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妄执无明

1、楔子

　　第三星系红夫人矿星紫罗兰区。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时代，矿星也就意味着几万年前古地球上的第二产业集中区，在这里贫穷、疾病与污染随处可见，死亡率也是城市的几十倍。然而值得讽刺的是，掌管矿星的领主通常腰缠万贯，生活奢靡，他们靠着丰厚的矿资源获得金钱，却吝啬施舍给任何一个合法公民，无论过多久这似乎都是资本家们的通病。
　　谭锋就是红夫人矿星上的一个可怜人，身为孤儿的他与收养他的疯老头相依为命，当地政府给的资助本来就够少，多养一张嘴就显得更加困难了——毕竟成年人不被发放这笔钱——谭锋早早辍学，每天靠着捡垃圾和乞讨生活，浑浑噩噩地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说起疯老头，虽然将他称作疯老头，但并不是因为他的脑袋有问题，而是他做事够狠。谭锋刚被收养的那段时间，吃惯了义务制学校提供的免费午餐，拒绝疯老头给他的馊面包，疯老头面上笑吟吟似乎毫不在意，手上却直接抄起了菜刀。
　　年幼的谭锋吓得大哭。
　　疯老头说：“我只有这个，你吃，你就活下去；你不吃，就是死。既然你迟早是死，还不如便宜了老头子我，早点尝尝肉的滋味。”
　　——虽然之后时间证明了这家伙只是豆腐心。
　　时光如梭，转眼谭锋再差三天就十八了。不过生日与成人礼对于这个星球的居民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谭锋黑发黑眸，东方人的典型特征，一身破烂也遮不住那出色的相貌，见过他的人都说俊。然而真的是然并卵，呛人的烟袅袅上升，谭峰正在张罗着两人今天的晚餐，只见缺口大锅里翻滚着紫色的汤。原本疯老头蹲在门口嚼着糖，无意瞄了眼锅子，抽着嘴角问道：“小鬼，你是在煮魔女的药打算谋杀我吗？”
　　“不，”谭峰一边剁碎蔬菜，一边微笑着回答他，“我亲爱的威德，这只是最近新出的一种蔬菜而已。不过你要是再每天喊我小鬼，我不介意在我的人生中加入这个计划。”
　　“嘤，”疯老头威德抹了把脸嘀咕，“叛逆期的小孩真可怕。”
　　过了这么多年谭峰也懒得吐槽了，于是白了威德一眼，道：“吃饭了。”

　　最简单的大锅饭，配上一点从市场捡来的菜叶子，对于疯老头和谭锋来说已经算是丰盛的了。
　　今天的威德很奇怪，大口大口进食，目光却不像平时那样紧紧盯着锅子生怕被谭锋抢了，而是不住打量谭锋，谭锋都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片刻后谭锋放下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是调戏了麦伦阿姨还是打赌输给了科查特？”
　　谭峰暗自叹了口气，要说威德有什么最不好，也就属他跟老顽童似的闲不下来了。从小到大，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回给威德收拾烂摊子了。出乎意料的是，威德摇头。他踌躇不决，半晌才迟疑地抬起头：“小鬼，你打算未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谭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应聘矿工。总不可能靠政府养一辈子。”
　　“不不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威德斟酌道，“上周……我听那群老混混们私下传的，帝国发布征兵令。”
　　谭锋闻言动作一滞。
　　宇宙何其辽阔，自从人类从地球搬迁后，就不断搜索着与自身相似的高等生命体，终于在星历232年找到了这片广阔星域，找到了与人类相似的存在，但也革新了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
　　因为强大这个词不再与过去的强大划等号，在这片星域中，异能、机甲、星舰，才是衡量一个势力的关键所在。
　　毫无疑问，人类最初到来的时候是彷徨的，无论哪个方面，人类都无法和这片星域的原始族群们相媲美，为了博取一席之地，人类高层领导人被迫签下了长达五百年之久的奴隶协议。
　　想到这儿，谭锋不由得情绪低落下来。
　　虽然说他睡了一觉成了刚出生的小屁孩吧……毕竟在二十一世纪时他也算是个混得挺好的白领，作为文科生他的历史还是挺不错的。一想到人类这段屈辱的历史，他总是不由自主拿□□清末和它相比。
　　没有地位可言，短时间内也没有力量去抗衡，只能不断压榨同胞填满外族日渐膨胀的胃口与野心。
　　落后确实只能被挨打，这是不变的真理。即使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人类已经可以自主研发机甲与星舰，异能也在时间的推移中进化出来，但一些其他种族对人类的歧视已经根深蒂固，更何况与他们的人才济济相比人类实在……
　　小姐。这是其他种族对人类的戏称。

