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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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黎偏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这一刻，她除了流泪，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宣泄她心中的难过。
之前苏逸雪离开，樊黎本身心情已经跌如谷底，现在又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她最后的一丝神经也彻底崩断。以为没有苏逸雪起码还有他，没有了朋友起码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她以为他会永远陪伴自己，可他竟也要离开，在自己失去仅有的朋友之后。
江之逸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却越流越多，直到将他的手心全部浸湿。
三个月前，江之逸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是江之逸的父母派来通知程素，他们要接走江之逸。
理由很简单也很实在，程素老了，要照顾一个即将上高中的孩子，难免会力不从心；再加上江之逸过分优异的成绩，江家父母更觉自己的孩子不应该呆在一个小县城，而应该到最好的高中接受最好的教育，这样才能考上全国甚至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学。就算是再不尽责的父母，在决定孩子未来的事情上，都是基于好的方向，为自己的孩子谋划考虑。
江之逸的父母为了自己的生意，在他三岁时，就将他送来了程素这里，隔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来看他一次。长大后，江家生意越来越忙，这两年甚至过年都没来看过江之逸与程素，只打了些钱过来，让他们置办年货，过个年。
从小在外婆膝下长大的江之逸，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父爱母爱，只有外婆将他疼在骨子里，而樊黎父母对他也很好，所以他不觉得他比其他同龄人缺少爱。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自己亲生父母能够给予他亲情。
他一面排斥父母接走他，一面又渴望回到父母身边。父母对他来说尽管陌生，但血缘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他对父母的思念从未断过，从这一刻起更是与日俱增。
即便是这样，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外婆。外婆老了，自己应该好好呆在外婆身边，孝顺她，让她享受有孙儿承欢膝下的快乐。
所以父母打来电话，要他回去，他使尽手段说尽理由，只为了不离开这里。为外婆，为这个他生活多年的地方，也为她。
可外婆的那句“去吧，市里的学校总比这小地方的好，你到那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他生平第一次反驳他最敬爱的人。
“外婆，我不走，就算这里的高中不如市里的好，我也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他急切地解释“外婆，我会比以前更努力，我会拼尽全力学习，我会做得更好！外婆，不要让我离开你们，好不好。”
程素知道，他是舍不得离开自己，但孩子肯定也想与父母团聚，再加上市里的教育确实比镇上的学校好，所以她决定，她必须舍，江之逸一定要跟着他父母到市里最好的高中念书！
想到这，程素还有些动摇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不移。
老人含泪道“你跟着你爸妈回去吧，你要上高中，外婆也供不起你了。”程素摸着他的头，慈祥道“听话，好好念书，长大了有出息了，就是对外婆最好的报答。”
江之逸垂眸，久久不能言语。
樊黎始终不信他会那么狠心，丢下她丢下自己的外婆。
直到她忍不住，跑去向程素确认。
与她以为的结果不同，程素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只是默默含泪，轻抚她的头顶。
这样无言的回答，却深击着樊黎的心，她此刻才确定，原来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樊黎只能哭着问“他一定要走吗？”语气中带着哀求。
程素点点头，眼角泌出热泪，她用枯槁的手抹了抹，望着女孩又肿又红的眼睛，心疼地揩去女孩脸上的泪水。
老人是没几年光阴，快要入土的人，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这时却要离开，最伤心痛苦的还是老人。她时常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他，怕这是她这辈子见他的最后一面！
程素本就安静，在江之逸父母告诉她，准备将江之逸带走之后，她越发沉默。
有时候在院子里，看着一院子的丁香，一坐就是一下午。每天反反复复做着几样菜，全部是江之逸爱吃的。
时间过得飞快，该来的总会来。
这天早晨，江家派来的司机，准备接江之逸回去，这次是必须离开了。
走之前，江之逸来找樊黎。
站在他亲手为她栽的梨树下，看着女孩红彤彤的眼睛。他知道，为他离开的事，她已经哭了不知多少次。
他心中的离愁并不比樊黎少，她伤心他的离开，他又何尝舍得。他心中阵阵地疼，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她这副模样，恐怕是要记恨他一辈子了。
梨树还是半大的样子，不见花开，更没有果实。
樊黎心道，看，梨树还未长大，他却要离她远去。
她多想问问他，你不是说过会陪着我一辈子，难道你忘记了吗？
她有些怨愤，连陪伴她长大都做不到，何谈陪她一辈子！
江之逸，你这个骗子！
他牵起她的手，笑道“哭成这个丑样子，可没人要了。”
樊黎狠狠瞪他一眼“没人要也用不着你管！”
他沉默几秒，“真的......不要我管？”
这次轮到樊黎不说话了。
见她不说话，忍着鼻中的酸意，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听话，好好学习，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樊黎转头，问道“江之逸，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就算我嫁人了老了你还是会陪着我，可是现在呢？”
