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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琅琊小剧场 ...

  •   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少年男女一个执剑一个握枪,化身杀神所向披靡?梅东冥无奈地苦笑着发现自己再度成了被闲置在边上只有作壁上观份的“弱者”。
      有心逞英雄的少师大人被蜂蛹而入的便衣警卫牢牢挡在人墙后面,在这座信仰之国,连瑟瑟发抖怕得要死的店员都自发的成为人肉护盾把他们所信奉爱戴的少师围在中间,任持枪持械的暴徒再怎么拼命却徒劳地连他的头发都碰不到半根。
      世界上最不科学的是为非作歹的暴徒不幸遇见了悍不畏死的人,比这更不幸的是悍不畏死的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
      手持枪械的十来名歹徒被训练有素地便衣警卫陆续控制起来押出店门铐在墙边等着军警来装走审问,这些歹徒里倒有大半是被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制伏的。警卫们这回可是打开眼界,小少年瘦削的身体不知哪儿来的力量,上来就踹飞了一名手持砍刀的歹徒,反手一枪精准无比地摆平了又一个,被鲜血四溅染红了衣服他却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少女仗剑如穿花蝴蝶般游走于三名歹徒之间,剑气寒光所过之处轻则缺胳膊短腿儿,重则身上多个窟窿生死未卜,她身姿灵动飘逸有若鬼魅,一身素净的公主裙上诡异地寻不到半点血迹。
      一个彷如九幽修罗,一个宛若九天仙女,明明是面貌精致气质出尘迥异的两个少年男女,下手却狠得连他们做神殿警卫的都不寒而栗。敬佩不已的同时,警卫们下定决心今后遇见这两个必须绕道走,神殿不知道花了什么样的代价秘密请来的少师专属保镖,随便哪个都能把他们教育得恨不能回炉重造啊。
      警卫们眼中的煞星则全无自己已经被奉为保镖界的精英、警卫中的典范的自觉,甩去剑刃上残留的血滴还剑入鞘的梅夕影不甚满意地扯了扯身上被兄长坚持赞许为“甜美可爱”的“连衣裙”,尽管长长的“袜子”让她不至于有伤风败俗的危险,过短的裙摆依旧让她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兄长,真的施展不开。”
      “不耐脏。”
      一旁的飞流则嫌弃地扯了扯沾满血污的新衣服,暗暗懊恼没再多补上几枪。
      “讨厌,新衣服。”东冥买的,弄脏了。
      狠狠吃了一鲸的梅少师猛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跟着的压根儿不是小可爱小可怜,他们平时扮猪吃老虎不过是迷惑人的保护色而已。(本座题外话,东冥乖宝宝,你真的想多了。他们早就獠牙毕露连你师尊都看出来了,只有你傻傻当他们是小白兔。)
      那么他们对服饰的要求真的要满足吗?
      梅少师眨巴眨巴眼睛,滴答,滴答,滴答,只需三秒,答案马上就知道。
      “真的很适合你们,很好看哦。”
      “好吧。”
      “兄长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我听兄长的。”
      “真乖。”
      心满意足地揉揉飞流的脑袋摸摸夕影的长发,一种我的弟弟妹妹都很有本事但是他们都听我的话的蠢哥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笑得见牙不见眼比春花更灿烂。
      “飞流要不要换件干净的再回去?”
      “不,回去。”
      他是男人,不怕。
      拒绝再进更衣室被店员姐姐们包围一次的飞流径自快步走到店门口,自动感应门打开的瞬间,他抬起胳膊下意识地挡在眼前遮去炫目刺眼的玻璃反光,差点忽略了天生敏锐警铃大作的直觉。
      跟在他身后慢了两步的梅东冥则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街对面楼上让飞流觉得刺目的源头——红外瞄准镜下黑洞洞的肩扛式火箭筒筒口。
      这些人绝不是简单的亡命之徒!他们是职业杀手!
      梅东冥琥珀琉璃色的瞳孔骤缩,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飞流拽到自己身后。在狙击手狰狞的笑容里,在火炮呼啸而来的震鸣中,在周围警卫惊恐地呼喝着向他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时,从容昂然向前迈了一步,停住,昂起头,微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永恒,挟带着死亡的气息的□□在他缓缓伸出的手臂前、指尖处,瞬时定格。
      “怎么可能!”
      十拿九稳的袭击被两个小屁孩儿和便衣警卫搅了,火箭筒足以摧毁防弹装甲的威力到了梅东冥的面前居然形同小孩子的玩具!
