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女贞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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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本来以为，自己是有在路上碰到老头儿的可能的。
可惜的是，她在半路上谁也没碰上——别说老头儿和杀叔了，她就连住在桥洞那一头的那个代号叫“土拨鼠”的男人都没碰到。
她有些后悔，但现在的情况是：她连生鲜市场都找不回去了！无可奈何，她只好抓住薇薇安大小姐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决定先到地方在想办法。
走在干净整洁的大道上，黛西踢着脚下的石子儿，耳边听着薇薇安大小姐的絮絮叨叨，思绪飘到了远方那个脏兮兮却温暖无比的小窝里。
也许，老头儿现在正在哪儿寻找着她吧。
不——他肯定不会。
老头儿应该是以为她碰到自己认识的人，被领回家了吧。
“啊，啊，臭小鬼终于回去找妈妈了！”他一定会咧着他那副漏了风的黄牙这么说。
哼，臭老头儿！趁早和你的杀叔去海上钓大马林鱼吧！
黛西这么骗着自己，故意哼着不成调的歌，跟着薇薇安大小姐走。
*
女贞路是一条安静却又不安静的街道——在它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八卦的心。
这是黛西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总结出来的至理真言。不过，那是后话了。
当第一次踏上这条不平静的街道时，黛西便体会到了女贞路居民深深地热情——瞧，那边半开着的窗户和篱笆后的细语便是这最好的证明。
还没等黛西用眼睛好好打量这条街道，一直兴奋地谈天说地的薇薇安大小姐终于发话了，决定让黛西作为先锋去侦察女贞路四号的情况。说罢，她还朝黛西眨了眨眼睛，嘿嘿嘿的笑得一脸灿烂。
于是，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却又拗不过她的黛西，开始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侦察”。
被大小姐“通缉”的人叫做哈利波特，这是黛西从她的那一大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中得知的。她想，这个人一定和大小姐口中的“傲娇小甜心小龙”（也许他不叫这个，但黛西实在是忘了）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据她了解，大小姐可是个三句话不离“小龙”的人，自然不会来侦察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望着远方那栋离她越来越近的小别墅，黛西心中的鼓开始咚咚作响起来，黑色与白色又开始干扰她的视线了。自然，她觉得自己不该紧张，但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毫无预兆，又走的无声无息。
女贞路四号是一座半隐在灌木丛中的房子，远远地看起来约莫有两层楼吧，屋前是一块被篱笆围起来的花园，花园的那一边便是车库。当有点粘稠的夏风拂过时，那一丛丛半人高的灌木便随着风的舞步晃动着，好像整座房子都在摇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让黛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前一天刚刚见到过一样，可又好像不是。不过黛西最后也没想起来，只好讷讷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花园旁，黛西注意到车库的卷帘落下了一半，里面隐隐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在应着风声一样，诡异极了。
没等黛西在灌木丛后藏好，车库的卷帘便啪地一下被强行掀开了。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黛西看到一个和她一般大的——或者比她小一点的男孩气急败坏地从车库里面钻了出来，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
不得不说，男孩瘦极了，仿佛一点风都能把他吹倒，他穿着一身宽大而不合体的衣服，鼻子上架着得圆框眼镜老旧的似乎能一掰就断。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让黛西不禁去想像鸟儿在上面做巢的情景。——梅林啊，她差点为此笑出声了！
“真是交了狗屎运……”待男孩走近树篱时，黛西才听清楚他的声音，“梅林的臭袜子，又是她们……”说罢，他重重地一拍脑袋，连忙把耳朵后面别着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扯了下来，有点慌忙地用后脚跟碾了碾。——黛西看到，那是根还在燃着的烟。
火星不听话的在男孩的脚下挣扎着，残喘着，最后终于妥协，化为了几点灰烬。而那祈求着的火光深深地印在了黑发女孩的眼里，成为她很久以后记忆中的永恒。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男孩又发话了。
“别，别这么说，迪克！她们只是在向咱们表现友好而已……”这次他的语速变快了许多，语调也比刚才激动得多了。让黛西惊讶的是，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用一种和原先相同却又不同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就好像有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在对话一样。
“好吧，反正接下来的活儿都归你——”话还没说完，男孩好像察觉到了黛西的存在，将接下来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然后，他便轻车熟路地钻回了车库。
当男孩出来时，他手里便已经拿好除草的用具了，手套、布袋子、还有一把大剪刀……他全副武装，回到花园里，开始了他修剪的“任务”，整个动作连贯自如，用了不足十秒钟！
然后，当黛西回头看时，她便更加佩服男孩了。
因为这时，早已等不及了的薇薇安大小姐刚刚好出现在了黛西的视野之中，迈着悠闲的步子款款走来，为这条不平静的街道染上了一抹深蓝色。
