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仁]信仰》拿铁不加冰

5、5（已修）

　　聚会的那天幸村出门的早，订好的晚上七点，他还没天黑就走出了家门。
　　订好的聚会地点在桑原家的餐厅，直行道，不管从哪一条路过去，最终都会路过立海大的正门。而不管从哪一条岔路过来，都要走上那条向上的海滨路，绕过立海大的一小半外墙，才能重新回到交错的巷道。

　　幸村走出家门，拢了拢风衣，又绕紧了围巾，施施然迈开了步子。
　　他拒绝了家里人“开车”的提议，决定重新走一遍中学时上学的路途。

　　幸村回国以后闲了一段时间，年后才会被安排进入公司工作。

　　而人，一闲起来，就会想起很多有的没的。
　　比如将要和他进行聚会的那群人。
　　还比如他们作为立海大男子网球部奋斗过的那六年青春。

　　幸村有时候觉得，自己因为病痛而无法打职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有那么令人心酸。
　　正是因为失去了打职网的机会，他才愈发珍惜在国内打中学联赛的每一个细节。
　　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那六年的时光，前两年还有些模糊（毕竟前两年就是赢赢赢嘛），从生病开始，到那年全国大赛被青学拿走了全国大赛的冠军，再到忍着病痛和同伴们一起打下了完整的三连冠。

　　一个王朝。

　　属于立海大的，属于他幸村精市的。

　　幸村绕过街角，来来往往的人群比起几年前要步履匆忙许多。就好像整个城市的节奏被强制加快，以至于街尾巷陌的空气都显得冰凉了很多。
　　他循着记忆里的路，走过三个红绿灯，又走过几条交错的街道。记忆里的一些店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招牌和装潢。
　　但还有很多，是没有变的。
　　比如规划好的路线，比如穿过小道会见到的那个有些破旧的街头网球场，还比如……

　　幸村绕过最后一个弯。
　　身后街道的喧嚣逐渐被他抛下，而迎面而来的，是潮湿咸腥的海风。

　　两车道的海滨路，还有海滨路的尽头，也是这条路的最高点的，立海大附属中学国中部和高等部的所在地。

　　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正是中学放寒假的时候。
　　立海大的校园对附近的居民开放。
　　幸村路过门卫，还和门卫的大爷打了个招呼。

　　学校里空荡荡的，残阳照在校园里，微扬起头就能看见被染成深红的海天交接处那里落下了大半的太阳。

　　幸村踩着残阳熟门熟路走到了网球场。更近的是国中部的网球场，隔着一小片矮树林和一面并不高的围墙，就是那头高中部的网球场。
　　球场的大门是关着的，幸村从外围往里看，还能分辨出一些场地上的痕迹。

　　那里是赤也红眼时砸出来的坑，还有那里是真田练习风林火山时烧灼出来的刻痕。
　　果然有些事，是不会忘却的。

　　幸村突然想起某一日，就只是某一日，想不起具体的时间和季节。
　　也是这样的残阳，但应该是夏季的时候。更具体一些……国二的时候？

　　那天训练结束后他照例最后一个走，却在网球场的门口望见某个银发的少年微弓着脊背一副等人的样子。
　　少年抬起头，在看到他的瞬间露出夹杂着困惑和犹豫的复杂表情。

　　“幸村君？”
　　“仁王君。”
　　“那个……你觉得我……”
　　“仁王君的话，大概离正选，还差一点吧。”
　　“……你觉得，我去打双打，怎么样？”

　　好像就是那时候突然开始注意仁王的。
　　国一入部时的记忆模模糊糊有一些，大概能判断出仁王这家伙是就比初学者好一点的水平。而等到国二，已经是踩在正选的交界线上了。

　　只是，打双打……

　　“你如果下定了决心，就去做就是了。”幸村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我会帮你。”
　　“噗哩？”
　　“我是部长啊，部员来寻求帮助的话……”
　　“不是帮助，就是建议，建议！”

　　确实是建议。
　　应该也没起到太多的作用。
　　因为一周以后，仁王就已经拉着真正的初学者柳生走进了网球部的大门。

　　“呐，幸村，这就是我给自己选的搭档了~既然是你说的要帮我，他就交给你啦~！”

　　所以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给仁王收拾烂摊子的？
　　幸村无意追究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即将被黑暗覆盖的网球部，转身走向了立海大的校门。