　　黑暗包裹起天地，远处灯火阑珊，疯老头的头顶上，一盏小灯吱呀吱呀摇晃着，在谭锋的脸上剪出一片片影翳。
　　许久，他才恹恹的抬头，说道：“老头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你忘了我以前的测试结果了吗？”
　　体质D，精神力D，思维速率D，思维强度D，潜力 D，异能等级1。
　　这数据一出来吓得谭锋电子光屏都掉了，幸好耐摔，不然那价格他拼十辈子都还不起。
　　在这个星际时代，基因测试是判断一个小孩未来可能性的最好方式，从检测数据就可以明显看出哪些是天才哪些是凡人，天才们会被接去各个军校进行高等教育，等到他们一毕业，光荣就注定伴随他们直至死亡。而谭锋的测试结果就注定了他碌碌无为的一生，没有出挑的一项，全部老差劲老差劲了，更别说在这个异能平均等级是3的时代他居然破天荒地出来一个1……最后光脑友情提供的职业走向是体力劳动者。
　　——啊，生无可恋。即使过了好几年谭锋依旧是满满的怨念。
　　威德皱起眉头，拿勺子敲了敲锅沿：“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没有信心，是非常没有信心。”谭锋说道，“不要瞪我，老头子，这结果连军队后勤部都不会收我你知道吗？”
　　威德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些什么，谭锋没理会。这个年过八十的老头子揉了揉油亮的头发，起身走向自己的小板床，他在边上摸索着什么，尘灰飞起糊了他一脸。威德咳嗽了几声，弯下了腰。谭锋赶忙从旁边的小柜子里翻找药品。
　　谭锋气道：“我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病才刚好没多久，你已经忘记了医生说的话了吗，威德——”
　　“别听那群庸医的鬼话，我还没有脆弱到吸了大堆灰尘就嗝屁，”他搬起一个箱子，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头，大呼大叫，“谁把固定板敲这儿的！”
　　“……你自己。”谭锋无力地回答完他的问题，赶忙上前接过箱子放好，又把他拉到小椅子上，手忙脚乱地拿药倒水。
　　等到威德平复下剧烈的咳嗽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他捶捶胸口，目光落到了箱子上：“小鬼，打开它。”
　　谭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动。
　　“……”威德道，“打开它。”
　　谭锋顾左右。
　　威德彻底暴躁了，拍案而起高声威胁：“你再不打开它我要把你扔出去了！！到时候哪个好色领主把你领回去了我可不管！！”
　　谭锋瞥了他一眼：“老得连我都不如的别说话安静点。我在等你解释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呢。”
　　威德默默缩回去，可怜兮兮道：“好吧…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他一改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边际的态度，正襟危坐，严肃地道，“小鬼……谭锋。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谭锋有点想笑。
　　这是每个人生导师都会问的问题，然后下一句必定是只要努力就能打成。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这样敷衍而过。
　　比如残疾人，如果他的梦想是不再残疾呢？这个梦想对他们是多么遥不可及啊，对他也一样。
　　每个男子汉都想要轰轰烈烈闯出自己的天地，然而他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结束了。就好像黄昏亮起的流萤，在暮色下飞向森林深处，他们的生命注定只会在黎明到来前结束，美得凄凉而渺小。
　　他们有怨恨过，伤心过，不甘过，绝望过吗？
　　“威德，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谭锋不答反问，“当时测试的时候我在想‘像我这么帅的人一定会测出来全部都A ，然后在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现实是难以逾越的。
　　他们希望过，祈祷过，前进过，奋斗过。
　　“那份数据给了我狠狠一巴掌，让我不再异想天开，让我能够去了浮躁，开始正视未来。”
　　即使很多很多的同伴葬送在庞然大物的嘴里，他们依旧前赴后继。
　　“这些年……我是彻底看清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一直都在等这么一天。”
　　飞蛾扑火，引火烧身。可他连火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我想要变强，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现在处在底层的人类。”
　　只是想穿过黑暗——
　　“我想看到黎明。”

　　“……”威德久久不能言语，半晌才疑惑地开口，“CEO白富美是什么？”
　　“……这不是重点。”
　　“还有你的中二病是不是更严重了？”
　　“闭嘴，鱼唇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