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夜色夜

1、我来就是为了遇见你

　　第一章我来就是为了遇见你

　　兵荒马乱，只为遇见你。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多么希望，你只是那个站在乔木衫下傻傻等我的狂狷少年，而我也只是那个温文可爱的傻姑娘。

　　朱翊镠，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遇上你。

　　——题记。

　　1592年4月，隆冬时节大雪封天。

　　东夷扶桑，关白太阁丰臣氏平秀吉，以小西行长为先锋，辅以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杉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政宗等大名率领二十五万大军，海陆齐进，以强凌弱，侵占朝鲜八道。又派九鬼嘉隆、藤堂高虎等领战船三千艘约八万水师，于朝鲜南部釜山登陆。

　　扶桑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玉石俱焚。

　　百年汉城惨遭破坏。城中宫殿、宗庙、社稷、衙署、城门全部被焚毁。宣祖大君在王子、大臣的扈从下逃到北方平安道的义州，随时准备逃入中国大明境内，同时派出络绎不绝的使臣前往京城，乞求明朝万历皇帝出兵抗击进犯的扶桑军。

　　明神宗朱翊钧闻之，雷霆大怒，复命宋应昌为经略总理入朝总督八道军务。

　　李如松为“东征提督”，潞王朱翊镠坐镇三军经纬，负责指挥。

　　四万锦衣卫猛攻平壤，大战小西行长八万主军，历经三日激战，使敌酋小西行长弃城南逃，救回被掳的前世子临海君李珒。联军乘胜追击又连下开城。

　　首战告捷，朝野雷动。两邦臣民，弹冠相庆。

　　万历皇帝遂正式下旨，顺天民意，招讨日倭丰臣氏平秀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属者东夷跳梁小丑者平秀吉，猥以下隶，敢发难端，窃据商封，役属诸岛。遂兴荐食之志，窥我内附之邦，伊歧对马之间，鲸鲵四起，乐浪玄菟之境，锋镝交加。君臣逋亡，人民离散，驰章告急，请兵往援。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

　　隆冬，平壤城外。浅雪隐飞红，残月挂疏桐，夜鸦啼愁！

　　金籽鱼目光呆滞的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看着天空仰头长叹。

　　还有没有人性啊！有没有好心的大叔大妈，给我一口吃的啊，吃的啊！

　　籽鱼摸了摸已经叫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小肚肚，回头望着雪地上留下的一连串歪歪扭扭的脚印，目光一直延伸到无法触及的地方才收回。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旅游迷了路就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哦。

　　我的小米饭，我的小锅锅，木耳炒鸡蛋，呜呜，我要吃饭饭！

　　籽鱼真想大吼一声——卖肾，什么都卖，只要给我饭饭……呃，如果可以，顺便点个木耳炒鸡蛋……

　　可惜，四周除了高大的乔木衫外，连个鸟儿都没有，呜呜，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深墨色的阴云下，远方乔木纵横交错，连山到海。

　　宽大的树枝上挂着白色雪条，银装素裹。一只不知名的翠鸟，顺着乔木滑落进了密集的林间，震动枝桠，散落一地雪花。

　　籽鱼饿的已经走不动了，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树林里忽然有琴瑟的声音传来。

　　有人？

　　瞪大眼睛，籽鱼心里不由哀嚎。可算见到活的了，前方等待自己的一定是热乎乎的饭饭，还有木耳炒鸡蛋，呜呜，我要吃……

　　可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下一秒，籽鱼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瞧着眼前的一团篝火外，什么都没有……哦，忘了，还有那一只帅锅。

　　一身紫服金甲的长发少年，此刻正坐在篝火边拨弄着一张七弦古琴。雪花混夹着琴弦声，弹起来“嘣嘣”作响，如同敲击木梳发出的声音。

　　原来，这个社会还有会弹琴的男人？

　　籽鱼不由自主的顺着琴瑟色的方向看去，然后犯了花痴。

　　少年一身金甲，紫色的绣袍一看就不是便宜衣服。而冷冷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可眼睛却好像发光似的，将她整个心都吸引过去了。

　　“女人？”

　　籽鱼茫然点头。

　　“大明的女人？”

　　籽鱼继续茫然的点头。

　　少年声音冷冷的，好像雪花一样冰。而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两个问题后，便不再继续说话，低头弹着身前的琴，可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放松。

　　籽鱼呆呆的站在乔木衫下，不知什么时候，少年弹了弹衣角突然站了起来。他将古琴套在布袋子中，背在身上，一步步走了过去。如同静止的脸上，不带表情，呆板，严肃，琉璃模样的眼珠，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那个，这个……”籽鱼见少年擦肩而过，没有丝毫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感觉尴尬极了，想着要不要跟他要点饭？……少年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团热乎乎的饭饭，现在饭饭要走了，那她岂不是没得吃了？

