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再续琅琊》薇安小猪

116、琅琊小剧场

　　琅琊小剧场之 梦蝶（下）
　　蔺苏二人缀在名为淡淡的鸿鸪凰鸟身后走了许久，直走得梅长苏体力不支轻喘难已，蔺晨皱着眉头扶着他的肩，担心之余说出来的话难免口气不善。梅长苏深知好友回护心意，努力平复气息的同时不忘示意他千万忍耐。
　　本阁主三岁上树五岁下山八岁起就纵横琅琊山号称琅琊一霸，这次居然沟里翻船落到个妖怪窝里。坑儿子的爹啊，我老蔺家世代相传引以为傲的老巢里有这么个“奇妙”的去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儿子啊！
　　梅长苏好笑地观察着好友那一脸憋气的郁卒样，第一百零一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笑出声来。蔺少阁主多要面子的人，嘲笑他伤他颜面是比杀了他还要不得的，他心里已经够憋屈的了，再被嘲笑可难保他不翻脸绝交。
　　也许以蔺少阁主为中心的郁闷低压漩涡中心阴云笼罩雷电滚滚烟火味儿浓重得连妖怪都难以无视，也许梅长苏尽力克制也不见好的低喘轻咳让凰鸟心生怜悯，闷头带路的凰鸟缓下脚步，指着远处密林掩映下隐约可见的小屋道，“前面就是群主居所，见了群主尔等须得恭敬不可无礼。若可求到群主允可，尔等方可离去。”
　　群山之主，从入谷之后就如雷贯耳的一个尊称，俨然是精怪们共同推崇的长者。
　　“精怪幻化人形本不能随心所欲，群主有些……特别，尔等凡人见识浅薄，待会儿见着了……不准大惊小怪听到没？”
　　淡淡不说还好，这一番警告脱口而出反而让蔺梅二人越发好奇起来。
　　蔺晨婚约在神志迷朦间见过一老妇形象的女子在他身边出现过，几日里举目所见的大小精怪无不是青春年少的模样，由不得他不推测那位年高德劭的就是妖精们敬若神明的群山之主。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淡淡的告诫无不应允。
　　果然再走了一刻的功夫，山谷密林深处的小屋在两人面前初露形象。这座密林环绕，走到近处尚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竹屋前的石凳上坐着个抱腿托腮嘟着脸撅着嘴的冲龄女童，一身鹅黄夹袄碧玉襦群衬得小脸娇嫩可爱。
　　只见为他们领路的淡淡施施然向女童祍身作礼，乖顺讨巧的模样完全瞧不出方才与群妖战作一团的强横彪悍。
　　“群主，凡人带到。”
　　“好好好，都来都来，我们这谷中少有凡人得入，你二人一番奇遇算是与谷中孩儿们有缘，既是有缘到了我这儿就无须拘礼了，请坐请坐。”
　　淡淡绷着俏生生的脸站在女童身后，仗着群主看不见瘪着嘴翻过来掉过去腹诽了不知道几遍。什么有缘无缘的，您就仗着两个凡人非我族类万事不懂，忽悠他们自个儿往您碗里跳吧。幺八六这个结界要没您点头别说大活人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曾约莫见过群山之主真颜的蔺晨此刻看见的却是她截然不同的形象，一老妪一孩童，难不成还有妙龄少女和娴雅美妇的形象可供替换？
　　他却不知群山之主以女娲石碎片为结界基石撑起这片世外桃源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她虽为精怪们留下一方净土，自己的修为却因此大损，无法稳定自己的幻化人形，前一刻现身的是妇人，或许后一刻就以稚童模样示人，个中变幻既无规律也无法控制，经年累月的修行也未能弥补之前的伤损。故而谷中的精怪们无不尽量在她面前回避此事，生怕惹她伤心。内里情由由来已久，蔺梅二人本是外来人，妖怪们谁都不会同他们详说。
　　将蔺晨的疑惑看在眼里，群山之主好脾气地浅笑辄止，水袖拂过石台，各色鲜果挂着露水堆在一处，瞧着都令人垂涎三尺。