“你送给我的梨树，你看，它连个子都没长多少，照顾它的人却要离开了，我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上面的梨吗？”
“还有......难道你真的忍心留下外婆一个人吗？”
“既然要走，何不将外婆一并带走，这样她也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听她这么说完，江之逸心中更是不舍“我还以为你这么伤心是因为我走丢下你一个人，原来是怕我走了，外婆一个人过日子会寂寞。”
樊黎心痛，他离开，她心中的伤心何止一点半点，只是既然他离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倒不如多替老人想想。毕竟他们都还小，见面的机会总会有，可程素不一样。老人的身子也算不上好，若是哪天撒手人寰，最后悔的还是江之逸。她见不得他痛苦，只能事事替他考虑。
“樊黎，我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外婆。”
“外婆她老了，不愿意挪动，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根，她不愿离开，我也不能强迫她跟我一起走。”
松开手，他叹了口气，附身摸了摸一旁矮小的梨树，“我不在了，不知道谁来照顾你。你可要坚强活下去，结出最好吃的梨，给某个贪吃鬼吃啊。”
樊黎正伤心难过，听他对一棵小梨树说这些话，忍不住笑道“谁是贪吃鬼！”
江之逸站直身体，轻敲她额头“可不就是你这只贪吃鬼！”樊黎抚额，气鼓鼓地看着他。
“樊黎。”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
“我想考A大，我们一起考A大好不好。”
樊黎抬眼，深深地望着他璀璨的眉目。那里盛满了希冀与渴望，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最后她郑重地说道“好，我们一起考A大，这一次......你不能再食言了。”
“如果你食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好，我保证。”他定定地说道。
樊黎看着他，满眼泪水，扑进他怀里，“江之逸，你千万不要忘了我。”
少年抚上女孩毛茸茸的头，柔声承若“就算我这辈子忘了所有，都不会忘记你。”
听了这般承诺，仿佛最甜的甜言蜜语，她颤抖地顿住。
他轻轻拉开她，低头正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亮进了他心里，实在忍不住，他说出了自己一个期盼很久的想法。
“傻梨，你的眼睛太漂亮了。”
被他鬓角的头发挠得有些痒，她瑟缩一下，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气息太过滚烫，瞬间红了起来，他明显注意到了。
轻轻附身，然后在她的耳边，说“梨子...我可不可以吻吻它们。”
仿佛是一种巨大的魔力，拥有着强大的诱惑力，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心跳着等待。
胸腔中火热的心脏疯狂地跳动，感到他炽热的唇，深深地吻了上来。
一瞬间，她大脑一片雪白，只感受他柔软却热烈的唇瓣，灼灼、炙热。
原本雪白的世界，仿佛这一刻绽放最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她眼前，开在她心间。
她睁眼，一双水眸对上星辰大海般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地专注，里面含着多少不舍与心疼，仿佛她是他珍贵无比，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不敢轻易触碰的至宝。
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以为他就要放开她，他却又捧起她的脸，他眼睛向下移，看到她粉嫩多汁的唇瓣，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脖子上的红潮不断向上蔓延，搂着她腰的手也渐渐收紧。
她猛地闭上眼睛，紧张地轻咬着嘴唇，全身止不住轻颤。
就当她以为他要吻她时，他却将火热的唇印在她微凉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温存珍贵。
“好好学习，不许交男朋友！你成绩虽好，但要赶上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他放开她，傲居道。
没想到他放开她，第一句话竟会是这个，她有些懊恼，不服道“哼，那是我没有使出全部力气。要是我真的全心全意地学，你以为你还会是那个一直第一的人？”
“哈哈，就爱说大话。”他搔了搔她头发。
沉默许久，“樊黎，我要走了。”接他的车早就等着了，他一直拖到现在。
“嗯。”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唉”他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口，叹了口，想再摸摸她的脸，但最后还是垂了下来。
他转身，她抬眼。
“唔”樊黎差点痛哭出声，她连忙拿手捂住嘴，看着他的背影。
下一秒，少年突然转身，将哭得不成人形的女孩一把搂进怀里。
她放开手，回抱他。
这一刻樊黎想，地老天荒也许也就这样了吧。
拥抱过后，她也只能红着眼眶，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
她多想追上去，对他说，你别走......
你留下来，留下来我们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
车开走了。
车上的他没有回头，车外的她没有去追。
生离到底不是死别，总还有希望，总还有机会，只要是活着的人，总会相见。
你我总会遇见。
清风依旧，骄阳似你。
希望离别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成长。
希望再见时，记住的是彼此最傻的样子，遇见的是彼此最好的样子。
时光会镌刻他们所在的痕迹，留下属于他们的记忆，永恒铭记。
——梨
窗外时光静好，只是你，是否还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