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拾遗》锦瑟笙歌

15、青海的人鱼(番外（下）)

　　她不知道的是，舞池中一直在与羽莎跳舞的戈辰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身上。
　　是夜，戈辰坐在飘窗的窗台上，享受着惬意的海风，眺望着远处的青海。
　　吉修的死对他而言是最大的伤痛，他永远无法忘怀。
　　吉修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只能成日呆在屋子里看书画画拉小提琴。这也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他一直是这么说的，只是，戈辰是明白的，吉修其实比谁都更渴望健康的体魄，能够尽情地奔跑在阳光下，能够在深海中畅游，能够像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样…因为他的每一幅画都像在替他达成这不可能实现的心愿。这也是戈辰最感到心疼的，吉修是这么懂事，从不说出心愿，总是很满足很幸福地笑着，很坚强很努力地活着，上天却一次又一次替他关上了希望的门。他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了。有的时候时常陷入昏迷，记忆有时也会断片。这个时候，他终于肯向家人撒娇，说无论如何想去青海看一看，想要亲眼见到美人鱼。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吹海风了，父王为他买下了一栋海滨别墅，在临海的窗前置床，让他能时时看见大海。他很心满意足地说着谢谢。
　　初秋的一个早晨，吉修叫住了戈辰，他很担忧的样子：“哥哥，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海边有一个女孩子，每天都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整天，是不是遇到了很悲伤的事呢我想请你代替我去帮帮她！”
　　“可是…我怎么帮他？”
　　“你说和她做好朋友就好，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说你是吉修好了。”
　　“好吧。”
　　“真的？！太感谢你了!”
　　那是他最幸福的笑容，他只见过两次…
　　“咚咚”
　　“请进。”
　　“羽莎，是你啊。”戈辰的眼神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他示意她坐在他身旁。“羽莎，我昨晚又做梦了，我好像又想起了点什么，只是还是记不大起你的模样，对不起。”“没关系。”“我一定不会娶那个公主的，我一定会娶你的，你放心，即使父王反对，我也不会放弃的。”“嗯…那个，我有些累了，辰，我回房了。”“好，晚安。”
　　羽莎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空荡荡的长廊只听得见沉重的回音。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戈辰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因为，想起来了的话，她的梦就破碎了。对不起，月见，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戈辰皱着眉头望向门口，果然有些蹊跷，他故意试探了一下羽莎就出破绽了。
　　当初，吉修死去后，戈辰完全不能接受事实，他变得异常孤僻，夜里时时做噩梦，然而他即将要继承王位，父亲只好将所有他有关吉修的一切记忆都封锁了，包括和吉修有关的那个青海的女孩。
　　当他担任王有一阵后，父亲才解开他一半的记忆，最痛苦的那段在青海的日子仍然没有打开封印。最近回到青海，他常常做梦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只是那个女孩的影像始终很模糊。
　　他今天有些意外，因为他看到月见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而且她居然把他认成了吉修！但也许是狡猾的国王打听过他的过去，所以故意让女儿演得这出戏吧
　　深蓝渐渐由地平线的那头染上无尽苍穹，漫天繁星静静地守候在青海上空。这是是在高度发达繁荣的威斯坦利亚所看不到的景象，过于明亮的灯火反倒埋没了最初的纯粹。
　　戈辰披上风衣打算到海边去散散心。
　　远远的，沙滩边似乎有两个人，戈辰不动声色地绕到不远处的礁石后，打算探听究竟，只是，浪声太大，他完全听不清，只认出来，那好像是羽莎和月见。她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亦或是那个狡诈的国王派她来威胁羽莎吗他自以为后者可能性更大。
　　她们忽然发生了什么争执似的，两个人似乎在抢些什么，戈辰唯恐月见对羽莎不利，立刻冲上前去，一下拍开了月见的手，夺下了她手中的东西，他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他曾在梦中给过女孩的护身符吗他曾经跟羽莎提过，羽莎说一直都好好保存着，打算在他娶她的时候再作为信物交给他，因为她没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为什么她们俩在抢，果然是想趁着他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想要偷梁换柱顶替羽莎吧，真是恶毒至极，看上去倒是善良美丽，跟她虚伪的父王真是如出一辙啊。
　　戈辰冷笑着质问：“怎么，我王弟已经不在了，你的苦肉计还打算演多久。你以为抢来了这种东西就能成为威斯坦利亚的王后吗也罢，既然你们父女俩这么费劲心思想要你嫁给我，我就免为其难地收下吧，只要我乐意，明天你就会成为我的侍妾。”
　　月见愤怒地抬头瞪着戈辰，恨不能一巴掌刷上去，但她不能，她不能让吉修所钟爱的青海成为血海。既然羽莎这么想要待在戈辰身边，这么想要她的护身符，就给她吧，正好，也算是还给他哥哥了。其实留着护身符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对痛苦的一次次缅怀，越是思念他越是痛苦。
　　戈辰却把她的沉默当作是无话可说的不甘。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月见默默地转身离开，似乎有泪滑过，她知道她不能摆脱命运了，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或许她能去了解吉修过去的一切。那无奈的泪痕于戈辰却是一种极令人厌恶的做作。
　　羽莎看着手中的珍珠，望着月见孤独的身影，缄默无言。其实她认识戈辰和月见认识戈辰是在同一天，只是，她比她多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认出了戈辰，先找到了他，先得到了他的信任，先毁掉了月见的幸福。对不起，可是我无法将他让给你。即使是骗了他也罢，我也是赌了很大的赌注的啊。而且现在，似乎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