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纪》Bluebeans

21、第21章

　　不知是不是那天的反应让陈四有些高兴，这段时间，陈四对她好像放松了许多。至少时不时的还允许她去看望柳芳芳了。算起来，柳芳芳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陈自山的阿妈死得早，所以也没人给照顾着。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想到太多。再说，毕竟是山里人，怀个孩子也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其实就算柳芳芳怀着孕，也一样还是要做农活和家务，只不过吃饭的时候会多给她煎一个荷包蛋。
　　沈菁看不过去，眼见柳芳芳怀着孕却越发瘦了，有时便会在家里拿些肉偷偷给她送过去。她比柳芳芳身高高一些，又拿出自己的几件衣服托李婶给改了改拿给她穿。总算是帮她改善了些生活条件。
　　不过她也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全被陈四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动声色，像是默许了。他的退让让沈菁身上的刺似乎也软化了一些，她毕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偶尔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也能聊聊天了。

　　陈四似乎很喜欢问她一些关于学校的生活。
　　比如，他会问: “菁菁，大学是什么样的？”
　　“就是很多人挤在一个校园里，上课，谈恋爱，出去玩。反正没什么意思。”
　　“谈恋爱？那，你有谈过恋爱吗？”
　　“当然谈过了。”
　　陈四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你男朋友对你好不好？”
　　“他……。”沈菁噎住了。
　　这个问题是她的心头伤，当时，如果不是因为失恋，她也不会独自来到偏僻的陈家湾了。如果没有来到这里，也不会处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了……所以这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事。

　　沈菁抿着嘴，不说话了。陈四就会识趣的不再追问。
　　再比如，他会问：“菁菁，你是师范专业的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想要当老师？”
　　沈菁眼都不眨：“没有为什么，就教书育人啊。”
　　“恩，我喜欢老师。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我也一直很想当一个老师。”
　　沈菁很奇怪：“在陈家湾当个老师很难吗？”
　　“嗯。当老师要求高中毕业，但我初三上完，就没再读了。”
　　“为什么不读下去啊？”
　　“家里没钱了。” 陈四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黯淡。
　　“哦……。”沈菁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以前的时候，在她的身边有很多富家子弟，她们大多是她爸爸的下属或同级的孩子，条件都还算好，但有很多都是很不爱学习的，整天做一些让父母头疼的事。可是在这些山区，却有很多孩子想读书而没条件读。
　　不过，话题虽然总是时断时续，但总归，两人的相处没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僵了。
　　李婶也会带着杜鹃时不时的过来和她说说话。相处久了，沈菁也多少了解一些，李婶和陈四的阿妈以前关系很要好，后来陈四的阿妈跟人跑了以后，李婶就经常会来照顾他。
　　再后来，他阿爸也死了，李婶见他可怜，倒也更加关照。而杜鹃，她虽然是外来的婆娘，但李婶的儿子因为一次煤矿事故死了，所以杜鹃很早就守了寡。所以对李婶来说，杜鹃就像她的女儿，陈四就像她的儿子。

　　沈菁刚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陈四其实也挺可怜的。或许就是这些父爱母爱从小的缺失，才造成了他现在这样的性格吧。
　　杜鹃却不以为然，她依旧对沈菁很有敌意：“你可别可怜四哥，四哥要知道他被你一个女人可怜，准得打你。”
　　沈菁真是奇怪：“你怎么动不动就要陈四打我？看别人挨打你就很开心吗？”
　　杜鹃被她一噎，气得瞪眼：“因为你欠打，你看看你，做个饭差点把厨房烧了，做农活连庄稼和草都分不清，扫个地你都扫不干净，放牛喂羊你差点让牛都跑了，你会什么啊，你说说你会什么啊。村子里是个女人都比你强！”
　　“你，你……！”沈菁被他说得脸色通红，脸上竟不由泛出一丝愧色，辩驳似的道，“谁说我什么都不会。我……我会画画，会弹钢琴，会唱歌，还会拉小提琴！我会的可多了！”
　　“切。”杜鹃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会的那些在我们这里有什么用，说白了你不还是什么都不会嘛。”

　　沈菁闻言，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盯着杜鹃的脸，好一会儿，忽然嘴角一动：“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沈菁缓缓一笑：“我知道，我会什么了。”
　　又拉来一把小椅子让杜鹃坐到那上面，胸有成竹道：“你别动，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杜鹃不得其解，看热闹似的看着沈菁跑到屋子里拿出来一个包包，然后摊开，里面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小刷子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拿起一个颜色亮丽的装满了桃粉色固体的盒子，问道。
　　“这是腮红。”沈菁得意的一一为她介绍，“这是眼影，这是眼线笔，这个是眉笔，这个是高光……，还有这些，是全套的化妆刷。”
　　杜鹃疑惑道：“你，要给我化妆？”
　　“对。杜鹃，你喜欢杨钰莹是吧？今天我就给你化一个杨钰莹那样的妆！”她去过李婶家，早就看到过杜鹃的房里挂着一张杨钰莹的旧海报。
　　女孩儿都爱俏。闻言，杜鹃眼中果然露出一丝难得的惊喜：“你说你能把我化成杨钰莹那样？是真的吗？”
　　沈菁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以前参加我们学校社团举行的化妆大赛，可是第一名！”
　　说着，已经开始动手忙碌起来。

　　自从来到陈家湾，沈菁除了会偶尔打一些粉底之外，几乎没化过妆。在这偏僻的山村呆久了，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项这么时尚的技能。
　　打底，上粉，画眼线，贴睫毛，打高光，刷唇彩，最后再编头发。
　　一系列流程，虽然繁杂，但是沈菁依然得心应手，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后再定妆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要西斜了。
　　收起最后一笔，沈菁欣慰的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杜鹃：“行了，大功告成了！喏，你自己看看吧。”说着，已经把镜子递了过去。
　　而李婶在一旁，早就看的啧啧啧赞不绝口：“菁菁，你这手艺真不错。比镇上的那些化妆师化得好太多了，不不，她们根本还比不上你一半。”
　　拿起镜子端详了许久的杜鹃这会儿也端不住了，美滋滋的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却极为漂亮的自己，也忍不住夸了一句：“你倒还真是有点能耐。”
　　沈菁得意的堵她：“哦，之前谁说我什么都不会来着。”
　　知道自己理亏，杜鹃也不理她。直是拿着镜子瞅了又瞅，臭屁的摆了好几个表情和鬼脸才肯放下，又喜不自禁的对李婶说道：“阿妈，你看我今天美不美？”
　　李婶笑道：“美，美死了！比杨钰莹都美！”
　　杜鹃便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时，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这个画面竟显得极为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