      他不信,绝对不可能。
      抱着不可置信的念头疯狂地射出第二发□□的狙击手没机会开第三枪了,南楚的少师令他的两发□□无功而返,少师身边怒火中烧的少年则毫不犹豫地送给了他眉心正中一发子弹。
      “东冥!”
      “少师!”
      “兄,兄长……”
      被一拥而上的飞流和警卫隔绝在外的梅夕影迟疑地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承认她被吓到了,为梅东冥看似文弱书生的表象下所蕴藏的力量所震慑,也为了危急中他毫不犹豫对她的回护。
      什么DNA什么鉴定的她都不懂,据说是比她认知中的滴血认亲更可靠的验亲方法。她是个女子,见识算不得广博却敏锐通透,谁真心相待谁虚情假意她稍加留意便能看得明白。初见时对她淡淡的蔺家人突然待她亲如家人,梅东冥这位神殿少师更屈尊降贵亲自带她出门购置些女儿家的衣饰,在她的故乡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梅东冥我行我素全不在意不说,蔺家人同样认为理所应当。
      这就是被梅东冥当作妹妹所能得到的宠爱?
      ……
      “上神赐予我一个血缘相系的妹妹,我珍惜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丢脸。”
      “妹妹?血缘相系?我不懂。”
      “没关系,我懂就可以了。神的决定一向妙不可言,”笃定地说着这些不可思议的话的梅东冥眯着眼露出标准的六颗牙,俯身亲手端过热腾腾的奶茶递到她的手中。“不知道夕影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哥哥很乐意带你体验那个世界难以见到的风景。”
      ……
      信誓旦旦会带她历经千帆看遍风景的人誓言犹在耳边,下一刻便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直直仰倒。她与飞流一左一右最先扶住梅东冥,只觉触手冰冷,整个人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面色灰败冷汗浸湿了衣衫。
      “兄长,撑着点!”
      “东冥!别死!”
      硬生生以神力阻挡住两枚近距离□□的确勉强了点,感觉身体被掏空接近崩溃边缘的梅东冥不得不虚弱地翘起嘴角,安抚着两个明显被吓到的孩子,“我没事,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骗人!”
      “没,没骗人——”
      他真的只是一下子,太累了。
      遮天蔽日的黑色幕布难以抵挡地笼罩住了梅东冥的精神世界,慢了半拍冲上前组成血肉高墙把三人团团保护在中间的神殿警卫们难掩愧疚。本该成为少师的肉盾的他们却无意中成了拖累少师的累赘,要不是少师的神力加持护佑,闹市街头大庭广众之下的两枚□□足够将半径20米内的他们全都炸死。
      随着远处破空的警笛呼啸而来飞速接走了少师一行人和被抓获的暴徒,惊魂未定捡回来一条命的跟踪偷拍记者哥意外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录像设备自始至终都没停止过运作。
      他不由地两眼放光,兴奋地浑身发抖——这是不是意味着头版头条、hight搜榜首、网络独家都在挥舞着翅膀向他飞来!
      他手上的恐怕是除了路边监控设备之外,唯一一个全程、完整、无死角地记录下此次少师遇刺事件的录像了!
      记者哥飞快地抱着设备躲进角落,哆嗦着掏出看来还没摔坏的手机半天按不到老板的电话,好容易电话被接通,传来他熟悉的懒洋洋的“喂”的应答时,激动到不行的记者哥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他等得太久已近乎兴奋到难以自己连说话都找不到舌头了。
      “老板,绝对劲爆的独家,头版留给我,少师遇刺现场实录!”

      「独家!南楚少师遇袭始末(视频全收录)!」
      「南楚少师春祭前夕遇刺,凶手居心险恶为哪般?」
      「少师生死未卜,春祭主祭换人?」
      「天赐之子遭遇热武器袭击,神殿之力影响南楚国国祚。」
      「持续追踪少师遇刺最新情况!」
      ……
      烦躁地阖上笔记本,网络中喧嚣尘上的热搜新闻置顶消息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东冥遇刺的恶性事件。突如其来的意外促使本该晚些时候从琅琊山出发的蔺晨此刻心急火燎地紧急搭乘曜帝安排的转机飞往江陵。
      “别担心,神殿不是传来过消息东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吗。”
      温柔的手轻轻按上他的额角,用最舒适的力度打着旋揉着丈夫两侧的太阳穴,稍解几分心烦带来的头疼。
      “或许他不过一时脱力,睡一觉明天还能去主持春祭呢。”
      “能不能主持明天的春祭不必担心,本座到底没有卸任,量也出不了乱子。”
      上天给了东冥绝佳的天赋和神之眷顾,却没给他一副可与之匹配的健康体魄。他完全不担心东冥在祭坛使用神力是因为祭坛的护持足以把他的神力放大数十倍,那种缓慢均衡导出神力的方式不会对东冥脆弱的心脏造成损伤,相对的,面对火箭筒之类强输出的热武器而不得已骤然释放出量能达到峰值的神力,首当其冲受损的就是他的心脏。
      东冥这孩子刚出生时住了三个星期暖箱差点活不成的小可怜模样蔺晨至今记忆犹新,他目前看起来身体状况良好是没错,可仅仅是看起来不错而已。
      “神殿ICU有新消息来吗?”