黛西注意到，当大小姐经过黛西所藏匿着的灌木丛时，还不忘得意的瞅了她两眼，眉毛一挑一挑的，不知道是在打趣还是在嘲笑她呢。
缓缓在女贞路四号前站定，大小姐终于开了口。
“那个，抱歉打扰了……”黛西吃惊地发现，薇薇安大小姐竟收起了她或是傲慢或是花痴的语气，改走甜美路线了，“我是说，请问香榭丽舍大街怎么走？”
男孩抬起头，腼腆的笑了笑，一改之前那气急败坏地模样，脸还有些微微的红了。
“对……对不起，姨妈不怎么让我出门，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那儿……”他十分窘迫地扯着自己的衣摆，眼神都不敢放在眼前温柔美丽的女孩身上。
“姨妈？”
“是的……”
“哦，那你一定是受到了虐待！天哪，那只老蜜蜂对你干了什么？他竟如此残忍！”她的声音突然放大，响遏行云，像一条闪电一样划过了整条街道。
……
黛西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两人诡异的对话，而不是斜对面那家中向这边不时飘来的视线上。
她感到薇薇安大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体现在很多方面上。
比如，为什么她一定要来侦察这位哈利波特呢？又为什么以一条法国的街道作为问路时的话题呢？又比如，她是怎么从简简单单“姨妈”这两个字看出男孩受了虐待的？
——当然，黛西也不奢求能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她为什么会来到五百年前的世界本来就是个谜，再碰上一两个怪人也不算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愉快的互通了姓名，结束了那无聊而冗长的对话。然后，在男孩——现在应该称他为哈利了——留恋的眼神与腼腆的微笑中，大小姐挥着手告别，朝着所谓的“香榭丽舍大街”出发了。她那深蓝色的身影有消失在了路口，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风绕着树叶跳起了未名的舞蹈，穿过黛西每一根发丝，悄悄钻进了黛西那宽大的麻瓜风衣里。尽管这是夏风，黛西还是被冻了个哆嗦。
因为现在黛西的内心和她的身体一样倍感凄凉。
那个……薇薇安大小姐不会是……把她忘了吧？
哎？真的不会是吧？
说好的盟友呢？被吃了吗！？
她摸了摸有点发凉的鼻头，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蹲在这里才好。
这时，风携来了一阵细语，是黛西的背后更加凉了。
“这不是做的很好么，哈利？真不愧是未来的黄金男孩。”尽管看不清车库前男孩的脸，黛西还是能想象出他脸上戏谑的表情。
“我说过了，迪克，我没有演戏！”同一个声音，却有着不同的语气。
“哦，我亲爱的哈利，你难道不知道香榭丽舍大街在法国？”
“我知道，但——”
“你也想摆脱她们吧？”黛西听到了男孩那尖利的、残忍的嗤笑声。
“别忘了你是谁。”
“哈利”的声音被风淹没，消散在了空气中，最后化为了无尽的沉默。
在那之后，女贞路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1989年八月的某一天，德思礼一家遇到了一件大怪事儿。当然，本来一直赖在他们家里的那个臭小子就够怪的了，但是，那和这件事儿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上午还很正常，佩妮早早地就起来了，那是因为她亲爱的小达力要去朋友家参加派对。当然，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佩妮的软磨硬泡，达力才穿上了他那件小礼服——天哪，佩妮想，她可怜的小达利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了，都是那小子害得。她这么骗着自己，一边费力的帮达利扣上了最后一颗摇摇欲坠的扣子，一边白了旁边以冷面包为早餐的哈利一眼，以示自己的愤怒。
她注意到那个小子又在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了，不自觉地，她不满地哼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弗农也嚷嚷着起来了，他打着哈欠，跌跌撞撞的，差点撞上了墙。但当他来到桌前时，他却一改之前自己那迷茫中带着一点愤怒的表情，以他最好的一面来展现给他的亲亲儿子。
不得不说，整个派对也顺利极了。佩妮和那群家庭主妇围成一圈，远远地看着孩子们。她美滋滋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帅气。
佩妮想，她的小达达一定是这派对里最精神最帅气的小男孩了，瞧，那边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正盯着达利看呢！
下午，派对终于圆满结束了。噢，小达利那满嘴奶油的样子真是可爱，佩妮觉得她真应该把这幕照下来。
弗农早就等在了门口，这时候他正在接电话，自然也就没有工夫关心达利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他也自然而然地承受了达利的不满。
事情到现在都一切正常，如果后面的一切没有发生，这便会是德思礼家的一个平常却十分有纪念意义的周末。
但就在弗农开着轿车驶入女贞路时，那件怪事发生了。
首先发现状况的是佩妮，她用她那无人能比的长脖子，与总是骨碌碌转着的眼睛，抢先捕捉到了远方的情况。看着自己家门前闪烁着的莹绿色光芒，她尖叫起来——
“弗农，是那帮人！”
“哪帮人？”弗农也不安地低声吼起来。连他也认为，这绝对不是什么科学现象。
“你知道的！”
坐在车后排原本还沉浸在派对的欢乐之中的达利也被吓傻了，他头一次目睹这样儿怪事。
“噢，弗农哦，是他们的，我不会错的……”这时，佩妮沙哑的声音中似乎带了颤音。
“怎么可能？一定是那小子又在捣鬼了！我马上去收拾他！”
弗农喘着粗气，索性把车撇到一边，怒气冲冲地向家门口冲去。
这时，绿光不知为何悄悄散去。一切又归为平静，只留下花园里目瞪口呆的瘦削男孩。
看着站在花园里的哈利，弗农愣也没愣，在把自己的愤怒噼里啪啦全部倒在了哈利头上之后，便急匆匆往车里赶了。
突然，走到一半时，他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种诡异的感觉悄悄爬上了他的心脏，和他的血液交织。
然后，带着一丝丝恐惧感，他回头向女贞路四号望去——
他看见了一栋半隐在灌木丛中的房子。
上帝啊，他在心里疯狂地吼道，他们家门前从来都没有什么灌木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女贞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