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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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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北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闷闷的疼。
穆源掐灭烟头,吐出一口气,陈榆的失踪让他失了平日里良好的教养与礼数,他看着周遥语气不无讽刺:“或许我们应当问一下你的好母亲,毕竟我们身上背负的很多事都因她而起。”
周遥面色阴沉,眼神冷鹫:“我会去问的,倘若此事与她有关,我绝不姑息。”
穆源:“但愿你说话算话。”
“自然。”
之后三人谁都不肯再轻易开腔,气氛压抑的如同正当时的天气。
“秦周,你猜他们会把陈榆藏在哪里?”
良久之后,穆源打破了沉默。
秦周:“不知道,我虽然在这边待了很久,但始终没有查到什么东西,也就是这次陈榆现身这里,她要查的东西威胁到了各路牛鬼蛇神,那些人才开始坐不住了,但我很抱歉,因为时间太过短暂,我也只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抵是穆源也未曾指望能够得到什么好的讯息,听到这些话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北红村就这么大,而且现在里外都有你们的人,就算有人抓了陈榆,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你们的人的情况下,就把人从村子里带出去。所以陈榆极大可能是被藏在了北红村的某个不为人知之地。但秦周,这几天我们把北红村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我认为......或者......我们应该换个思维方式......古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说呢?”
秦周夹着烟头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听穆源分析,烟头燃尽烫到手指方惊觉:“我大概知道是哪里了。”
说完这句话,他大踏步向前方走去,身后穆源与周遥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陈榆对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
长久处于黑暗与冰冷之中,她的神智已开始恍惚,早前脑子里储存的那些对于化学试剂的数据早就已经分崩离析,唯一剩下的强大信念就是,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说来可笑,曾经那个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云淡风轻的陈榆,至如今竟开始妄想要好好的活着,余生平安喜乐。
到底是与从前不甚相同了。
人一旦有了软肋,也就有了盔甲。
这句话果然不假。
她在黑暗里匍匐,被绑缚着已经冻到麻木的双手在她的来回晃动里有了些知觉,她凭着感觉向后摸索,触碰到一块带着棱角石头,冰冷的寒意透过指尖传到中枢神经,她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冷颤。
在收手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好像......这并不是一块儿普通的岩石,而是雪碴子长年累月堆积在此,形成的带有凹凸痕迹的冰凌。
有救了?
她心下一喜,艰难的把两只手放在上面,也不知道摩擦了多久,在绳子断裂的那一秒,她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长久的冰寒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只是晃动一下胳膊也已经透支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
她颤抖着手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融化的冰水顺着喉管灼伤了多日不曾进食的肠胃。
她控制不住的干呕出声,旋即用手捂住嘴巴。
这刀口舔血的日子,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前功尽弃,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又吞咽了几口雪水,感觉到胃里冷的实在忍受不了这突然入侵的寒意,她悻悻作罢。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但是尚好,以着这几口冷雪水,她还可勉强度些时日。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榆警惕的缩回角落里,双手以被绑缚的姿态放置在背后,绷紧了身体。
一、二、三……加上旅馆老板娘,一共五个人,手电筒的灯光蕴着一圈圈暖意。
陈榆想,或许秦周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的,以至于如今老板娘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杀意。
她确实没猜错。
