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族》Annatar

63、鬼域

　　阿斯加德在希瑟大陆的南方。旧纪元的史料上说，那里原本是一片极寒的荒芜之地，是魔族先祖的魔神们辛辛苦苦开垦改造才让这片土地变得能够居住。当然，这些并不是从华纳的书上看到的，编书的神族长老们十分吝惜说自己老对头的任何好话，所以大部分魔族的资料都是在练习语言的时候从巨人的典籍里看来的。相比华纳和约顿之间的距离，从约顿到阿斯加德更近一些。原本以为华纳已经够冷，但越往南方走，天气就愈加的湿寒，进了魔族领地后大半的时间都是阴雨连绵的。Mairon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在最靠近魔族边境的驿站时就不再让尼德霍格带我们飞，而是租了马车，亲自赶着马不急不忙的继续赶路。
　　虽然相对温暖舒适，但一直呆在马车里还是很闷，艾洛又异常的嗜睡，所以我时不时的钻出去坐在Mairon身边缠着他说话。在连续下了三天雨之后，云彩终于散开一些，我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冲到车轴前大摇大摆的坐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雨水充沛，阿斯加德境内的树都长得格外高大繁茂，即使天气晴朗时走在林荫小路中也显得有些阴森，但树叶缝隙里透下的细碎的阳光还是让我微微眯起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手一把勾住身边人的脖子。
　　“这位小哥，这些天都辛苦你了，可得好好谢谢你。”我用流里流气的声调说。
　　Mairon从来都不是怕被调戏的人，此时也只是弯弯唇，眼睛依旧盯着路上，“是吗，口头感谢可不太有诚意。”
　　我戳戳他的脸，“那你还想要怎样啊？”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瞥了我一眼，唇弯的格外暧昧，眼神也是熟悉的意味深长。“嗯？不如到了目的地再说感谢的事吧，先乖乖呆着。”
　　我白了他一眼，每次都用这种事来逗我，真是没新意。
　　“哎，曾经的魔王大人，为什么你的领土气候会这么糟糕啊？”我抱着膝盖侧头问，“这才九月初，都冷成这个样子了。”
　　Mairon被我逗笑，“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他说，“当时因为跟瓦尼尔神族矛盾激化，能够另辟疆域的就只有南方的高原。最初我来的时候这里冷的呵气成冰，一直用法术改造了很多年才好一些。好在这里虽然气候恶劣，资源还是很丰富的，不然也无法立足。”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世界重建后阿斯加德虽然还是阴雨连绵，但好歹不那么极端了，可惜本来还能做得更好些。”
　　我眨了眨眼，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我问。
　　Mairon眉宇间几不可察的遗憾很快消失无踪，他耸耸肩，“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也不会久留的，只是带你们旅行一圈。”
　　“为什么？回到自己统治过的地方不会很亲切吗？”我好奇地问。
　　他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怀念也看不出什么负面情绪。“还好吧。”他微微垂眼，“已经是……太久前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凑近他睁大眼扒着他的手臂，“说嘛，到底为什么不想久留啊？”
　　面对我的撒娇，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然后揽住我，“魔族是五族里最排外的种族了，我们不明不白的住下来，肯定会招惹是非。”
　　“排外？”我不解，“怎么个排外法？”
　　“他们对自己的同胞记得很清楚，一个小城里的人甚至都会互相知根知底，想无声无息地融入几乎不可能，加上我们身份太特殊，不值得冒险。”他耐心的解释道。
　　“那他们为什么这样？”我又追问。
　　Mairon笑了笑，“最初魔族被区分开来的时候，瓦尼尔神族认为魔族就是一群幼稚又愚蠢、只会胡闹的小孩，所以魔族非常重视集体和个人的荣誉，凝聚力惊人，无法忍受被人轻视。其实到头来倒是有点印证了那些神族的话了。”
　　我看看他的笑容，忍不住吐槽道：“你可是他们的第一代王啊，难道你不在乎吗？”
　　Mairon摇摇头，“我的确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那你在乎什么？”
　　他想了想，对我眨眨眼睛，“你。”
　　我还是不争气的在心里羞红了脸，但表面上镇定的翻翻白眼，“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他看向车厢里睡着的艾洛，眼神柔和，“还有我们的儿子。”
　　我无语的挑眉，“那你自己呢？”
　　Mairon笑着把我揽到怀里，“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我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过了很久之后，我又想起他当时说的话。忽然发现他确实从来都没把自己放在过第一位，甚至连关键位置都没有。他心系他的所爱，心系万物苍生，心系这整个世界，唯独不在意他自己。只要他看到我们好好的，他就什么都能承受。
　　事实上，无论对于我还是他自己，这都太过残忍。

　　在下不完的雨里行进了大半月，总算出现了第一座城池。不知是不是因为背景过于阴沉，这座城远远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肃穆的过分，所有的建筑都是灰暗的颜色，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成了基调中不可抹去的诡异丧钟声。
　　我从马车上跳下，有些发愣的看着这座冰冷的剪影之城，“……最初的阿斯加德也是这样的吗？”
　　Mairon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立在我身边，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有些冷毅，好像受了周围气氛的感染。“不是。”他轻轻说，深色的眸里有光芒缓缓流动，“曾经的西西里，是被称作‘光耀之都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