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湮夕夜》痴问人

6、第 6 章

　　偌大奢华的大厅里歌舞升平，优美动人的古乐缠绕在其中，让人悠然放松。
　　湮王威严地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一旁是容颜出色妩媚无比的湮王妃，只见她居高临下地傲视着底下众人，似乎她才是这湮王府里的主人。湮轩、湮鸿和湮祁按顺序依次坐在两边的座位上，湮祁更是状似亲切地不时与两位兄长谈笑寒暄。
　　我踏入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我慢慢地踱步走上前去，厅内众人向我看来，音乐戛然而止，顿时刚刚的轻松气氛消散无踪。我不慌不忙继续悠悠然地漫步前进，经过湮祁时，眼角余光看见他欣赏的脸色，另有两道探寻的目光向我射来，我没有理会，只是仰起头直视座上的湮王，无视一旁面带讥讽的湮王妃。
　　“儿子给父王请安，请恕儿子来迟。”我微微欠身，行了礼。

　　湮王沉默不语，我感觉到他严厉的视线直逼而来，似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彻。想必他应是有所耳闻湮修醒来后性格的大转变。
　　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僵硬，有些下人甚至紧张的微微发抖。湮王仍没有开口，我也不急，就这么站着由他审视。时间就在这无声中悄悄流淌而过。
　　“王爷，我们还是开始吧。”一旁的湮王妃伸出纤柔的手往湮王身上一搭，看似娇羞地轻轻开口，只是她那满眼的轻蔑破坏了她极力伪装的无害模样。
　　湮王深深地再看了我一眼，挥挥手，“赐座。”
　　“谢父亲。”我在指定的位子上落座，忽然向湮王妃回以一笑。
　　湮王妃愣了愣，眼中除了轻蔑又多添了抹狠意。

　　我微勾了勾嘴角，湮王妃似乎不是什么真正的狠角色呢，伪装还不够到家，情绪隐藏得也不怎么样。

　　音乐再次响起，顿时间，大厅内又恢复了轻松缓和的气氛，但这也只是表面，无法忽视的暗涌在这平静无波的表层下酝酿着。
　　“四弟这次受惊了，来，大哥敬你一杯。”一声略嫌娇柔的男声划破这脆弱的平静，我这才正眼向对面的人看去，真是貌美的男子，我不由在心中赞道。轻佻妩媚的凤眼直勾勾地看向我，艳红的薄唇此时正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身鲜红明亮的红色刺得人印象深刻，只可惜尽管他掩饰得很好，我仍很快就看出他完美的表情下带着的刺探。湮轩么，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眼光向他旁边扫去，与湮轩截然相反全身散发出阳刚味道，紧绷着俊逸脸庞的男子应该就是湮鸿了罢。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那人有些惊诧地回望过来，好一双清澈的眼瞳。我倒有些意外湮鸿会是这般纯粹简单的人。
　　收回目光，我举杯，笑意盈然地道，“大哥有心了，我先干为敬。”语罢，仰头一饮而尽。

　　“呵呵，想不到四弟经此变故之后性子竟也变得这般豪爽。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因祸得福呢？”湮轩意有所指地轻笑道。

　　此话一落，我便立即感受到湮王那逼人的视线。通过喝酒来刺探我么，这湮轩比起那湮王妃可有意思多了。
　　我笑吟吟地回道，“大哥此话甚是。以前我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可能老天爷也看不过眼，特意让我遭此一劫，”我状似有所领悟继续说道，“而我这次能死后逃生，捡回这条贱命，也有所顿悟，这人生无非匆匆数十载，享乐需及时，何苦整天摆着一张苦脸招人厌烦呢。您说是不，大哥。”
　　音乐不知几时又静止了，此时厅中已然平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听到。我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真是丰富多彩的表情。

　　湮轩仍旧挂着笑容，只是眸中却隐有深深的疑虑；湮鸿微皱着眉头，清澈藏不住情绪的眼睛写满惊异；湮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是唯一知道我底细的人，这眼中却夹杂着复杂的意味。
　　而湮王，由始至终那严厉炙人的眼神没有变过，只是听罢我的话后，表情有些松动，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最后是湮王妃，那真是看得我心底直发笑，在场众人中她表情最为精彩多样。眼中的狠意已几近喷射而出，明明已经快维持不了那虚假的笑容却仍牵强地笑着，因这真假的情绪混杂，那脸部的扭曲已近乎狰狞。

　　“咳。”湮祁轻咳一声，打破这脆弱的平静，“父亲，今晚为了表示对四弟的关心，我特意安排了歌舞，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欣赏罢。”

　　湮王不语，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于是只听得湮祁轻拍了拍手，一队衣衫艳丽，步伐轻盈的舞女从门口鱼贯而入，这磨人心性的静默终又被华丽的音乐取而代之。
　　晚宴正式开始，我专注地品尝着各种精致美味的菜肴，偶尔轻抿几口香甜润滑的美酒，无视着那几人向我集中而来的各式目光，专心地享受着舞女们乐者们优雅而明快的表演。

　　这场晚宴最终随着各怀心思的主人公们的退场而落幕，踏着悠然地脚步，我慢慢地踱出这到处蔓延着阴谋和猜测的战场。抬头望着高空中悬挂的明月，只觉得它旁边的星星要耀眼得多。

　　经过这初次会面之后，我想往后的日子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趣。对湮修不怀好意的人过了今晚想来应该迫不及待地要再次出手了，这可真是个无聊时的好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