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春风》沧笙醉梦

17、第十七章

　　其实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如此，你做了最大的决心准备迎接最坏的事实，但是到最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陶臻脑补了一万种陈清河的愤怒或者是失望，但是没想到现实却是这么的轻描淡写。

　　也对，人家现在满脑子都是白默，谁有心思管你陶臻好不好呢。

　　要拒绝吗？陶臻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答复，毕竟这么多年都是陈清河拒绝他，而他从来没有主动地拒绝过陈清河，人呐就是这么贱。

　　然后就在他迟疑的当中，又一条信息进来，是餐厅的位置和订位号码。

　　你看，陈清河也是如此，因为没被拒绝过所以都忘了要征求一下意见，总觉得他说什么陶臻都会答应，无形中把他也惯出了毛病。

　　“我晚上有事，你们自己吃吧，谢谢。”陶臻想到这心里就酸酸的不是滋味，干脆一鼓作气，发了个拒绝的短信过去。

　　片刻后，陈清河的号码就飞快地闪烁在陶臻手机的屏幕上，很显然，他果然不习惯陶臻的拒绝。

　　陶臻看着手机闪烁第一次没有接陈清河的电话，干脆关机后拉上被子闷头就睡，此时此刻再没有比睡一觉来的更踏实的了。

　　“你这样会热死。”刘奈叉着腰站在下边揪陶臻的被子。“这儿可不是酒店的空调房，别睡一觉搞个中暑最后不治而死，那你死的就太伟大了。”

　　“怎么你热吗？”陶臻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刘奈。“我怎么觉得冷呢？快冻死了！”

　　于是就这么捂着大被子在闷热异常的宿舍里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宿舍的兄弟们因为有全家桶的照应通通吃的满嘴肥油表示封口，只要那家伙还有气喘，就绝对不去打扰他。

　　陶臻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猛地爬起来，感觉自己像是在汗水里游了泳，刚跳下床，两行鼻血就这么刷拉拉地流了下来。

　　“哇……飞流直下三千尺啊……”蓝一飞向来七点起床包邮件上客服，转头就看见眼睛猩红的陶臻从上边下来，满身汗水就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一样。“要我说你是真有勇气啊，这天气热的刘奈他们都上楼顶睡了。”

　　陶臻转身进了卫生间，自顾自地打了盆凉水，扬起来兜头一浇……半晌才有了反应。“草，热水。”

　　“听说昨天有人在人工湖里想着跟水殉情，结果被校工一个小鸡爪儿就提溜起来了，当场罚款一百块。”蓝一飞转头看着陶臻，手里忙着活计。“那同学估计是脑子抽坏了，这天气我靠，人工湖水位愣是蒸发到六十了，这家伙跳下去没摔断腿真够他的。”

　　真是一朝天地一群人啊，陶臻光着膀子站在阳台上叉着腰想，像林琛昊他们那种人，在这样的天气照旧是一身笔直的西装，也没见人家要死要活的热。因为他们几乎不踏尘土，车上有空调永远在最适宜舒服的温度，下了车就进公司，中央空调外加加湿器一圈一圈地散着。人家的办公室比宿舍大几倍也只有一个人，十几楼的通风一吹，那叫一个惬意。

　　“我擦，陶子你怎么满脸满身血……”刘奈和元钢钢打了铺盖从楼顶上下来，一进来就看到如此劲爆的场面。

　　“鼻血。”陶臻走回里边捞过纸随便一擦。“澡堂几点开门啊？”

　　“澡堂能热死，昨天刚晕两个。”元钢钢拿着饭缸要去食堂觅食。“游泳馆也别去，半锅水煮了五百个饺子。”

　　“真是水深火热……”陶臻看看身上几乎半干的水珠，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陶臻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想，内忧外患啊内忧外患，这个世界还真不缺踩死你的人。

　　“靠。这鼻血怎么没完没了的流啊……”

　　陶臻一般不流鼻血，一旦流起来就波涛汹涌，死活止不住，到最后还是刘奈他们跟着陶臻去了卫生室，满屋子挂水的同学们都惊奇地欣赏着校医给他做紧急处理。

　　“你最好去医院查血，看是不是有隐性的病症。”折腾好一会，鼻血总算是止住了，医生无不担忧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双眼绯红的小伙子。“你还年轻，要多做身体检查。”

