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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友谊的合作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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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几句:
写一个朋友的故事,原型就是大学的同学。(可是故事大部分都是杜撰的)
本来打算取名叫《何处惹尘埃》,可是觉得禅味太重,不好落笔,就改了叫《忽然》。
主人公的名字 陈蔼,谐音就是尘埃。
《忽然》的出处:杜德伟有一支歌,我一直非常钟爱,那词写得尤其漂亮。念书的时候还写过一篇同名短文呢。
下班的途中,喧闹无比的二环路边,一堵红砖墙下,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背对马路,正在弹奏古筝,仿佛一切嘈杂与她们无关,很震撼。
忽 然
1、
陈蔼一直很喜欢“忽然”这个词。
上小学的时候造句,陈蔼的同桌投机地写:“老师让我们用忽然造句。”老师笑得弯了腰,陈蔼却很不以为然,她觉得,忽然的意思就是出乎意料的刹那惊喜,是神圣的,怎么可以儿戏呢?
陈蔼是家里的幺女,从小就深得父母亲戚的宠爱,捧在手心里都怕揉碎了。
当年流行弃官经商,父亲也下海了,好歹做了些地产买卖,挣下一份家业。于是陈蔼从初中时候起,就锦衣玉食,零花钱一把一把的胡乱塞在书包里。
后来,父亲就不怎么爱回家了,母亲也整天整天地沉迷于牌局、美容院、阔太太中间古怪的沙龙……
陈蔼急得一场大病,高考也没有参加。
父母总算都来医院看了她,然后就在病床前争吵起来,毫不避讳的。
陈蔼的脸红了,她看看隔壁床的那个男孩子,他仿佛充耳不闻。
哥哥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两个为老不尊的人拉出病房。
陈蔼感觉浑身都没力气。
这样的父母,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2、
后来上了个自费大学。
陈蔼不想再补习一年,那意味着在家里还要多待一年。
她要离开家。
大学的同学各式各样,口音也千奇百怪,爱好和习惯都花样百出,这让她很兴奋了几天。
她专心地记住同学的名字,专心地记住老师和功课,专心地参加系里的活动……
新鲜的环境让她有了可以逃避的地方,陈蔼如鱼得水。
班上有个男孩子长得很英俊,痴痴地给她弹吉他、唱歌。
陈蔼莞尔,说:“我喜欢齐秦那首‘别在窗前等我’。”
于是整夜地唱歌,看星星,寒冷的秋夜里,两个人的体温总要更温暖些。
很多同学一起的时候就更温暖,他们更会讲故事、说笑话,更会唱歌弹琴。
几个性格各异的男孩子都簇拥着她,仿佛她一笑,全世界就会光彩重生。
陈蔼学会了喝啤酒,那种带着腥味的酒精饮料必须要一口气灌下去才能感觉到它的美妙,她看着酒瓶里澄澈的液体,会心一笑。
“齐秦”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
陈蔼生机勃勃。
大三的时候,到酒吧玩,认识了一个男人,三十出头,薄有财产,个子不高,眼睛却很明亮,短头发、短风衣、锃亮的皮鞋,神采奕奕却不张扬,一下子就把那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比下去。陈蔼有时候整天地旷课。
3、
毕业以后不想回家,租了一间小房子住,一边慢慢找工作。
三十岁的男人也不再来往,陈蔼懒得应付。
要好的女同学来玩,吃了一惊,说,难得你竟然住得来这里,床都没有一张,墙上还返潮得发黄起泡。
陈蔼不介意,她随手点燃香烟,指点着:蜡染的披肩和雪纺的裙子挂在墙上,不是有了光彩么?没有床,有个席梦思也可以了,玻璃杯里漂浮着五色的蜡烛,点亮了以后屋里自然流光异彩。
话说到此处,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吆喝:收旧家具、收酒瓶、收旧书、旧报纸咯……
她摇头苦笑,就是这个吆喝,她实在不习惯。
出了社会,同学之间自然难得见面了。
陈蔼努力着,白天跑保险,晚上还要在酒吧唱歌,遇到糟糕的客人,胆战心惊。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有必要这么辛苦,回家的话,工作、房子、丈夫……几乎都是现成的。
可是年轻啊,她不肯认输。
糟糕的是,她怀孕了。
那是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她在街头碰到了“齐秦”。别后经年,她几乎是愧疚的。他的家,温暖干燥,一只小狗扑过来咬住她的鞋子。
他抱着双臂站在客厅花窗边,身上一件米色的羊毛背心,额头上一缕发丝搭在眼睛上。
她很想哭,这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场景嘛。
不童话的是:她怀孕了,男主角是有老婆的。
4、
回家,只能回家。
母亲叹气,命令嫂子带她去医院。家里的男人都蒙在鼓里。
撕心裂肺的哭,撕心裂肺的疼。
整整一个星期,她动都不能动。
母亲说,活该,你简直太不自爱了。说完还是拿红糖鸡蛋来给她吃。
嫂子说,你怎么不认命呢?别人做梦都想要的,你就是不放在眼里。
陈蔼连泪水都干涸了。
她望着春天的风。风在窗外看她。
忽然身体一轻,感觉全没了痛苦,也许是红糖鸡蛋的功效吧?
