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情劫》朝露夕坠

75、听风之痛

　　“那什么夜听风有什么厉害的？我听说羯国请来了一个神秘高人，一身修为已到惊天地泣鬼神之境。那夜听风不管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的，定会被羯国请来的神秘高人打回老家去！”
　　“咣当”，莫问心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她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正要低头去捡，一双银质筷子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在了她面前。
　　她抬眼向手的主人望去，是对面的墨衣男子，见她愣着没接，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不耐。
　　“谢谢。”
　　莫问心接过筷子，又埋头吃起饭来。这次他再没心思关心周围有些什么议论，她要快快吃完饭，快快赶到北面与羯国的战场，她不想他出事！
　　匆匆吃完饭，付了账，莫问心走出酒肆，重又挤进漫天风雪中。
　　她很想驾一朵云，可是尽管法诀就清晰地摆在脑中，她知道她是招不来云朵的。自从，被神雷废了神根，她就再也不是神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懂得法术的凡人罢了。
　　哪怕是千年时限过后，她想要重回九重天，那也需要重塑神根。
　　无法驾云，她只能掐着增速的法诀前行，这样至少比步行骑马要快得多。
　　想到马，她想起了雪儿，想起了那时她与夜听风一路的甜蜜。那时，心中没有这许多事，连笑都是从心底升起的。
　　她沉浸在回忆中，没注意到，上空有一朵乌云一直跟着她。云头之上，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酒肆之中的墨色锦衣男子。
　　下了三日的雪终于停了，太阳扒开阴云，露出了头，阳光照在雪后光秃秃的林间。莫问心正在穿过这片林子，抬头看看刺目的阳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全力赶路的莫问心终于在半月后到达了羯国与离国的边境。
　　在这出口气都能结成冰的地方，与羯国的战打得很艰难。羯国乃草原霸主，民风彪悍，本来战力与离国军队就不相上下。再加上，何将军已年迈，力不从心，夜听风又是外力，平日里又沉默寡言，不与人亲近。何将军不肯多用夜听风，夜听风也不主动参与。
　　是以莫问天与林子贤都能攻城掠地，夺了乌国与横国十数城池，将离国的边境大大扩展，而这里，还仅仅在原先的边境线上对峙。
　　离国士兵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严冬，每日里冻得瑟瑟发抖、手足冰冷，士气自然低下。羯国已连续五日叫阵，何将军都挂起免战牌，缩在营地。
　　今日，乃是第六日，羯国将领柯罗在外直接点名要对阵夜听风，何将军依旧不准出战，但夜听风已忍无可忍。跨上战马，带了青木剑派弟子，出了营地。
　　莫问心到时，刚好远远地看见夜听风骑着白马，穿着甲胄，面色冰冷地缓缓走出。
　　她似乎看到，那白马看了她一眼，然后，仰头长嘶，声音中满是兴奋及喜悦。
　　雪儿！那是雪儿！莫问心终于认出了夜听风的坐骑竟是雪儿！
　　雪儿的兴奋让背上的夜听风一阵烦乱，他记得和她在一起时，雪儿就爱这样嘶鸣。可是，如今，她不辞而别已近一年了。
　　而且，想起那一幕，他的心就仿佛被人抓在手里，揉成一团，那痛让他几欲发疯，让他对敌时，毫不留情！
　　那夜酒醉后，他做了个关于她的春梦，梦中二人是那般亲密，亲密到他不愿醒来。可是，梦终究是梦，他还是醒了。
　　他怀着梦中对她亵渎的愧疚去见她，却只见到只有一句话的一封信，上面写着——
　　相忘于江湖。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得他喘不过气。终究还是弃了他么？既如此，为何从幽冥界回来后，要给他希望？他多想当面问问她，可是她连这个让他死心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没有发疯似的去找她，他知道，她要躲，他根本就找不到。
　　他突然想起，她的故事中，莫蝶依为了收集神魂而亲上战场，那么，只要去战场，定会找到她。
　　羯国出兵骚扰离国边境，洛凝轩向夜听风提出了请求。夜听风是言而有信之人，去幽冥界前，他已答应助他，尽管如今那个让他答应的缘由已不存在，他还是依诺而行了。
　　他无法分身去莫问天和林子贤处一探究竟，只好各写了封信相寻。
　　莫问天的回信让他一阵欣喜，但等了月余，仍未见到她的身影，他想到了，她是不想见她的。
　　他立即又给林子贤写了封信，林子贤回信说，她人在滨城地界花山竹林的万药居。万药居，夜听风执掌青木剑派后也略有耳闻，据说，那里的主人蓝沐雨是位隐世神医，行事神秘莫测，很是一幅世外高人的做派。
　　林子贤以为莫问心既给他写了信，肯定也给夜听风写了，只怕是还未收到，见他专门来信相问，匆忙间也没细说。当然，他也不知莫问心为何在万药居。
　　夜听风得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生病了，受伤了。于是，不顾何将军的军令，独自一人带了雪儿向滨城方向而去。
　　他日夜兼程地赶到花山竹林，他没敢贸然登门，先在附近的山腰眺望。
　　眺望的结果，成了他心中的最痛！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被那一幕痛醒！
　　他心中的挚爱，他不远千里星夜兼程为之疾驰而来的那个女人，抚摸着高耸的肚子，满脸幸福的围着一颗大树转圈，旁边站一个气质出尘、温文尔雅的男子，她转完了，男子走向她，亲昵地拨弄她的发丝，而后，扶着她走进屋内。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空了，他的思绪突然滞了。他在那里站到第二日同样的时刻，同样的情形又在上演，提醒着他，她的背叛是真的。
　　不是说，是为了收集那人的神魂么？她为之轮回了千年的人，她不在意了么？还是，她骗了所有人，只为在这里和这个男子厮守一生？
　　夜听风，你还痛什么呢？她都有了别人的孩子了！他这样告诉他，可，心痛又怎能遏制？
　　怎样回到军中的，他也记不太清了。来了之后，他只想宣泄，只想杀敌。带着一副冷面，很快就将被羯国抢占的土地拿了回来，杀得羯国胆战心惊，退守边境，再不敢战。
　　如果不是寒冬冰原，兵士大多生病受伤，那羯国怎敢主动挑衅？
　　雪儿又一声兴奋的长嘶，将他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朝雪儿嘶鸣的方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