老板娘上前几步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我本来没想杀你,但是你们逼人太甚,反正这边我也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陈榆被这一耳光扇的脑子轰轰作响,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沫子,她张嘴,声音嘶哑:“同归于尽,你想得美!要死也是你先死”
老板娘食指抵在陈榆的脑门,触手之下一片滚烫,她惊讶:“你发烧了。”
陈榆冷道:“拜你所赐,大概是的。”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只是一阵阵的头痛欲裂,她还以为是在这冰寒的山洞里冻的呢,经老板娘这么一说,自己这身体状况,倒是从前生病发烧的状况相似。
老板娘并不是真的想让陈榆死,这是她手中一张重要的牌,她已经被秦周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用这最后的筹码换得一线生机。
她早几年就和金爷说过秦周此人身份可疑,但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愣是不信,非但不信,还对那小子委以重任。
这下好了,今天早上秘密约下的那顿饭,她本意是想让金爷按计划把秦周杀了,没想到那个刚愎自用的蠢货竟然听信了秦周的鬼话,认为旅馆这边才是警方卧底的根据地,结果,饭局最后他们被警察团团围住,金爷也活生生把自己和一众手下坑到了大狱。
如果不是她反应的快提早从安全通道离开,估计现在也在里面蹲着吃牢饭了。
不,不只是吃牢饭那么简单,可能就是在劫难逃了。
但她不能死,她还有儿子,她的儿子还被那个人捏在手心里。
所以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得耗下去。
而眼下,她手中只有陈榆这一张牌了,是生是死是成是败,都在此一举。
因此,她绝不允许陈榆这条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她抬手对着陈榆的脸又一耳光狠狠扇了下去,看到原本已趋渐涣散的眼神因疼痛而凝聚成愤恨的光。
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她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说:“带她走,我们走后就把这边炸掉,不然被发现我们谁也逃不掉。”
“炸掉?”
“嗯。”
“可里面的人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这里被警察发现,我们就算逃到国外隐姓埋名也难逃一死。”
陈榆有些怕,从前她总认为自己连死都不怕,就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但如今真的面对这些亡命之徒才知道,从前的不怕并不是因为无畏,而是穆源倾尽一切给了她安稳,如今她的害怕,才是人之常情,才是隐藏在人性里的真实,她感觉心里的恐惧,像开闸的洪水猛兽,一点一点蚕食了肺道里所剩不多的氧气。
这些人,根本就视生命如草芥。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她,拖着向外走,大概是因为逃命的慌乱,竟没有人发现陈榆的双手是自由的,没有绳索束缚的。
陈榆心下一喜,面色却愈发凝重。
在面前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她身体状况正常的情况下逃离的几率都几乎为零,更遑论如今又冷又饿的捱了这么久,能活下来就已经超出了她身体的极限。
能撑着一份清醒,完全依靠着想活下去的信念。
认命的叹了口气,算了,好歹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真的就这么死了的话,也不算亏。
因为一直被拖着向前走,原本已经被冻到麻木的小腿开始有痛觉,疼痛让陈榆意识更加清醒,她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走过的每一个转弯,记忆着经过的每一条小道。
如果侥幸不死,有朝一日此案彻查,这里便是罪恶之源。
她断是不敢忘了的。
越走天光越盛,耳际肆虐着冷风。
大抵是快到出口了。
经过一个分岔口,一行人脚步未停。
陈榆暗忖一声,抬眼看了看走在前方的两个身影,因为距离和光线,只能看到两个模糊而高大的影子,旅馆的老板娘走在中间,脚步凝重。她又看了看钳制着自己胳膊的两个男人,大抵是逃命的紧张感导致两人均是面色阴沉,她轻轻动了动胳膊,随即被其中一个男人扇了一耳光:“老实点。”
在洞中郁结许久的情绪在脑海里寂静的爆炸,陈榆感觉自己的耳朵阵阵轰鸣,失控之下,她侧过脑袋张嘴一口咬上了那个打她耳光的人的手。
男人惨叫一声,想收回手,无奈陈榆发了狠的撕咬死不松口,顷刻间鲜血顺着嘴角奔涌而出。另一个男人见状慌忙松开钳制她胳膊的手,拽着陈榆的头发向后拖,陈榆吃痛松了口,眼神凶狠。
男人松开她的头发,趁此机会陈榆拔腿就跑,分岔口有三个,她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在心里拟定好了逃走的计划。
绝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她激怒那两个人,让他们松了手,成功逃脱。
她躲在黑暗中听着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和纷杂的争执声,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