　　嗯，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年末对于每个人来说大约都是个灾难。

　　灾难的范围嘛，包括突然爆发了丑闻不得不在跨年夜安抚民众的内阁；包括销售业绩不理想不得不在新年加班的公司职员；包括了预定好减价却因为突如其来的降雪以至于库存货物无法到来的商场职员们。许许多多奋斗着的青年们一边哀悼着自己辛苦的年末，一边期盼着新年美好的生活。

　　丸井把新的一批烤好的蛋糕做完装饰放上了销售架。
　　他解下口罩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预定的聚会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
　　不过聚会地点定在桑原一家开着的南美风餐厅里，悠闲的准备也来得及。他这么想着，解开了身上的围裙，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刚刚烤好的巧克力蛋糕卷。

　　嗯~好吃~
　　我果然是天才啊。

　　“店长你要出去了吗？”常来的女学生笑着和他打招呼。
　　“要去约会啦~”丸井笑了起来。
　　他对着店里新招的服务生指了指摆在柜子最上方的蛋糕盒：“长崎啊，帮我把那个拿下来。”

　　“最大的那个吗？”
　　“倒数第二个。”丸井指挥道。

　　他从店里的保温橱窗里取出了下午做好的双层水果蛋糕，放进了服务生拿下来的盒子里。

　　“店长再长高一点就不用长崎帮忙了呢。”女学生们开玩笑道。
　　“什么啊，我这已经是完美的身材比例啦。”丸井故作生气道，“还是说你们嫌弃我太矮吗？”
　　“没有~”
　　“店长你最帅了~”
　　女学生们欢笑起来。

　　在蛋糕盒的上端用大红色的缎带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丸井退后两步，觉得非常喜庆，非常适合用来庆祝多年后的队友再遇。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长崎啊，晚上关门的时候记得把所有电源都关了，剩下的甜点都放到冰柜里面去。”
　　“是，店长！”

　　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丸井拎着蛋糕盒走出甜品店时天已经黑了。
　　走往桑原家的饭店的路上会路过立海大中学部的正门，是他们六年来一直在走的一条路。
　　寒假进行中的校园有种不一般的静谧，但路过时心里还是会涌上名为怀念的情绪。
　　丸井站在立海大的校门口感叹着：不知道现在的中学生，会不会像他们那时候一样，每天晚上训练练到饥肠辘辘，连月亮都想摘下来啃呢？

　　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战。

　　唔，还是快点走吧。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继续沿着海滨路企图加快脚步，快点赶到店里逃脱一阵阵吹来的寒风。
　　没走两步感觉身后有车子开过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回过头，就见到一辆看上去很低调的黑色的车子在离他不远处开始减速了。
　　车窗摇了下来，某个显眼的白色脑袋伸了出来：“上来吗？”

　　……

　　坐到温暖的车子后座上以后丸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舒服地松了口气。
　　驾驶座上的仁王忍着笑摇上了车窗，他开玩笑道：“老远就看到你在校门口打着哆嗦像个小可怜一样了，噗哩。”
　　“谁像小可怜了，我就是感叹了一下，这是情怀，情怀！”丸井反驳道。
　　“你就纯粹是冻的。”仁王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还穿了一件荧光色的衣服，真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你呢。”

　　“这是fashion！”丸井轻哼道，“女生们都觉得我这样帅气！”

　　他搓了搓手心，车内的空调让他原本被海风吹的冰冷的手渐渐回暖。
　　左右看了看，丸井伸手拍了一下驾驶座：“不错啊，你这是换车了？原来的那辆卖掉了？”

　　“这不是我的车。”仁王道，“原来的那辆也不是我的车。”
　　“哦，公司的车啊。”丸井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说呢，感觉两辆车都和你的风格不搭。”

　　“我的风格？我应该是什么风格？”仁王笑着问道。
　　“比如银灰色跑车？”丸井举例道，“或者火红色的跑车？总不是这种非常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仁王哭笑不得：“看起来你对我的误解很大啊。我怎么就不能喜欢这种黑色的商务车了？”

　　“感觉你的字典里没有‘低调’这两个字。”丸井笑了出来，“而且从来不改发色的顶着一头银发去面试的人，就应该开显眼的车啊。”
　　“说的你又好到哪里去一样。从来不改发色这一点你不也是一样吗？”
　　“可我又不用面试。”丸井耸了耸肩。

　　也是？

　　“留着你那头红发还更能吸引女学生对吧。”仁王吐槽，“你的战绩真是不得了啊。”
　　“多谢夸奖。”丸井毫不客气道，“比你们更受女生的欢迎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话你还是留着对着幸村说吧。”仁王嗤道，“如果你有底气的话。”