　　呜呜，感觉好像要吃人的老妖精！

　　“那个？”籽鱼讪讪出声，想了半天措辞，“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可以”少年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似乎籽鱼对他问问题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大错，而籽鱼心中也产生这种错觉。她犯了大错了。

　　“呜呜……你是谁啊？”籽鱼大脑当机，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呜呜，我怎么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我原本是想要饭的吗！啊，金籽鱼，你干嘛这个时候犯花痴。呜呜，我热乎乎的饭饭啊！

　　少年很诧异少女的纠结，眼神十分奇怪的看了籽鱼几秒，然后慢慢开口：“鄙人朱翊镠。”

　　籽鱼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那个，你能给我点吃的吗，我饿死了！”

　　鼓起莫大勇气，籽鱼终于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然后伸出双手，可怜兮兮的对着少年满是傻笑，就等少年将饭饭送上来。

　　可谁知少年搭理都不搭理她，已经走到树下，就要远去。

　　籽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没见过这么不通情达理的男人，嘴巴一会张成O型，一会张成啊型。

　　可她知道，饭饭没了，呜呜，又要挨饿了，呜呜，这个臭小子，呜呜，妈妈怎么办啊，呜呜……

　　很失落，籽鱼很伤心，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瞧了一眼乔木衫下远去的长发少年，想到他会不会是野人？或是拍戏的明星？高冷范！

　　想着眼中又充满了希望，迈开步子，坚持不懈的小跑了过去。

　　可惜，“砰”的一声，籽鱼傻傻的绊倒在雪地，撞上了乔木衫。

　　然后籽鱼委屈的，傻傻的，看着乔木衫上的积雪坍塌下来，埋了少年的身影。

　　呃，这个，这个不是我故意的。

　　籽鱼急忙站起，心虚的就要离开肇事现场。

　　“你！给我站住！”

　　才走两步，后面突然传来少年愤怒的声音。籽鱼急忙低下了头，转过身去赔礼道歉：“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少年剑眉挑起，震散身上的积雪，望着籽鱼，眼里看不出喜恶。

　　籽鱼有些手足无措的的抓了抓脸颊，心中有些紧张。

　　少年突然扬起手，冲着籽鱼的脸颊甩去。

　　呜呜，干嘛打人啊，呜呜……

　　籽鱼吓的急忙闭上了眼睛，心里想妈妈，有种要哭的感觉。感觉这个社会的男人都好凶啊，再也不要出门旅游了！

　　少年见籽鱼紧张的闭起眼睛，好像受惊的小马，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好笑。扬起的手，又轻轻的放下，然后转身慢慢离开，语气不紧不慢，低低说了一句：“喂，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籽鱼傻傻的呆在原地，望着少年一步步远去，看着他长袍托在雪地，划出一道道雪痕。

　　难道，这个衣服不怕脏的吗？她在这个时候能想到的问题只有这一个，要么也不会被同学用傻狍子姑娘取笑了九年。

　　少年停下了脚步，眉头皱起，瞥了一眼傻傻呆在原地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平壤城怎么还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要是落在扶桑军手上……

　　“你不是要吃饭吗？还傻站着干嘛，跟我来。”说完，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转身，慢慢走去。

　　籽鱼瞪大眼睛，瞧着雪光下少年的身影，心中没由得感觉到了一丝心疼——他、好孤独啊！

　　就这样，荒芜的雪地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慢慢沿着地平线的方向走去。背后留下深深浅浅的四行脚印。

　　“你叫什么？”

　　“金籽鱼。”

　　“籽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叫朱翊镠……”

　　“呃，其实，我老爸给我起名没想这么多，就是因为我老妈怀我的时候，喜欢吃鱼子，然后我就成了老妈肚子了的小鱼了……”

　　“……俗不可耐”少年语气依然不带感情，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罕见的笑意。

　　“朱翊镠，我可以……可以吃木耳炒鸡蛋吗？”籽鱼弱弱的问。

　　“你是第一个敢叫我朱翊镠的女人！”少年答非所问。

　　“啊，对不起，我不敢了……”籽鱼吓了个半死，就怕惹恼了少年大人，不给饭饭。

　　“没……关系，我……喜欢你叫我朱翊镠……”少年见少女拘谨，语气中居然有了一丝慌张。

　　“为什么？”籽鱼傻傻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喜欢。”少年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得很灿烂。

　　“好吧，朱翊镠，你老爹是干什么的？导演吗？”籽鱼又犯傻了。

　　“导演？那是什么？”少年很开心，很久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话了。

　　“你真笨，导演都不知道，导演就是……就是……就是导演啊！”籽鱼想了半天，不知道导演用什么定义。

　　“……”少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