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月上幽冥

2、集市闹剧

　　新年的前一天。

　　大雪纷飞。

　　光秃秃的树干上积雪还未化尽，京城街道上大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涌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漫天鹅毛大的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原本光滑淡青的石板被飞雪染得一片洁白，深深浅浅印着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脚印。

　　明天就是新年了，今天将是所有百姓采购年货的最后一天。

　　很多商铺为了在年关多赚点银子，打出了低价甩卖的红牌子，一家如此，其他商家见此法有效，纷纷效仿，于是便有了这满大街的低价甩卖红牌子。气的那商家直跺脚，有气没地儿撒，只得低声抱怨：“这些家伙就知道抢生意，真是可恶，可恶。”

　　“喂，灵儿你快点啊！那边价格还要低一点呢，我们就去那边买吧！”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探出一张清秀的脸蛋，对着身后的人儿兴奋唤道。

　　只见一青衣女子利索的穿过人群，飞奔过来，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手中提着一个大红灯笼，还有五花十色的彩纸，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都快将她掩埋了，萧灵儿吃力的探出脑袋，皱着眉头有些不爽，瞥了瞥青衣女子空空如也的手，道：“不是吧，还要买啊？秋娘，你真是够了，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我都快累死了。”

　　秋娘接过萧灵儿手中的大红灯笼，脸上有些不悦：“呸呸呸，明天就过年了，你胡说什么？多不吉利。”看着萧灵儿一脸郁闷样子，又从她怀中拿了几样物件。拽着萧灵儿胳臂冲向刚刚指的那家商铺。

　　秋娘和萧灵儿是邻居，准确的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小无猜，情同姐妹，二人都住在京城外的桃花村中，桃花村虽然离繁华的京城不远，但村民民风淳朴，以种桃树、卖桃子、酿桃花酒维持生计，长此以往，整个村庄一到春天，繁花似锦，犹如世外桃园。

　　“灵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秋娘提起柜台上一双绣花鞋，问道，见半天无人回答，转身一看，萧灵儿正靠在柜台旁，百无聊赖的翻着柜台上花花绿绿的绸缎，眼睛半眯着打起盹儿来。
　　秋娘摇了摇头，自语到：“我怎么会蠢到带她来逛街呢，真是自找麻烦。”

　　“快跑啊！李大叔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秋娘的高分贝叫喊，萧灵儿身子一怔，惶恐的扫视着人群：“哪……哪儿呢？”萧灵儿一脸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见并无任何异动，抛了秋娘一个白眼。“你又唬我？”

　　“我看你无聊的紧，逗你乐乐！”秋娘笑笑道。

　　萧灵儿不再理会秋娘，向街尾走去，秋娘跟在后面，萧灵儿突然一愣，：“糟了，炮竹还没买呢？”

　　秋娘脸色有些难堪：“可是萧伯伯给你的银子都被花光了啊，怎么办？”

　　“都是你啦？非得买什么胭脂鞋子，自己的钱花光了就拿我的钱，现在好了，回去定要挨爹爹骂了。”萧灵儿没好气的说道。脸上写满了不爽，仿佛在说，每次就知道骗我的钱花，别以为我算数差就欺负我。

　　秋娘这一次没有辩解，打量着街角一家卖胭脂的商铺，若有所思。

　　“我说你干嘛呢？看人家铺子有什么用，又不能把胭脂退回去。”

　　“那可不一定，你等着瞧吧，在这乖乖等着我啊，别乱跑。”秋娘用哄小孩的口吻对萧灵儿嘱咐道。说完便径自进了那家胭脂铺。

　　萧灵儿一个人站在风雪中，可怜巴巴的望着店铺，隔一会儿自语道：“怎么还不出来，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萧灵儿刚抬起一条腿，一张椅子絮的一下从铺子飞了出来，刚好落到萧灵儿身边，萧灵儿一个激灵躲了开去，椅子落到地上，将地上厚厚积雪砸出一个大坑。

　　“什么情况？”萧灵儿郁闷的望向店铺内，又是一张椅子飞了出来，萧灵儿有些无语，只好躲，继续躲，不对，这椅子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萧灵儿再也忍不下去，挽起衣袖一副盛气凌人要打架的样子冲了进去，“是谁丢的椅子，故意的是………额？”

　　然而下一秒，萧灵儿就有些萎了。

　　“不好意思，我走错地儿了？”

　　…………………………

　　萧灵儿刚踏入铺子，刚好撞见几个男子手持木棍正围着掌柜的，她的闯入让整个屋子瞬间凝固了下来。

　　一屋子体态彪悍的男人全部转过头来打量着自己，萧灵儿脑袋有些方，这都什么情况，尴尬的笑道：“额，你们继续，呵呵继续当我没来过。”说完同情的看了眼掌柜的。刚准备逃走，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扫视着店铺每一个角落，小声嘀咕道：“不对啊，刚刚秋娘是进来了，怎么不见了，不会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吧？真是的。”

　　完全无视身边色眯眯打量自己的几个男人，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掌柜，：“掌柜的，刚刚进来那个姑娘是不是走了？”

　　“走，走了……！”掌柜的有些颤抖，眯着眼睛对萧灵儿眨了眨，眼神不住的向门口瞟去，示意萧灵儿快走。

　　“你没事吧，天冷就多穿点，看你冻得说话都颤抖了，好了，走了就走了吧，每次都这样，下次我也要给她好看，哼！”说完便迈脚向门口走去。

　　这时，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男子有些按捺不住了，伸手一把抓住萧灵儿胳膊，想要将其搂入怀中，却被萧灵儿一个反转，逃了开去：“你想干什么？”

