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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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逸按照约定，早早在柳树下等着了。
因为早上那件事，门卫大爷果然在校门口，眼睛紧盯不断涌出校门的学生，一刻也不放松，就想抓到他们。混入放学的人潮中，他轻而易举地出了校门。江之逸放松一笑，转身悠悠走掉。
正是放学时刻，来往的学生很多，站着等人的也有，他独自站在柳树下，位置显眼。
他身上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但总觉得别于他人。
少年挺拔俊朗，眼若星辰，一双俊眉宛若墨色晕染般，浓墨淡然。背着黑色双肩书包，静静站着。路过有女生止不住地拿眼睛偷偷瞄他，有大胆写的，远远地指着他，又赶紧低头向一旁的同伴说着什么，那同伴便又往柳树那边看过去，眼中满是好奇。
他对这些仿佛一概不知，感受到别人探究的目光，也像是没看到一般，表情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变化。
江之逸等到人都差不多走光，樊黎还是没到，心下觉得她很有可能被门卫大爷抓获，想着要不要去充当个兄长救救她。这个念头一起便被他掐灭，今天早晨他说想要装作兄妹去骗那人时，她猛地生气的态度，以他对她的了解，即使她真的被抓，而他上赶着去救她，在门卫面前说他跟她是兄妹，她不仅不会领情，恐怕还会一口反驳，到那时......
他还是沉住气，再等等，如果等不到他就去门卫那儿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来等去还不见樊黎出来，他想她应该是被堵住了。
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决定去找她。
刚一抬额头，眼神还未提起，就有一人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独属于女孩身上淡淡的馨香味，立刻充满他的观感。
温香满怀，来不及细看，一头顶在了他喉咙上，梗得他低头捂着脖子，差点痛呼出声。抬头一看，刚从他怀里半退出来的人，不就是昨天在学校与他说话的那个女生。
那个叫做苏逸雪的女生。
对于突然撞进他怀里的人，他以为是樊黎的恶作剧，刚想抬头冲她发火，却没想到是苏逸雪。
而苏逸雪的眼神，明显也充满了惊讶，显然是认出了他。
二人双目对视一秒，齐齐愣住，下一秒同时喊道“是你！”
昨日，苏逸雪在知道他就是那个除了语文其他皆是满分的年级榜首江之逸后，便记住了他的样子。虽然只是一面，但俊朗少年，加上学神这一属性，她怎么可能再忘记。
想到她当时与他还未说完话，便被母亲拉回家练琴，实在遗憾不已。
练琴时因想着这件事，静不下心，弹得大失水准，被母亲臭骂一顿。睡前她还在想，他若真是江之逸，那么他在一班，到时候应该会再见到。只是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她心中又惊又喜。
樊黎从苏逸雪身后慢慢伸出头来，越过苏逸雪的肩，看到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眼前默契相视的二人，神情相似，眼睛里含着的，竟都是惊讶与欢喜。恍惚间，樊黎发觉她成了多余的那个。
一个是俊逸非凡的少年郎，一个是清秀绰约的美少女。樊黎在看到苏逸雪的那双妙眼中，闪烁着似惊喜似欢喜的光，心底“咚”的一声升起剧烈的难受感，像是心中偷偷埋藏着的最珍爱的宝藏被他人发掘一般，她不知该如何做，她是该直接出手抢回来，还是应该让至宝去找寻自己真正喜欢的主人，她不知道。
她只能糯糯问道“你们认识啊。”
樊黎本来是打算将苏逸雪介绍给江之逸认识的，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二人竟然已经认识。他与她自来都是形影不离，她怎么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拼命压住那股莫名的情绪，樊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不想这样。
一看到樊黎，江之逸立刻收回目光，脸色瞬间由晴转阴，道“怎么现在才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樊黎呆立当场，心中委屈不已“我......”
