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60、060 元宵（三）

　　夫韦摆手，“柳娘子无须客气，请随意坐。”
　　柳家姑奶奶颔首后坐在一旁，一时有些拘谨，左右环顾没见着霍二公子，就寻了话问，“霍二公子也上了文斗台？”

　　宿真把礼单递给柳家姑奶奶看，“进了前三十。”
　　前三十的珍宝都在礼单上，有首饰、笔墨纸砚、刀枪箭等，第三十名是一只镀金嵌宝石的凤头簪，往前一名是一把银皮包角刻有梅花印的三石弓，再往前就是一方烟熏墨……

　　柳家姑奶奶不知道霍二公子学识如何，说着好听话，“要能进前十，霍二公子就等着扬名都城了。”
　　有学识在这世道对男女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以往霍天青因身体不好不曾显于人前，如今身体大好，要还有学识，加上爵位在身，只怕日后媒婆都能踏平霍家的门槛。

　　宿真对霍天青会不会扬名京城没多大兴趣，毕竟这话隔壁皇族不知道哪个皇子还是王爷的先前也说过，她有兴趣的是下面端坐着的三十人，要抽到平日里跟自己有仇的该怎么办。
　　这么想的宿真也这么问了，“会不会因为两个人的谜底不一样就打起来？”

　　柳家姑奶奶笑了笑，见夫韦没开口，就道：“所以这一轮比赛，也有人叫冤家宜解不宜结。”
　　整个文斗会最为引人关注的就在这一环节，许多往日里因一些琐碎之事割袍断义的读书人就会趁着这个机会与往日旧友重修于好。

　　宿真听得好奇，就问夫韦，“那今天进前三十的有仇人没有？”
　　夫韦看了看外面挂着的前三十个名字点头，“倒是有好几对，就不知抽签能否抽到一起，也不知他们之间的冤能不能解。”

　　宿真好奇往那看去，“哪几对？”
　　夫韦把那几人指了出来，又说了他们的身份，因何事结怨，娓娓道来犹如在场。这口才要当初真在现场，大约双方都结不了仇了。

　　旁边柳家姑奶奶又添了一对，“就里面那两个小娘子，一家是卖香料的胡家，一家是卖锦绣的姚家，前些年因一个灯笼结怨，也不知今年可否有机会解了这个结。”
　　能为一个灯笼结怨，可见都不是脾气好的性子。两人虽是商户出身却极为出息，都考进了白鹿书院里读书，在才学上毋庸置疑，就只看今日能得什么样的名次。

　　十五组各自抽签抽出一对直接晋级，剩下十四组每组对上互相出三题，出题者和答题者分别为不同的两人，在每一次之前谁出题谁答题两人之间都可互相商量，但商量的时间只有三息左右。
　　这一轮淘汰七组，在一定程度上考验的是两人的默契及合作能力。

　　宿真在楼上看着，被夫韦点出来那几人人竟有一对真凑到了一块儿，而柳家姑奶奶说的那两个小娘子其中姓胡的竟抽到了霍天青。
　　霍天青天生俊美，往那一站儒雅又贵气，再看胡家小姑娘明媚艳丽，虽颜色不及霍天青，但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两人并排竟有些登对。

　　剩余七组很快被抉择出来，之后十六人按照排出的顺序前八人开始挑选对家。
　　那位姚家小娘子有幸留在十六人中，直接挑上了胡家小娘子，惊得隔壁郡主忙道：“对上了！对上了！你们猜谁会赢？”

　　霍天青被一位叫张怀的年轻人挑上，据闻是白鹿书院的学子，今年二十已考上举人，明年的科举极有可能入二甲，算得上是少年英才。
　　两人你来我往，声音虽传不到二楼来，但可从两人的口型看出这一对十分精彩。

　　十六进八有了记录下来的价值，两人中间坐着一位记录者正埋头奋笔疾书，等着两人决出胜负，会即刻递给身后人让人誊抄多份然后送往狮子楼的各包厢。
　　即便今日没在狮子楼订上房间能现场围观的，等到明日正午也会有书坊将此整理成册出售，到时候去买也一样。

　　霍天青与对方出谜猜谜有一刻钟，叫张怀的学子站起身来对霍天青拱手，然后利落转身离开，旁边刻着霍天青签号的牌子便被挂上了旁边的木墙。
　　这一局是霍天青胜了，之后便等着其他还未决出胜负的结束才能进行最后一轮排序赛。

　　因着到下一轮的时间还早，霍天青就先回了包厢。
　　夫韦等着人回来，笑着问：“感觉如何？”

　　霍天青接过身边霍平倒的茶一口喝了，才道：“不负夫子教导。”
　　夫韦点点头又继续看自家孩子，霍天青跟宿真道：“那位胡娘子倒是个爽快人，你要喜欢可多与她往来，就当交个朋友。”

　　宿真一时脑抽，问道：“你想娶她当老婆？”
　　这话成功吸引了夫韦的注意力，回过头来跟霍天青道：“胡家小娘子倒是不错，你要是心动，操作一番倒也不是不可。”

