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年少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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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黎连夜赶到火车站，买了最快一趟到达A市的车票，匆忙离开这座从不属于她的城市。
坐在偌大的候车厅等车时，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过江之逸看她时的眼神。
他眼里冰冷的情绪，令她久久不能平息。
樊黎长吐一口气，痛苦地掩面，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才能够挽回一些东西。
现在的她，已经不奢求他能够原谅她，她只求两人能够相安无事，平静地过各自的生活。
放下曾经的爱，曾经的恨。
原谅发生在时光里的种种故事，彻底释然。
短暂清脆的音乐从四面的广播中响起，平静的女声一遍又一遍重复提醒着即将检票的车辆。
樊黎看了看手中车票，起身，朝检票的地方走去。
她又忆起当年江之逸离开那天，自己追去火车站的场景。
炎炎八月末，江之逸拿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走的那天，她追去时，在检票口看到他最后的背影。
人群攒动，当她挤过人山人海，满头大汗地拼命呼喊。
“江之逸！你......”她想说，你不要走。
在他选择周潇潇的那刻，她已然心如死灰，但她还是放不下他，她只想送送他，亲眼看着他离开。告诉他，那天她不应该那样说他，她想说你等等我，我留下来复读一年，我一定会努力考上A大，与你一起，读同一所大学。
然而这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此刻瞬间卡在她喉咙里。
“江之逸。”
含笑又俏皮的女声，清爽的浅蓝色格子衬衫，白色短裤下一双笔直的迷人双腿。
——周潇潇，她就算扎着最简单的马尾，穿着最淡色的衣裳，她还是那样夺目，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
她拿着一瓶水，笑得那么轻盈，右眼下边的颗夭夭红痣，潋滟动人。
周潇潇轻轻将手中的水递到江之逸面前。
他接过，继而朝她温润一笑，“走吧。”
周潇潇与江之逸交握手的瞬间，没人知道，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泪如泉涌。
哽在喉间的话，哑张的口，颓然闭合。
樊黎只觉痛楚犹如海啸，翻江倒海地向她席卷而来，将她没顶，从此，她痛得再无知觉。
如果当时他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与周潇潇离开，是不是他们就不会从此分离。
樊黎将车票放进检票机器，听着叮咚的响声，她回身望去。
身后人群依旧，来来往往间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眼中闪动着的光，仿佛是泪，又仿佛只是暗淡的星点，绝望中的期待，换来的只是更深的绝望。
她低头一笑，眼眶中呼之欲出的光，深深含着，从不敢流露。
本就不该奢望，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想象中的答案，也许人就是骗子，骗别人，更骗自己。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固执地想看看会不会出现不一样的结局，得到的答案令其更加悲默。
樊黎抬头看了看头顶晃眼的灯，眨了眨眼，忍住酸涩，然后抬手拿起弹出的车票，毅然离开。
火车不断前行，窗外漆黑一片，偶尔会有一两盏黄色的路灯，立在无人之地。
樊黎看着窗户，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玻璃上清楚地倒映着她的样子，冷漠、无望。
她不敢相信，这会是多年之后的自己，他不在，她孤身一人。
原来离开那座城市，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
她的记忆，似乎是从认识他开始的。
少时，他们念着同一所小学，每天都会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闹，一起吃饭，除了睡觉，他们做任何事情几乎都同步。
附近跟他们同龄的孩子不多，而江之逸又过分早熟，基本没人会与他们一起玩耍。渐渐地，街坊邻里一看到两个小孩子在一块，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娃娃形影不离的，就会打趣他们，指着她说“这不是江家小子的小媳妇嘛！”
当时她虽懵懂，但对小媳妇这词的意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概念。后来她问母亲，媳妇具体是做什么的，她问母亲这个问题的时，母亲正在给她洗澡。
樊母用水将毛巾浸透，温柔仔细地擦拭女孩小小的身板，一边笑着说“怎么，真的想当小逸的小媳妇啊？”
她扭着腰，不消停，嘴上肯定道“我给小逸当媳妇，这样，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一直在一起了。”
樊母一听，笑着接下女儿的问话“对啊，只要你给他当媳妇，你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玩了。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陪着他。”
樊母这话其实没其他意思，只是顺着女儿单纯的问题随口一说，她哪里知道，自家女儿这么小已经准备给别人当小媳妇了。