　　“谷中物产不丰，来者是客。我们这儿没什么可招待的，果品倒是时鲜，甘甜可口不妨试试。”
　　“群山之主客气……”
　　“前辈所赐却之不恭！”
　　比起大剌剌摸了一个就不客气的大啃特啃的蔺少阁主，惴惴不安的梅长苏瞪了眼好友，暗骂一句猪，就知道吃，推却了群山之主的盛情。
　　蔺晨不以为然的啃完李子又拿起枣子往嘴里丢，对好友的白眼干脆视而不见。本大少掉下来好几天了，该吃该喝的早就不知咽下去多少，能活蹦乱跳的等你来救已然佐证谷中妖精们无意拿他当下酒菜剁剁吃了。
　　谷中的蔬果不知怎么种出来的，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蔺少阁主打定主意不吃白不吃，以后出去了就难再尝到这个味儿咯。
　　群山之主欣赏的目光在蔺晨身上停驻片刻，似是怀念似是追思，“历代琅琊阁主皆为惊才绝艳的人物，公子也不例外。”
　　“群主知晓我琅琊阁？”
　　“你曾曾曾曾曾祖母就是我谷中出去的小妖，我知道琅琊阁有什么奇怪的。”
　　“噗——”
　　群主一席话，阁主把核卡。
　　原来你身上还流着妖精的血啊，五百年前是一家，难怪掉下来都有妖救摔不死。
　　滚你的，曾曾曾曾曾祖母的事儿本少爷怎么会知道。
　　“本是亲族，再亲上加亲有何不好。蔺公子，我们淡淡年轻貌美身强体壮，血脉珍贵乃凤凰亲族，恐怕翻遍世间也找不到第二个了。难得她为了你力压谷中小伙伴，一片赤诚几可感天动地，如此痴情怎不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群主！”
　　“群主，您再胡说淡淡要翻脸了。”
　　淡淡翻脸很可怕，变出原身压扁她们不过分分钟的事儿。
　　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台边占了个石凳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苏榛眼皮都不抬一下，用百年如一日古井无波的语调提醒着群主她身后有一只七窍生烟两眼冒火的鸿鹄就快淡定不起来了。榛子精执着地捧着手上的茶杯不肯松手，时不时抿一口抿一口，杯中清茶始终不见少，不用说，铁定是精怪们的鬼神手段。
　　哎呀哎呀，小鸿鹄生气了呢，再逗弄就要喷火了哟！
　　群主眉眼弯弯乐不可支，淡淡气急败坏火冒三丈。
　　“群主，这个奖品我不要，你爱给谁给谁，后头贪图他美色的排长队呢。”
　　“噗——”
　　可怜“奖品”刚把卡在喉咙里的枣核儿折腾出来，被这一出豪迈的孔融让梨吓得差点没再给咽回去。好险好险，妖精们果然凶残，他好歹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的琅琊阁少主好吗，不是山下市集里二十文钱一篮子的大枣子好吗，不用嫌弃成这样吧！
　　梅长苏好险没忍住以袖掩面笑的肩膀一耸一耸抖个不停，蔺少阁主咬牙切齿地暗骂好友不地道，有这么好笑吗，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过足了逗弄人的瘾，群山之主好脾气的爬到石凳上借着石凳的高度拍拍快气疯的淡淡。若是她常人体型下做这个动作旁人看着只会觉得温馨可人，换作十来岁女童……真有种少儿装老成的违和感哪。
　　“罢了，淡淡不愿意也不好勉强，这桩赌约就此作罢。”
　　可怜淡淡如蒙大赦般吁了口气，全没留心到苏榛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群主顽心如此之重，居然只是调侃了几句就轻易抬手放过，淡淡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蔺公子，你可愿意留在谷中寻一有缘人永结同心成百年之好？”