她叫着风,等等。
春风真的等她,温柔和煦的等。
陈蔼追上风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轻轻吟唱:何处惹尘埃?
她的眼角蓦地流出泪来。
何处惹尘埃啊……何处惹尘埃……
——————————————我是一句旁白———————————————————
我写到这里,不知道怎么接续,于是恳求灵异帮忙结尾。
灵异宅心仁厚,不肯把陈蔼写得太凄凉,说道要超度她一条亡魂。
以前觉得灵异这个人太自律,已经近乎严苛,可是这么严苛的人,却有如此温暖的情怀,也让我很没有想到。虽然觉得和我写这篇文章的本来意图有些出入,可是却因为喜欢灵异的温暖而不愿意舍去,就贴在这里和大家分享。
我自己后来写的残酷的结局也附在后头,是好是坏,由大家来评说吧。
顺便说一句,灵异写这两段文字简直是一蹴而就,他的急才让人不得不欣赏。
——————————————旁白结束了————————————————————
灵异写的结尾:
5、
看着家人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衣物,母亲悄悄地摸着泪,父亲叹着气,嫂子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那孩子的眉眼有几分像她,哥哥则忙着接待前来拜访的亲友。
停驻在风里,陈蔼的周围变得十分的清静,一无所有的清静。
一段时间的热闹,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家里,母亲依然定时定点的参加她的牌局,如同去做弥撒的虔诚。
父亲的生意差了不少,现在基本上都是哥哥在打理着。老人家则坐在院子里,和一个叫他爷爷的小孩逗着乐。
嫂子从厨房出来,高声叫着“爱爱,该吃饭了”。爱爱?是那个小孩吗?陈蔼忍不住望去,看上去4、5岁般大的小男孩活泼可爱,眉眼看上去像一个人,像谁?
陈蔼再次迷惑了,到底像谁?
