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言《黑仔》 ...
-
蝴蝶，在草丛上翩翩起舞。
落叶，随着清风尽情盘旋。
阳光，洒在青葱的草丛上。
孩子，在空旷的草地玩闹。
听者他们由衷的欢乐声，我内心的失落，揪扯着我。
那天，是一个风和日丽，和风送暖的好日子，我还记得。
“爱华，帮我去买两罐牛奶。”妈妈把钞票塞给我，说道。
“哦，知道了。”
“别忘了，要跟那个黑仔买，叫他算你便宜一点。”
午后，妈妈总是特别喜欢差遣我去附近的小店买东西，因为，老板不在。
“哟，你看，李老板还真可怜，没有孩子，只好带一个黑黑的孩子回来领养。”三姑六婆，总是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我说可不是嘛，李太太可是盼了很久，想要一个孩子。可惜，老天总是不从人愿，天命难违啊！”同情夹杂着讥讽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出口。
“反正，他们就是没有这个福气，没有后代，没有种嘛！当务之急，随便一个孩子能继承他们的小店，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吧！”
“我听说，李老板可花了不少钱，向人口贩子要那个孩子呢，虽然是黑了一点。”隔壁的黄大嫂，大声地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与大家分享。
当时的李老板，置若罔闻，径自抱着幼小的你，缓步走向他的小店。
”老板，我要一包糖……”我发出小小的声音，颤抖道。
“阿流，一包糖。”李老板大声喊道。
当时的我，踉跄了一下，把桌上装着糖果的玻璃罐推倒。
克郎——
玻璃应声碎裂。
“丫头，你干什么？”咆哮声，震荡我的耳膜。
“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你知道那罐子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责骂声，让我瑟瑟，不敢再发一言。
“真是瘟神一个！”语落，一个巴掌抬起，准备往我脸上送。
谁都知道，李老板的性子不好，而且，狗眼看人低。
比他穷困的村民，他总是不屑。
“不要……”黝黑瘦弱的手，狠狠地，使劲拉着李老板的大手。
“儿，乖，回去，爸爸正在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野女孩。”
“不要……”小手，还是紧紧抓着李老板。
“你，还不滚，还有你的糖，给我滚！”一包小小的糖，飞出小店。
因为碰撞，些许的糖散落在地上。
我连忙飞奔，以迅雷之速用小小的手，拼命地把糖扫进裂开的袋子。
我转头，看着李老板的新儿子，他黝黑的脸庞上，荡漾着犹如暖阳般的笑容。
我连忙低下头，腼腆起来。
那年，我才10岁。
那天，我们初识。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选在午后，缓步步行至小店。
认识你，让我得到了许多我遗失已久的欢乐笑容。
每一天，你都会告诉我，你那遥远的家乡是多么的壮观美丽，你的母亲是多么的慈爱。
你也告诉过我，你非常明白穷苦的滋味，但是，你从来不后悔甚至怨恨被贩卖到这里，因为，你的离开，能让你的父母过上一段好日子。
我有告诉过你吗？我跟你坐在大松树下聊天，消耗时光，其实，我只是想吃冰淇淋。
大多时候，都是你在说，我在听。
我只要点头，就能吃我最爱的冰淇淋。
我很喜欢吃冰淇淋。
因为，苦涩的家庭生活，只能用冰淇淋甜甜的味道掩盖，哪怕只是一刹那。
当冰冰的香甜，溶化在唾液中，心，也会跟着融化。
忧虑，暂时能松懈解脱。
可是，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我很自私，我一直都在利用着你。
我接近你，只为了冰淇淋，还有，买杂货时，你能算我便宜一些。
或许，你也晓得的吧。你只是不说穿而已。
好景不长，美丽的风景，总会有终止消逝的时候。
几年后的一天，你的弟弟，终于出世了。
李氏夫妇的喜悦，注定了你的痛苦。
黑仔，已经不是李老板的专宠，甚至，被李老板唾弃厌恶。
血浓于水，华人的传统，根深蒂固。
你毕竟，不是李老板的亲生骨肉。
我很卑鄙地，开始随着乡下的人厌恶你。
我开始躲开你，开始与你渐行渐远……
买了杂货，我总是匆匆回去。
我不敢停留，因为，我没有停留的必要。
你已经没有能力给我最爱得冰淇淋了。
“我要两罐牛奶。”
看着你伤痕累累的手与脚，我知道，一定是李太太的杰作。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的幸运，已经殆尽了。
只是，我没搁在心上。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痛恨自己的漠然。
可是，我能做什么？
“哦，我帮你拿刚来的，新鲜的，你等我哦。”温暖的微笑，依旧。
看着你缓步，一拐一拐地走着，我知道，你在强忍着痛。
“不用了，桌上的就好，不需要那么新鲜的。”我冲口，说道。
“你等我，我进去拿。”
克郎……
玻璃碎地声，仍然那么慑人，让人不禁瑟然。
我飞奔而去。
当时的你，躺在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上。血，流了满地，与白白的奶，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慢慢退后，然后，夺门而出。
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很怕。
我怕，李老板的迁怒。我怕，乡间的误会。我怕，我无能为力。
匆忙中，我有回头。
躺在血泊中你，温煦的笑着……
我急忙转头，我不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连我怎么跑回家的，我都不晓得。
匆匆地盖上木门，我在窄小的房间，跌坐在地上。
“捉到了，哈哈，你们看，好大的蜻蜓啊！”
“哇，厉害厉害，愿赌服输，我现在就去买冰淇淋给你。”
“一个，两个，三个，你们有五个人，应该是五个冰淇淋咯？”
“吃死你呀，吃那么多，你要蛀牙是不是？”
“我不管，我最爱吃冰淇淋了！”
冰淇淋？
曾经是我的最爱。
遥远的家乡。
慈爱的父母。
贫困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有把你的话听进去。
甚至，在迷蒙中，我把他们深深地搁在心中，烙进脑海中。
原来，我从来都有听你述说你的过去。
从来都有。
你的离开，掀不起任何的风与浪。没有人再提起你。
黑仔这个名字，来去匆匆，留不下半点痕迹。
无时无刻，我却会想起冰淇淋，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你的生活。
可是，我却不记得你的名字。
你应该不叫黑仔吧？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原来，我一直听你说，没有问过你的真实姓名。
因为，我以前不曾在乎过。
这一刻，我只想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言《黑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