      “暂时没有。先闭目养神歇会儿,再有半个小时飞机就到江陵了,后面有的你忙的。”
      蔺晨握住妻子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莫名地传达着令他心安的抚慰。他顺从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网络视频中小徒弟只手阻挡住□□之后颓然倒地的惨白,一颗心不由地一再抽紧。与他结发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娴玳郡主宇文念从彼此交握的双手中察觉到了来自丈夫的不安,她不断告诫自己决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
      东冥也是她看着长大,亲手照顾视若己出的孩子,他擦破点皮自己都能心疼个半天,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地躺在抢救室里,她心疼得只想马上把行凶的暴徒和幕后主使抓出来千刀万剐。然而,他们作为他的师尊和师母,在孩子最需要帮助和支持的时候,必须保持冷静和判断,才能为他做得更多。
      “蔺晨,东冥决不能白白吃苦头,后面的事还要靠你。”
      “好,有我在,有你在,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算完。”

      天赐之子不愧为上天的宠儿,隔着ICU的病房玻璃蔺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已经恢复了稳定心率的心电图屏幕上规律的起伏,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习惯了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国师大人,被他难得一见的低气压笼罩的神殿医师们竟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令他们窒息不已。
      国师终究是国师,以为他不大插手神殿事务放权给太常寺官员就觉得他无能好欺负的人恐怕这回要倒霉了。
      “少师的具体情况怎么样,还要我三请四催你们才准备汇报?”
      “不不不,国师大人请原谅。”为首的主治大夫翻开病历本从梅东冥被送来神殿开始他们所做的所有救治工作进行汇报。
      “由于至今为止神力的构成、由来以及影响都不得而知,我们仅能从少师外在的表征来加以判断他的病情。少师在抢救过程中一度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我们给他用了强心针,目前少师的情况还算平稳,乏力虚脱的后遗症正在逐渐表现出来,后半夜可能还会有反复,医护人员正24小时观察随时准备抢救。”
      “也就是说东冥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是的,可以这么说。”
      病情危重的东冥当然不能继续主持明天的春祭,蔺晨理所应当地认定了这一事实,跟他一起来的蔺家夫人和三兄弟则难得异口同声地对父亲的决定表示赞同。
      “通知神殿祭司明天的春祭将由我亲自主持,把这个消息同时通报给皇宫。”
      “是,国师大人。”
      [请等一下,师尊,明天的春祭安排不能改,我可以的,请相信我。]
      包括蔺晨在内,连带着蔺家人和神殿中的人员都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以神力传导纯粹由意志力发出的声音,让人心惊的是声音的源头毫无意外的只能是ICU病房中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的病人。
      “不许胡闹。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修身养息,主持祭祀以后有的是机会。”
      [师尊,他们选在今天苦心孤诣预谋刺杀我,一定是不希望我出现在明天的春祭上。难道我还得听任阴谋家的摆布让他们的计划得逞?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想杀我,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梅东冥,你还当我是你师尊这次就必须听我的!”
      [师尊,您还当我是你的徒弟这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求你了。]
      师徒俩一般无二的倔强任性,一个执意不肯改变决定,一个死活憋着劲不愿让步,让旁边的围观者都觉得很为难,恨不得刚才没在现场不用担心被师徒俩迁怒。
      过了许久,到底拗不过小徒弟的南楚国师攥紧了拳头长舒口气,背过身板起面孔甩下一句话踩着重重的步子转身离去。
      “想逞强,可以!只要你起得来站得住,否则一切免谈!”