　　霍天青赶紧道：“夫子说到哪去了，就容我过两年安生日子罢！”
　　又敲宿真额头一记，“就你胡说八道，我是瞧着她行事大方，说话利落，觉得你跟她说不定能说得来。”

　　宿真揉了揉额头，“我又不想跟姚家小娘子为敌。”
　　霍天青倒不知道这一桩，在听柳家姑奶奶又说了一回后，就道：“你又不出门，她们两人有仇，麻烦也寻不到你头上。”

　　这便是大家族的底气了，两家商户的小娘子再大的恩怨，牵扯再多的人，只要背后没人支使闹大，就不可能威胁到地位高的人。
　　宿真出身并不算好，但耐不住跟柳家有血缘在，又跟着霍天青一道读书，便就有了凌驾都城许多人的身份。

　　宿真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较劲的两个小娘子，问霍天青道：“她们之后会握手言和还是结仇更深啊？”
　　霍天青还没来得及关注那一头，正欲开口就见得本来你来我往说个不停地两人突然一道站了起来，也不知跟坐着的记录者说了什么，两人一道下了台。

　　围观的老百姓们惊讶出声，夫韦在旁边笑道：“这两个小娘子倒有些意思。”
　　对到最后只能和解，不只两个小娘子的学识当是差不离，能相约一道下台足以看出两人品行。

　　如此十六进八最后实际只得了七人，之前隔壁那位郡主猜测的前两名也在其中，只可惜夫韦家那小子遇上的是学富五车的对象，在坚持小半个时辰之后还是败下阵来。
　　霍天青上来喝了两盏茶，吃了一盘点心，才到最后一轮比赛时间，在让霍平拿手绢擦了擦手，偏头问宿真，“前七里可有你喜欢的？”

　　宿真摆手，“没有。”
　　想来还是记不得的缘故，是个万事不知好坏的小孩子，霍天青也不再问，带着霍平下了楼。

　　最后一轮还是以笔作答，同样的谜语，在固定的时间里答对就算过关。而每一题在时间到后便会让人将谜底说出来供人评判。
　　这一轮的主持者是皇族的信王，每一题从众人答题完到解题会耗时不短。

　　半个时辰下来，七人剩下了五人，解了三十多道谜语，霍天青还在台上。
　　等再过半个时辰五人剩下三人，霍天青不幸落败只排到第四，前三名分别是柳家的十三郎、云家九郎以及其他城池出身来都城求学的杜行君。

　　三人都正当少年，行事风度不差，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小娘子往文斗台上扔手绢与绢花等一切能丢上去又伤不到人的东西。
　　霍天青位居第四，得到的是一把牛角弓，在让霍平拿了彩头就又回到了包厢，惹得宿真好奇，“你不是看第四名是弓才故意输的？”

　　说得中又不远，进了前三十后谜语便没了民俗在里头，最终还是看人读书多少。学富五车的大先生们自负才华不下场欺负年轻人，在年轻人里霍天青读过的书与他们相比并不算少。
　　唯一的问题是，霍天青拿过霍平递过来得手绢擦了擦脸，“要再比下去，还要几个时辰都难说。我累得紧，再拼下去就有些吃亏。”

　　宿真上前把那张弓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在放回去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没送箭，难不成要你自己去买？”
　　霍天青反应过来，回头问霍平，“没有箭？”

　　霍平忙道：“先前问了送弓来的先生，那位先生说弓可调弦，要箭不合适就浪费了，还请公子自专。”
　　还真得自己买，霍天青看了眼弓柄处的落款，吩咐道：“虽是弓就人，但好弓难得，人就一就弓也无妨。你之后寻人去屠家说一声，就按照老先生的想法来打就成。”

　　这弓有五石非巨力不可使，霍天青自个儿也用不着，也不操心日后谁得去后好用不好用，只先凑一套了再说。
　　霍平应下，将这弓又装回了盒子里，自己抱着站在一边。

　　霍天青指着柳家十三郎跟宿真道：“那一个你得叫小叔，他出身柳家大九房，文武双全，在都城颇有盛名，前些年不曾参加过文斗会，倒不知今年是否能拿第一。”
　　宿真看了看，指着穿一身黑缎的人问：“那云九郎和十三叔谁厉害？”

　　霍天青见过两人写的诗文，一软一硬倒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只得道：“他俩同门，连他们夫子都说不出，外人就更猜不出来。不过那位杜郎君已连续两年第一，虽才名在他们两个之下，但猜谜多靠随机应变，未必不能再第一。他们三人也是今年下注最多的人。”
　　说到这霍天青一下子来了兴致，问：“你可有赌我赢？”

　　宿真一本正经道：“我不赌钱。”
　　霍天青心下稍有失落，又知道宿真没这方面爱好，只得道：“小赌怡情，偶尔赌一赌并不是坏事。”

　　宿真可不这么认为，“那些赌得家破人亡的一开始也这么想的。”
　　这话实在有道理，霍天青转移话题道：“马上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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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霍天青：这话要怎么说捏？我要说故意吧，好像有些过于装了点。我要说不是好像我比那几个小子差很多的意思。
宿真：所以还是你比不过他们三个？
霍天青：……闭嘴！
PS:特别感谢jessica酱的营养液*10，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