　　终于，那群男人狐狸面貌还是露了出来，冲着萧灵儿坏笑：“本来老子今天只打算找个姑娘玩玩的，没想到，来了一个又一个，她娘的今天真是值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一个又一个？难道是，秋娘，秋娘被你抓了是不是？”萧灵儿身子一愣，有些恼怒，心中早已将这几个混混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嘛，在我这儿，小美人儿，自身都难保了，难不成还想救她。”领头的络腮胡男子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娇柔的女子。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劫持良家妇女无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逃走反而敢质问他的人，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真是好胆识。

　　“快把她交出来，否则我把你们打……”萧灵儿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咽了下去，心底某个声音响起，“灵儿，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会武功，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施展你的异能，切记，爹爹这都是为你好，明白吗？”

　　“爹爹……!”

　　“怎么，不交出来，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啊，啊哈哈哈哈”屋子几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不要逼我！”萧灵儿眉头微皱，一改往日的常态，眼神中多了几分警告与冷漠。

　　“看你能奈我们何？兄弟们抓住她，这丫头性子烈，别伤着了，新年到了，带回去咱们兄弟好好乐乐！

　　“找死!”话落，萧灵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抓起柜台上一盒胭脂，以极大的力气向为首的男子抛去。

　　“就这小孩把戏……啊………”

　　一声哀嚎响起，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眼睛都瞪得铜铃般大，嘴角微微颤抖，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看清，只见到那为首的男子不屑的伸手去接那盒胭脂，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那男子已经被震飞出了店铺，将屋外的积雪砸出一个大坑。没人看到她是如何做到的，只有那被震飞的男子明白，自己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的，而不是那个胭脂盒。

　　“放了秋娘！”这一次，萧灵儿几乎是命令的口吻，眼中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某种因子正在波动。

　　那几个男子没有了刚刚的嚣张，面面相觑，畏畏缩缩往门口退了几步：“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你了，说，你刚刚到底对我们老大用的什么妖术。”

　　萧灵儿眉头微皱，扭了扭脖子，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直视几个男子：“找死！”萧灵儿轻足点地，瞬间跃到一男子身后，一只手握上男子胳膊用力一甩，只听咔嚓一声，一声哀嚎，男子手臂已经骨肉分离，森白的骨头惨杂着血肉翻折在外侧。“我不想在说第三遍，将人交出来。”

　　“姑……姑娘，饶命啊，其实你说的那个姑娘早就走了，我们没有对她做什么？”

　　几个男子早已吓得腿脚发软，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趁萧灵儿不注意，一路连滚带爬的朝集市逃去。

　　萧灵儿眉头微皱，轻笑道：“哼，想逃……”

　　不多时，热闹的集市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群百姓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只见萧灵儿此时正弯着腰，一只脚正踩在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胸口，其他几个一动不动昏死了过去。

　　“想死很容易。但我要得到应得的答案”

　　“女侠，饶命啊，我们是真的没有抓那位姑娘啊，我们刚刚只是去胭脂店收取保护费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就看到你长得…….才，姑娘饶命饶命……”那男子拖着一口气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这时人群中突然探出个脑袋：“矣，灵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萧灵儿耳中，萧灵儿身子一怔，活生生愣在了当场：“秋娘？”

　　秋娘拉着身后的男子走出人群，看着因打斗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不整的萧灵儿。“灵儿，我刚走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成这样了？”秋娘心疼的蹲下身子，摸着萧灵儿的脸蛋，“好可怜哦？”

　　“秋娘,你个骗子，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抓走了呢，吓死我了！”萧灵儿一脸委屈的瞅着秋娘，刚刚的盛气凌人的气势全然不见，眼中泪花闪烁，委屈的像个孩子。

　　秋娘为萧灵儿掀开搭在额前的几缕头发，轻声说道：“你为了救我，才这样做的？”秋娘眼角有些湿润，一把抱住萧灵儿，：“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就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呢，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打不过他们后果会怎样？”

　　萧灵儿突然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后果？我没想，大不了就是拼个你死我活。”

　　“恐怕是你没死，萧伯伯先把我给杀了！，”秋娘宠溺的摸摸萧灵儿的鼻子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站在秋娘身边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你们两个倒好，有没有想过地上的人啊，你们委屈什么？他们莫名其妙被打，岂不更冤啊？”

　　一个温柔的可以融化寒冬的声音响入耳畔，萧灵儿心中惊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好听如此柔美的声音，猛地抬头，刚好对上一双放大的剑眉凤目，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手握寒梅折扇，猫着身子伸出一只左手在萧灵儿面前摊开。萧灵儿脸色泛红，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心里嘀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还不起来，发什么愣啊？”男子的话语打破了萧灵儿的思绪。萧灵儿僵硬的将手递给了男子，缓缓起身，凑到秋娘跟前小声龇牙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姑娘，既然你们的事已经解决，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下次有缘再见吧！”说完冲秋娘微微一笑，折扇轻摇走出了人群，说不出的清雅飘逸。

　　回去的路上，萧灵儿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理会秋娘，秋娘无奈叹息：“今天也不能全怪我啊，好了好了，咱们不生气了好吗？”秋娘一路不住的讨好萧灵儿，她知道这一次不同往日，这次灵儿是真的生气了。

　　“好，那我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刚刚那个男子是怎么回事？”萧灵儿抹了一把鼻涕瞅着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