他见到苏逸雪态度，就一副惊讶欢喜的样子，对着她就立马变了脸色，这种待遇差异，惹得她心中又难过又生气，想掉头走掉，但这副身体此时竟不听她的话，还是傻站着，等着挨批。
她垂首认真听他把批评她的话讲完。
江之逸见她一直埋头不说话，想抬起她的脸看看，她具体是什么表情，看她是不是真的意识到错误。若是真的被门卫抓到，她该如何解释。若是他们真的被移交给各自班主任，假若班任要求他们二人请家长，他难道要将外婆与樊母叫来，以解决他们“早恋”的问题吗？
她总是考虑不到其他，总是闯祸，甚至忘记自己闯下的祸，虽然这次的事情他们的确无辜。
苏逸雪还在一边，他也只能先按下不说。
敛起气怒，看向一旁静站着的苏逸雪，问道“你与樊黎是同一班的？”
苏逸雪看着他，见他虽然脸上神情已经归于正常，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但直觉告诉她，他还在生气，只是见自己在场，没有发出了罢了。
苏逸雪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倒是一边的樊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被某人一个冷眼看过来，立马禁了声，暗搓搓地收回亮了一下的眼神。
江之逸又道“以后你帮我看着点她，她若是惹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说着又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樊黎。
苏逸雪笑道“可以啊，但我可以问一句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樊黎激动不已，又想说点什么，想要发言的欲望比第一次还要强烈，这时某人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于是她便继续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可真是干巴巴的关系，樊黎不满他的回答，心中暗想。
她期望的当然是他会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之类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多美好啊。事实证明，不要对江之逸抱希望，他会让你立马失望透顶！
樊黎懒得再理会，遂直接转了身，想着你们聊吧，反正她也插不上话。
江之逸看到她转身，知道她是自觉没趣，不插话了。于是刚想问苏逸雪话，结果余光一扫，看到樊黎崭新的校服后面，竟染满了苍白墙灰。
江之逸火气一冲到顶，吼道“樊黎！”
樊黎一句话都不插，本来以为不可能再有什么自己的事儿了，正悠闲地用鞋底滚着一粒小石子，谁料身后江之逸怒喝一声，吓得她踩着石头一脚划了出去。
稳了稳身体，缩着头看向身后满身怒火的某“竹马”，此时他在她心中已经算不上真竹马了，最多是个假竹马，他实际上是个恶鬼吧！小小声地问道“我没，没插话啊。”
江之逸快被气死了，抬了抬紧绷的下巴“你自己看看你后背。”
他突然提高音量，苏逸雪也被下了一跳。这位江同学看起来是个不像是脾气暴躁的人，怎么对一个跟自己妹妹差不多的人这么凶，听江之逸让樊黎看她自己后背，顺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樊黎身后的校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看男生脸色实在有些吓人，苏逸雪连忙走上前去，帮傻傻得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拍着“樊黎，你衣服后面......”。
樊黎扭着头吓道“我衣服怎么了？”
“可能，可能是刚刚在躲那个门卫时，你靠墙走，所以染到的......”苏逸雪无奈道。
樊黎一听，眼睛猛地瞪大，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僵硬地扭头看向江之逸，只是此时他全身的火焰诡异地消失，樊黎顿觉大事不妙。
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说“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之逸凉凉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樊黎心中一喜，刚想欣喜朝他笑，便听到他更加冰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如果你是故意的，你觉得你还会‘站着’站在我眼前么？”
樊黎一听，完了。
看情况不对，拉住还在替自己拍衣服的苏逸雪，背对江之逸，然后对着苏逸雪扭曲一笑。
苏逸雪一愣，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樊黎刷一下甩开她的手，扭头撒腿就跑！
苏逸雪被弄得上身一甩，向前踉跄两步。
江之逸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跑路，抬腿就要追出去，但苏逸雪这一步踉跄，他只能先扶她一把。
“你没事吧！”
“我没事，樊黎她......”苏逸雪看着女孩跑得飞快的背影，好像后面有狼在追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笑。
“没什么，我先去追那臭丫头，明天见。”说着便大步朝着樊黎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远处，樊黎拼死跑了好几百米后还是泄了气，实在是跑不动了。
一扭头，江之逸眼看着就要追来，哭着脸，不死心地扯着沉重的双腿，打算继续逃生。
江之逸一看就知道她不行了，她虽然跑的快，但体力消耗太大。
得逞一笑，跨开步伐，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得意地看着手中不停挣扎的她“你当初说你这校服你能穿多久的？”
樊黎垂下手臂，低头没好气道“三天。”
“那你自己说你穿了几天？”
“一天...”
“嗯？”
“半，半天。”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洗一件衣服，一件你都别想。”江之逸冷着脸道。
樊黎默念“又不是我让你洗的...”
“你......”气结，一把放开她。
昨天还在说一定会好好小心，不会随便弄脏它，今天才半天就弄得这么脏，还怪自己多事洗了她的衣服，要不是知道她来那什么......他才不会帮她洗呢。
那句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不该那么说。再怎么样，他是为她好，帮自己洗了衣服，而她不仅把他洗的衣服蹭得满是灰，还这么不领情伤他的心。
意识到错误，樊黎安静地低头认认真真地将身上全拍了一遍，拍净衣服，抬头用小狗一样祈求原谅的眼神看着他。
顿时，他心底的气就消了大半，无奈叹了口气，他没有发怒，也没有真正教训她，而是沉默地蹲下身，轻拍去她身后还余下的墙灰。
再起身，一句话不说，一点眼神都没给，似乎是真的不想再搭理她，越过她就走了。
樊黎跟了两步，又停下，不敢再上前，只能停下来默默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想追上去，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他不会希望你追上去的，你还要追上去么？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是小心翼翼，做任何事情都怕自己会失误，而她偏偏是个经常失误惹祸的人，她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一天，她受不了自己，而抛下她。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在照顾一个妹妹而已，可是他不知道，她对他早已不是仅仅玩伴或是哥哥的感情。如果他知道她是这么想的，他会不会觉得，他一心一意当作妹妹，掏心掏肺对待的人，竟含着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思，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龌龊，从此就再也不愿见她了。
她对他从来小心，她也不是个聪明的人，对着他，她更是聪明不起来。
时光回转，樊黎的目光渐渐渐渐地聚焦，火车车窗上，那个倒影，到底是不是自己，她竟恍惚不知。
她曾看过很多次他的背影，他回头，她便身处天堂；他走远，她便跌进地狱。
爱一个人，将自己的所有选择都交给他，一次次渴望着好的结果，或失望或欢喜或绝望，谁又知道她真正的悲喜。
樊黎心中唯独对江之逸的那份小心，她当年不懂，多年后她懂了，却希望自己从没懂过。
一切小心翼翼的背后，其实是一颗脆弱的心脏里，却藏着超出这颗心脏所能负荷的爱。
江之逸之于樊黎，是放在心上，却又承受不住的人。她的心供养不了他，所以他注定不会只住在她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