      [师尊,对不起,谢谢。]
      回荡在病房外的话语满含梅东冥发自内心的歉意以及不容错辩的坚毅。直面生死危局是他的责任,推给师尊逃避现实。就算侥幸逃过这一劫,他也会鄙视把师尊置于险境的自己。

      次日清晨,神殿警卫队按原定计划等候在国师下榻的宫苑外,大门敞开的同时,他们看清紧随在国师夫妇的身影后都不约而同的有种心里悬了一夜的巨石落地的安心感。
      昨天少师遇刺的新闻牢牢占据了各国新闻热议的头版头条,譬如生死未卜啊,重伤难愈啊,紧急抢救未脱离生命危险之类的传闻揣测纷纷出笼,有些言之凿凿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似的。
      托这些危言耸听的传言的福,全世界范围的神殿信徒们在关注今年春祭本身的同时更多的是把焦点放在了春祭前夕不幸遇刺的少师的安危上。
      神殿警卫队在迎接到国师夫妇的第一时间见到紧随其后的少师。尽管少师的气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刺杀中受到重创影响不可谓不大,他能站起来出席这场春祭,不论是否仍会主持祭奠仪式,都是向信徒们昭示他“无恙”的积极态度。
      “少师安好,我等无限欣喜之至。”
      安好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眼下的状态其实并不合宜,神知道他两个小时前花了多大的毅力才逼迫自己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世界中清醒过来,他这一刻睁着眼睛站着,下一刻或许就会一睡不醒。
      头疼欲裂,恶心,脱力,发冷寒战,四肢发软无力等等的神力过度使用之后躯体无法负荷的后遗症一样不漏地反应出来。他从神殿的史料中读到过历代国师神力使用过度后遗症的各种描述,一直以来仗着天赋过人,他很少顾忌这些,种种的不适真真正正地让他好好吃了次苦头。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适合宣之于口,他执意主持春祭已经差点让师尊翻脸,现在就必须把所有的不适克制下去,不然师尊一定会不由分说把他关在病房里哪儿都别想去。
      “天神庇护,本座安好。劳东君挂心。”
      被自家犟得皮卡都拉不回来的傻徒弟执意要做傻事气到的蔺大国师明明担心得要命却拉不下面子,干脆别过头不看他那张看起来白得只比死人多口气的脸。
      “今天是你亲自带队?”
      “昨日少师遇刺之后,皇帝陛下把警卫等级提高到最高级,太常寺官员和神殿祭司们都担心国师的安危,属下也觉得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宜掉以轻心。”
      “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刺,主使者必然蓄谋已久,尽管陛下下定决心要查,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摸到头绪。你来了也好,东冥坚持亲自主持春祭不肯换人,你们私交不错,替本座劝劝他。”
      东君接任神殿警卫队队长兼国师首席亲卫的职务的时候不到二十岁,跟梅东冥少说相差了二十来岁、代沟都数不清隔了几条的两人难得地说得来,莫名其妙成了忘年交。照他对梅东冥的了解,梅东冥的脾气一向不错,温和可亲好说话,但是他一旦打定的主意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但是上司既然有令,梅东冥的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再度透支体力做主祭,该劝的,就得劝劝。
      国师夫妇与少师和蔺家人分别上车后,车队缓缓驶离神殿中国师和少师的下榻处,接下来他们要沿着盘山公路行驶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祭台所在的山峰。
      梅东冥坐上车就靠着座椅看似闭目养神,只有他一左一右的飞流和梅夕影能隐约察觉到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不昏睡过去需要耗费多大的毅力,心智不全的小飞流都担心他没办法支撑到祭坛,想没话找话说点什么让他轻松点,左瞟瞟右看看,视线忽然间停留在梅东冥身边的少女身上。
      他疑惑地眨眨眼,再眨眨眼,还以为自己产生的错觉。
      “她,长大了?”
      长大了?