风起了。
这是春的季节,生命正在旺盛的伸展。
追着风的脚步,街头巷陌,掩饰不住的熟悉。
风停了。
这条街道,似乎曾经来过。陈蔼停住了脚步。
缓缓地走入小巷,零星的记忆慢慢的恢复。
一簇绿荫下隐蔽这花窗,窗半开着,从屋里传来几声狗叫。
“别叫了,给我安静点”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
陈蔼怔住了,当男人的脸出现在窗边时。
男人四下望了望,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泛着红晕,手上还十分不舍地拿着个已空的酒瓶。
是他,那个雨夜,“齐秦”,陈蔼心下有些激动,忍不住抢上前去。
6、
随着一阵风,陈蔼轻轻地走了进去。屋内温暖干燥,一只狗正匍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盯着她,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屋内有点凌乱,记得他是有妻子的,陈蔼没有看到女主人的痕迹,连墙上那幅曾经的结婚照都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空洞的钉眼,装饰那片空白。
风吹了进来,门咯吱地发出了一丝响声。
“呃,谁呀?”伴着酒嗝,躺在床上的男人充满醉意地问道。
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陈蔼心里有点激动。
一身蓬松的男人向陈蔼走了过来,神情早已看不出几分与“齐秦”的相似。
他径直走过陈蔼的身边,关上了她身后的门,又再次面无表情地回到床上躺下。翻了翻身,面朝里睡去。
没有了风,陈蔼愣愣地伫立在门边。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床上的男人。许久……
忽然,一阵风吹了进来。忽然,是个好词啊,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又是忽然,破碎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样在陈蔼的脑海里组合成为完整的画面。
原来并不是红糖鸡蛋的缘故,她的身子之所以变轻,是因为陈蔼已经成了尘埃。
又是许久,风从半开的窗子涌了进来,似乎来欢迎她。
心中没有了牵挂,身子已成了尘埃。
忽然,陈蔼笑了,这成了她留在世间最后的一个表情。没有人看到,唯一的见证者趴在地上,大睁着眼睛,呜呜的发出悲鸣。
风离去了,走远了。
忽然,不知何处飘来一丝桔子花香,清淡却久久不能散去。
生鲜写的结尾:
5、
陈蔼浑身都是清冷的味道,也许,并没有什么味道,是她产生了幻觉。
灰尘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她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空落落的腹部好象在呜呜作响。
一个护工手里拎着大大的黑色塑料袋从她面前走过,血腥味直冲到她的脑子里去。
风被关在大楼的外面,它匍匐在玻璃窗上朝里看。
陈蔼知道塑料袋里是什么,她害怕地缩了缩身体。
春风无情。
陈蔼向走廊尽头的小门走过去,她尽量躲着阳光,那阳光仿佛可以穿透她的眼睛,她的头颅,她的心脏……她头疼欲裂。
风,在窗外陪她一起走着,一面还探头探脑地窥视她的眼睛。
有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推着担架车,手里举着吊瓶。
小门打开以后就被固定住,方便大家出入。
陈蔼形只影单地走过那扇门,悄悄没入一大丛灌木里,春天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轻轻走过医院开设的灵堂,里面有人在大声号哭。
死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最痛苦。
她的孩子也死了,刚刚才被那个护工拎出去,她的孩子……不,也许还不是孩子,那只是三个月大的一团胚胎……所以,所以他(她)才会连口棺材也没有?!
陈蔼蹲在巨大的槐树下面,手捂着头,哀哀哭了。
原谅我吧,我没有当母亲的资格。
6、
大街小巷,流动的春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也跟着清淡了一些。
孩子们笑闹着从她身边跑过去。
陈蔼执着地走着,春风已经疲倦了,赖在她的发间不肯下来。
她看见了以前租住的房子,肮脏的街道污水四溢,墙上贴着专治男女性病的小广告,拐角处有个卖避孕套的自动贩卖机,外表已经污秽不堪,路中间,一条很脏很丑的杂种狗在追逐谁家的小鹿犬,小鹿犬回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生活如此潦倒,人们还是嘻嘻哈哈地打麻将、斗地主,小孩子的鼻涕流得老长也不去管。
陈蔼觉得恶心,她痛恨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等死。
她飞快地跑过去。
她跑到一条宽阔的马路边停下来大口呼吸着,这里灯火迷离,三三两两的人们轻声说笑着走过她身边。香气萦绕,红粉飞扬。
迷乱而又高雅,高雅而又放纵。
在这样的地方,她感到了安全和平静。她本来就应该属于这样的场合,拥有这样的平静。
夜色慢慢沉浸,街边的长椅上,一个男孩手握花束,不时看着腕表。
陈蔼已经想明白,她不要再固执己见了,她要享受她的生活,人生苦短,她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有很多梦可以去追。
忽然!
身后“呜”的一声传来,那是汽车轰油门的声音。
她蓦然回首,长发刚刚扬起,那辆车却已经象闪电一样穿过她的身体,绝尘而去了。
陈蔼目瞪口呆。
春风从她发间旋舞起来,转眼间,陈蔼的身体就变得透明而稀薄,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