　　“群主见谅，我这人浪子心性江湖漂泊惯了，还没想过娶妻成亲的事儿，更无意高攀谷中仙子。”蔺晨见事有转机当然不会放过顺竿子爬的机会，“仙子们的救命之恩蔺某人自当铭记于心，在凡间但有用得着蔺某的地方，蔺某绝不推辞。”
　　“琅琊阁主的许诺我还是信得过的。”
　　群山之主闻言莞尔，她一点头，不但蔺晨松了口气，梅长苏悬了半天的心也算放下了。却不料这位女童模样的群主俏皮地冲着梅长苏眨眨眼，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年轻人，你很好，有好友肯为你涉险，你也不吝为他赴难。我在这山中坐望千万年，偶尔得窥天道，似你俩这般有情有义的凡人实在不多了。我看你身有痼疾已成积重难返之势，给你个选择的机会，留下来，和你的朋友一起，我可教授尔等凡人修炼入道的法门，不用百年，即可初窥道门洗髓伐经再塑躯体，不再受病痛折磨。你，意下如何？”
　　梅长苏眼底飞快地闪过异彩，连对他洗冤复仇的决心之坚定自认知之甚深的蔺晨都察觉到了一瞬间的心旌神动。
　　“群山之主所谓的有缘，是应验在此吗？”
　　女童笑颜如绽春花，晶眸灿若星辰，点点头又摇摇头，弄迷糊了周遭的妖精们和凡人。
　　“是，也不是。就如同你只需答我留或不留，一样的简简单单。”
　　梅长苏面露愧色，当即起身恭谨地朝着群山之主长揖及地。
　　“群山之主悲天悯人一番盛情，在下注定要辜负了。”
　　群主凭空虚抬，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量托着梅长苏将他扶起。举目望去，她好意遭拒也半点未见不豫之色，依然是那抹清浅悲悯的笑嫣，令蔺梅二人观之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宁谥平和。
　　“缘深缘浅缘起缘灭都是天定，你身负血海深仇含怨纠缠难解，又心怀家国天下秉承浩然正气，半身成神半身入魔，执念深种冤情滔天，注定年寿难永亦誓不回头。我劝你放下你，你执迷不悟，于你我而言何尝不是有缘相见又注定错失缘灭？”
　　“就没有双全法可救他一救？！”
　　为赤焰洗雪冤屈是梅长苏的执念，自阎君手中抢命是他这个江湖郎中的执念。眼见有一线希望，他怎肯轻易放过。
　　“取舍总有得失，他已明白了这个道理，蔺公子还要强求？”
　　“江湖郎中遇上不听话的病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吧。”
　　凡人就是这样，短暂的一生里充斥了许不完的心愿填不平的欲壑，不像精怪们心思单纯，所求也简单的多。苏榛修炼有成至今不肯出谷半步，就是因为讨厌凡人，讨厌的凡间的纷纷扰扰，恩怨纠葛因果天道不外如是。
　　“蔺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群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走吧。”
　　自己的命运终需自己来面对，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满布荆棘，跪着也要走下去。自己放弃了什么，梅长苏了然于心，可他不能后悔，他的身后早被赤焰中人的鲜血淹没了退路，他只有向前，一步步地，向前。
　　群山之主不无惋惜地欣赏着两个世间少有的灵透凡人，心知世间的“道”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放不下凡尘俗世的两人即便强留在谷中亦无济于事。
　　“罢了，你二人肉体凡胎，于我等修行的妖族而言重逾万斤，寻常小妖没法儿送你们出去。淡淡，你只当送佛送到西，等幺八六开了结界，把他们带上崖顶就是了。”
　　一想到身上难免要沾染凡人的气息淡淡就说不出的难受，本想梗着脖子死活都不能答应，却最终败在群主一眼瞪过来的威力下，不得已点头应允。