      夕影从出现在现世至今不过第三天,飞流却说她“长大了”。飞流智商超高,具备常人无法企及的洞察力,加之他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致使他几乎不会无的放矢。
      原本精神恹恹的梅东冥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偏过身认认真真地端详起梅夕影来。
      有些迹象实在太明显,他想自欺欺人地装作没发觉都不行。坐在他身旁的“妹妹”看起来与前天确实不大一样了。
      她的面容,她的气质,她给他的感觉似乎比前天看到她的那天成熟了。初见面时稚气与天真并存的少女身上多了一股豆蔻年华的青涩,哪怕安静地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眼波流转间掩不住的风情在在透露出一个讯息——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刹那间,他了悟了飞流话里的真意。
      “夕影,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年十四岁。”
      “是,兄长记得不差。”
      “看来穿越对你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等春祭过后我体力恢复一点,必须想办法送你回原来的地方去。”
      梅夕影愣了愣,脱口而出。
      “不着急的兄长,你身子不好,待静养一段时日再想法子不迟。”
      梅东冥疲惫万分地阖上眼靠回座椅上,仿佛多说两句话就已经消耗掉他不少精力,过了好一会儿,他声若游丝有如九天外的玄音悠悠响起,说出的话却不啻惊天霹雳般直接在梅夕影心中炸开,惊得她神魂不宁惶惶难安。
      “……夕影,你来了这儿两天,飞流眼尖,一眼看出你的模样已不是十四岁小女孩儿。这个世界的光阴在你的身上流逝得格外快,按照一天等于一年的速度来推断,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
      “出来得太匆忙,来不及用仪器来测你的骨龄做断定,今日之后,让小熙带你去,做一下。”
      哪怕心底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难平,梅夕影仍不忍见她的“兄长”精疲力竭强自支撑之下还为她的安危操心。
      “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上天注定了我有此一劫,我愿坦然视之不叫兄长为难。”
      “傻话。”
      梅东冥看似半昏半醒实则在闭目养神,听梅夕影话里话外反过来宽慰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好感度蹭蹭蹭直线上升,愈发坚定了信念要尽快送她回去。
      万一真像他猜测的,世界的法则会有意识地抹杀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夕影的生命会凋零得比花开花谢还要快。
      “你坚持不肯让国师代你主持春祭,不趁这会儿休息你待会儿怎么有精神上祭台!”
      东君尝试过说服梅东冥放弃他固执荒唐的念头,却被他的软钉子顶了回来,没想到这死孩子春祭的事儿还没摆平,后头还想着法子的要送从天而降的“妹妹”“回家”。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肯定又是打自身神力的主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连动用神力,他真的是活腻了。
      “我歇会儿,飞流,下车的时候叫醒我。”
      “好。”
      难得被梅东冥托付任务的飞流一本正经地应了下来,各怀心事的四个人对面相坐再没人出声。车队也随之平稳地驶向祭坛所在的山峰。

      国师、少师的车队抵达祭坛时,祭坛四周的观众席上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后尚未入座,其他都已经是座无虚席。
      每年的春祭,国师引天地神力为国祈福,酬拜上天的恩赐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祈愿来年国运昌隆国祚兴盛。能亲身就近参与祭祀沐浴天神的赐福往小里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种荣耀,往大里说么,传言国师酬神天神赐福,哪怕只是沾到一星半点儿的光都是能延年益寿的,放在古代寻常百姓那是想都别想,还是先皇开恩,每年拨出十个名额允许神殿在虔诚信众中挑选铁杆粉丝得以身临其境地感受神恩,这才让寻常百姓和他国子民有机会出现在祭坛现场。
      这十人的名额有多炙手可热就不提了,光是南楚国内贵族的席位争夺每年都够百姓们看热闹的。要知道整个祭坛的搭建非常讲究,一不小心破坏了祭坛的构建就会导致祭典的失败,两百个观众席也是神殿绞尽脑汁在不破坏祭坛构建的前提下好不容易搭起来的。
      用蔺熙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违章建筑,可怜平时道貌岸然气度不凡的南楚权贵们每次到了分配席位的时候关起门来就差没打得头破血流了,个中的心酸说起来都是泪啊。
      今年抢到观众席的权贵们比往年更多了一份得意——就在昨天他们还担心少师遇刺会影响到今天的祭典主祭,没想到皇家发言人半个小时前的准确地给出的回复是:少师将照原定计划主祭。
      天赐之子冠礼之后的首秀照常进行,看似丝毫没受到被刺杀的影响,怎不令虔诚信徒们欣喜若狂!
      然而曜帝和帝后没有同往年一样为彰显身份姗姗来迟,他们的座驾半路与国师车队汇合。曜帝实在放心不下梅东冥执意上祭台,千古难遇的天赐之子好容易死里逃生,总不能折损因他的一时任性而折损。
      曜帝礼貌地清空了梅东冥同车的其他人,连飞流都不得不服从他的帝王权威转移去了后面的车子。他刚刚落座屁股都没坐热,差点没被梅东冥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吓到。
      “你连睁开眼睛都困难,还要强撑着站上祭坛,是不是嫌活腻了。”
      嘴角弯弯自嘲浅笑的梅少师恨不得就这么倒在座椅上再也不要站起来,但他是凭着意志战胜本能的人,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陛下,今天春祭一定会出事,我既然是天赐之子,有天神庇护未必会死,师尊,师尊,不行,不行的。”
      曜帝惊愕地双目圆睁定定注视着梅东冥半天说不出话来。
      “春祭无法改期,我必须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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