　　“他就是昨天闷着被子在宿舍睡了一整天，今天起来就这样。”刘奈赶紧解释。

　　“那……”医生看着陶臻，半晌无语，刷刷地在处方单上写。“藿香正气两盒，回去多喝点水，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能糟蹋自己啊？”

　　陶臻塞着棉花坐在那不想吭声，心想这年头，我睡个觉就是糟蹋自己了？

　　这个时候手机刚好响起来，陶臻点点头示意医生自己要出去，然后就如释重负地从医务室里逃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半凉的冰袋。

　　陈清河。

　　“喂？”陶臻随手摁下接听键。“我陶臻。”

　　“怎么关机到现在呢？”看来陈清河没少打电话，上来就是一句，口气也不太好。

　　“哦。我昨天回来就睡觉，避免打扰。”陶臻低头瞧着鼻子凸出来的那块东西，想随手扔掉，但是忍住了。

　　“林琛昊说你生病请假了，现在好点没啊？”

　　“中暑，不要紧。“陶臻想林琛昊还是挺给他面子的，没直接和陈清河说陶臻那个废物啊，被我辞掉了。

　　“嗯，那晚上出来吃个饭？”陈清河三句不到，还是为了老事情。“白默正好也在。”

　　“不是……陈总啊……”陶臻一把就把鼻子里那团沾着血的湿棉花给揪出来了，这样说话通风好。“我为什么一定要和白默见面呢？不见不行吗？你要我见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你跟他炫耀有个傻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填补他的空缺？还是为了让他跟我炫耀一下他有多能耐？陈清河，这么多年了我都为你考虑，你偶尔也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行不行？你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好温柔在怀就够了，我他妈知难而退行吗？”

　　“陶臻，你……？”陈清河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话，一向稳如泰山的陈总也有了些迟疑。“你是不是还不太舒服啊？”

　　“是啊，我不舒服，我很不舒服。”陶臻感觉自己一激动，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了下来，这真是悲情的境况总要有点悲情的背景，要不然没那么舒爽。“其实林琛昊不是放我假，是明晃晃的给了我封辞退书，为什么？因为他也发现了，你的白默是真的好啊，而陶臻是真他妈的废物！我知道这么多年你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做什么你都不爱我，你不爱我！你还不允许我学会自知之明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可以谈。”陈清河听明白，这家伙被白默刺激到了。

　　“谈什么？谈你的青梅竹马旧情人？谈我的不自量力死气白赖？”陶臻低头瞧着衣服上的血越来越多，幸好周围没人，否则非得吓死一两个的。“天气太热，心情太燥，还请陈总你海涵。”

　　陶臻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实在没必要继续说下去，大不了毕业回家那边做个小白领混饭吃，这世界没了他陈清河还不能活了。

　　被撂了电话的陈清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有点蒙。

　　还好第二次的鼻血一会就自动止住，蓝一飞陪着他在人工湖的树荫下乘凉，刘奈和元钢钢则去买点吃的，给失血过多的陶同学补充体力。

　　“你……出事了吧？”蓝一飞坐在陶臻身边玩手机，胳膊肘碰了碰陶臻。“兄弟们都看出来啦，只不过不想问你，结果你看你这急火攻心的样子，就差没脑溢血，有啥事说出来兄弟们帮你分析分析，毕竟大学加研究生咱们几个在一块多少年，你有点什么事我们不清楚啊？”

　　“是啊，说说呗。”那两位回来，把手里的东西往石桌上一放。“冰可乐，一口下去，哇……要升天。”

　　“这事说起来太窝囊。”陶臻默默地玩着手机，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你们不知道也罢。”

　　“是不那老女人给你脸色看了？”蓝一飞想起来陶臻接的那通电话。

　　“比那糟糕啊……”陶臻把可乐打开，闷了一口。“陈清河的青梅竹马回来了，那家伙能干，左右逢源，搅得陈清河五迷三道不说，弄的林琛昊看我也不顺眼，一纸休书，把我发配回来，我就是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你弄死他啊，你跟自己叫什么劲呢。”元钢钢听闻，气的啪啪拍石头桌子。“陶臻，你啥时候这么怂了？那会为了给新生传播爱的宣言不是每年都论坛置顶嘛。”

　　“他就知道窝里横。”蓝一飞斜眼陶臻。“出去让社会分子欺负的回来自虐。”

　　“哎呀丢人啊……”刘奈眨眨眼后接口，悄悄望着陶臻的反应。

　　……陶臻默默地看着三位演话剧的兄弟，羞愧地垂下了眼睑。“这个鼻子，也开始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