樊母的一句玩笑话，却被樊黎认认真真地听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放在了心上。
年仅九岁的樊黎，没什么所谓喜欢的心思，只是一味地想与自己最好的玩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在知道当他的“媳妇”就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她想成为那个永远陪着江之逸的人。
这个念头从小就在她心里，开始只是最渺小最弱小的一粒种子，渐渐地这粒种子在她心里伸出了最纤长的根，狠狠地扎到她心里，直到将她的心脏整个穿透，然后再用细微的枝干密密麻麻地困住。
这颗被困住的心脏的主人从来不觉得这是种束缚，甚至享受其中，沉浸其中。
可即便江之逸再不会伤害她，但这种放纵沉溺的心态，还是会将她重伤。
任何一种沉溺的心态，不管其初心如何，最终还是摆脱不了逃避的事实。
沉溺不可怕，逃避不可怕，甚至享受这种沉溺与逃避的心态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当所有的沉溺、逃避都成了习惯，蔓延、晕染直至渗透到她的骨血里，她会失去的，就是完全的自我。
十三岁这年，他们分别以全校第一与第十的名次双双毕业，一起被分去了镇上最好的中学，没了六年级小小的高年级的优越感，又成了七年级的新生。
她整装自己，开始全新的初中生活。她听说上了初中就有人偷偷谈恋爱了，她期待又害怕，她期待自己会不会和他谈恋爱，又害怕他会去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初中生活拉开了序幕。
开学前一天，她跟江之逸一起去了初中学校，看分班情况。
一进校门，向右边望去，发现一堆人挤在一个布告栏下面，有学生也有家长，都是来看自己或者自家孩子被分到了几班。
初一共分为十个班级，其中只有一个重点班即一班。
只有成绩排在前五十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
江之逸成绩除了语文，其他都是满分，进重点班级，想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樊黎虽说是全校第十，但仅仅是他们所在的那所小学，不包括其他学校。如今各个学校学生都汇聚，成绩比她好的自然很多，她想要同江之逸在一个班上课，只能看运气，看她能不能进那前五十。
布告栏上是所有学生的分班情况。
樊黎挤进人群，一眼便看到第一张名单上最顶端的那个名字，三个字异常耀眼。
江之逸以高出第二名50多分的成绩，在初中排名中稳居首位，樊黎开心之余，赶忙在一班的名单里仔细找着自己的名字，但无论她看多少遍，上面的的确确不存在樊黎二字，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江之逸也不断扫着名单，看到一班的名单中没有樊黎的名字，而一班那里挤的人太多，他只好从末尾的名单往前看。
说来好笑，江之逸从十班看到二班，最后才在二班的第四行看到樊黎的名字。
一班与二班应该是隔壁，不会离太远，这还算不错的结果。
“樊黎，我找到你了。”
一回头，发现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女孩清澈的双眼，明亮透彻，头发柔软地搭在肩上，浑身透着文静，用亭亭玉立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发现他看着她，知道他叫错人了，于是温和一笑，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你认错人了。”
江之逸点头，“对不起。”
女生又笑了，美丽柔和的面庞此刻更是惹人喜爱，她道“没关系，你是我在这所学校第一个说话的人。”
接着她微偏头，看着眼前俊逸的少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之逸开口道“江之逸。”
“原来你就是江之逸啊，你好，我是苏逸雪。”她落落大方地说道。
江之逸疑惑，听她这么说，她似乎知道他，刚要问问她，就听到旁边的人群中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此时的樊黎在人群中被挤得不成人样，想要靠自身力量挤出去，却被堵得越来越靠里，身旁的江之逸也不见了踪影，心中焦急，下意识地叫出江之逸的名字。
樊黎拼命将手伸出人群之间的缝隙，江之逸一眼便认出她手上的红绳，上面穿着一颗扁平的石头。他眼疾手快地果断拽住她伸到外边的那条胳膊，将她一把拉了出来。
樊黎只觉一股大力将她硬生生从人堆里扯了出来，扯得她生疼。一得解放，她便大口地呼吸，顶着一头被挤得糟乱的头发，茫然地看着江之逸。
江之逸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显然习以为常，默默抬手将她炸起的乱毛按压两下，低头问道“知道自己被分到几班了吗？”
樊黎看着他，摇头。
她失落地道“反正一班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
江之逸道“你在二班，通常情况下一班与二班离得很近，别担心。”
樊黎点点头，江之逸牵过她的手臂，道“去领校服吧。”
樊黎顿时来了兴致，心中那点小伤感瞬间一扫而空，这就要拉着他去领校服。
这时，身边的人却突然回了头，江之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名叫苏逸雪的女生已经离开了。
樊黎见他回头“在看什么？”
江之逸道“刚刚在这认识了一位同学......没事了，走吧。”想了想，还是算了，要问她的话以后如果再见到再说吧。
樊黎没再多问，她只想赶快领到新校服，跟他穿同样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年少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