　　车子驶过立海校园旁的不长的海滨道后拐了两个弯后，很快就到了桑原家的饭店。

　　仁王把车停在了饭店附近的公共停车位里，下了车往左右一看，笑了起来：“喂，文太。”
　　丸井从后座拿出自己带着的大大的蛋糕盒，抬起头：“怎么了？”
　　“你喜欢的红色跑车。”仁王指着不远处停在距离停车场门口位置的车子道。

　　他们走到门口，近距离地看到了那所谓的“火红色跑车”。

　　“赤也的车子吧。”丸井盯着跑车的车前盖道，“我好像在上次的新闻采访里看过。”

　　大概是年末的关系，桑原家的南美餐厅生意非常不错。
　　开了很长时间的饭店，手艺也已经得到了认证。几次装修之后这家店也渐渐变成了附近的“名店”了。
　　就连他们的聚会，也是柳和幸村在决定了之后提前一个月就打电话预定的包厢。

　　仁王就穿着一件大衣，连围巾也没戴，面不改色从停车场走到店门口，和旁边穿着荧光色羽绒服也还打着哆嗦的丸井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直到走进店里他才呼出一口白气：“挺冷的？”
　　丸井斜眼看他：“我还当你感受不到温度呢。”
　　仁王嘲笑他：“像你这样也太夸张了。”

　　桑原端着餐盘从后厨走出来，见到他们俩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们来了？赤也和柳生已经到了。”
　　“那我们也进去了。”丸井对着桑原招了招手，“你还忙着呢？”
　　“就是帮个忙。”桑原道，“文太你的蛋糕也给我吧，我拿到厨房换一个盘子装。”
　　“那就拜托啦。”丸井道。

　　订好的包厢在二楼的最里面，丸井走在前面，他伸手打开了门。

　　砰！

　　“surprise！”切原张扬的声音传来，“好久不见了丸井前辈！”

　　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的丸井握着门把手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久不见了，赤也。”
　　“惊喜吗？”带着灿烂笑容的后辈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丸井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他点了点头：“姑且算是惊喜吧，赤也你英语进步了啊？”
　　“什么啊，在外面那么多年也不可能还和原来一样一个单词都不会说啊。”切原道。

　　是啊是啊，除了你的英语水平，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好奇怪啊。
　　真的是原来那个性格暴躁的红眼恶魔吗？

　　丸井叹了口气，他走进了房间才看到切原的身边还摆着好几个彩带筒。

　　“……你这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了？”抬手从自己头上捡彩带的丸井挑眉问道。
　　“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捉弄到前辈们嘛。”切原笑道，“成功一次~”

　　什么啊我居然是他第一次成功的对象吗……

　　“我可是特意来的那么早呢！”切原道，“可惜刚才柳生前辈反应太快躲过去了。不知道仁王前辈能不能被捉弄到？要是能报仇就好了。”

　　仁王？报仇？

　　“可是仁王已经进来了啊。”丸井道。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啊。”和丸井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更低沉的嗓音。

　　切原一愣，他眨了眨眼转过头，就看到柳生前辈旁边的空位突然出现了仁王前辈的身影。

　　……咦？！

　　“仁王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讶道。

　　“我和文太一起来的啊，你就只看到了他没看到我吗？真是心酸呐噗哩。”仁王笑了起来。
　　“我看你应该是猜到了赤也会做什么才退到后面让我开门的吧。”丸井吐槽，“我就说你怎么越走越慢走到包厢门口还离了我两步远。”
　　他看了一眼仁王身边的柳生：“难道是柳生给你通风报信了？”

　　“比吕士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通风报信啊。”仁王摇了摇头，他向着旁边侧过头，“对吧？”
　　“真高兴你还是如此了解我啊，仁王君。”柳生推了推眼睛。
　　回过头，仁王耸了耸肩：“所以，这就是直觉啊直觉。”

　　是啊，直觉。
　　总是作弄人的人独有的直觉吧。

　　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没来的几个人，丸井皱起了脸：“我不会是唯一一个被赤也捉弄到的吧？”
　　“说不定？”仁王笑道。

　　“什么啊！对我有点信心嘛！”切原不满道，“我就不能捉弄到副部长，部长他们？”
　　柳生淡淡笑了笑：“应该不会是唯一，至少还有桑原垫底。”
　　“对，还有杰克垫底。”丸井重新高兴起来。

　　“……我就不能捉弄到副部长，部长他们？”切原持续地反驳。

　　仁王伸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不过凡事要先想好后果了。赤也你还是先想想看万一真的捉弄到了真田幸村他们，你的后果会是怎样的吧。”

　　……后果？
　　呃……

　　切原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