里下暴雨那次。”说到这儿，陈四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你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把所有落单的孩子都给送了回去，可你自己却淋得生病了。我在路上遇到你，你虚弱得一下子就晕倒在了我怀里。你瘦的几乎没有重量，我把你抱回我家里，你躺在床上脸白得没一点血色，浑身都在发抖。我就坐在那儿看着你，握着你的手，你知道吗，我从来没遇见过你这么善良的人。所以那时候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一定要把你留下来。”
　　“所以你就买下我，禁锢我的自由？”沈菁呢喃道，眼神有些难言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