　　“有言在先，我乃凤凰亲族，尔等凡人别指望亵渎我身上任何一根羽毛，待会儿我找两个大篮子把你们装进去，一手抓一个带上崖顶就算仁至义尽，胆敢再多要求别怪我不客气。”
　　鸿鹄生而高贵，淡淡肯眼珠子滴溜溜转出这么个法子来，区区条件不算过分，群主无不应允，蔺梅二人自也无话可说。
　　精怪们天生天养凝练天地灵气亲近草木原力，编个装人的大筐可谓信手拈来，三两下的功夫一气呵成，看得蔺少阁主梅大宗主大呼精彩。
　　“少废话，当我是卖艺耍把戏的！赶紧滚进去，送了你们出去我还赶着回来吃饭。”
　　莹白的鸿鹄张开双翅遮云蔽日，身负耀目霞光的羽翅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炫目的华彩，曲颈仰天几声长鸣，引得林中百鸟引亢高歌翩翩起舞。
　　“百鸟朝凤的胜景生平仅见，得此一晤便已不虚此行！”
　　蔺少阁主，你是失足坠崖险些丧命好不好，还当自己提着食盒挎着果篮郊游赏景的么。
　　梅长苏最佩服蔺晨的就在于他的心性涵养，随时随地都能没正形的本事更堪称琅琊一绝，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好友，他也只有扶额长叹了。
　　“多谢群主宽仁，谷中众仙子的救命之恩在下与友人铭记于心定图后报。时辰不早了，请容我等告辞。”
　　蔺晨自坠崖以来音讯全无，琅琊阁的人翻遍了山上山下不见踪影早就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这怪异的山谷他们都几次三番放了人下来却不得其门而入，如不是他坚持己见试上一试竟误打误撞合了群山之主所谓的“缘分”，只怕蔺晨真会被谷中妖精们招去做了女婿。
　　他进谷也已过了大半日，再不带人出去，外头等着的人岂不立时都要发疯。
　　群山之主笑颜嫣然，饶有兴致地摆手目送他们爬进篮中。鸿鹄低吟着振翅而起，裹挟着禁不起狂风大作纷飞盘旋的花瓣枝叶在谷内盘旋几下，待得幺八六放开结界不会撞得她眼冒金星后直冲云霄。
　　鸿鹄鸣叫清越悠扬，展翅冲霄迅如雷电，所过之处狂风骤起吹的人几乎站立不稳，崖上等了一天的人疲惫之余又被吹得东倒西歪，哪里看得见发生了何事。
　　待到良久之后大风渐歇，被风吹迷了眼的崖顶众人猛的看见远处满脸无奈发散鬓乱狼狈不堪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揉揉眼再揉揉眼……
　　“少阁主！梅宗主！真是太好了！”
　　被一拥而上的琅琊阁众人簇拥在中间上下查看的蔺梅二人面面相觑，想到适才那一幕，心中当真是五味陈杂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
　　……
　　“好了，我不便在凡人面前现身，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你们的人就在前面的山崖边等着，自己走过去吧。”
　　淡淡满不客气地避开琅琊阁中众人从山崖的另一边飞上来，爪子一松将两人丢在地上，好似与两人多待片刻就会沾染上什么污秽般匆忙丢下句话转头就往回扑。
　　却不料还没等蔺晨把梅长苏从提篮里弄出来，伴着“砰”的一声巨响，淡淡发出长长一声嘶鸣，复又振翅在山谷上方盘旋起来。
　　鸿鹄的悲鸣如诉如泣，令闻者揪心，见者动容。饶是两个凡人听不懂她的哀伤，却能看清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
　　［淡淡，你命中当有一劫应在凡间。凤凰应劫而生，一味的逃避只会招来无穷祸端，唯有涅槃方得重生。结界已然关闭，随这二人同去吧，你为凰鸟，当可在他们身边寻到与你相生相印的‘真龙’，历劫之后你若执意回返，无名谷定将向你开启。］
　　淡淡曲颈昂首向天际发出“唳唳”的鸣叫，执拗地泪洒无名山谷久久不愿离去，直到日薄西山山谷中都不见结界重新开放的迹象，白色的凰鸟这才恋恋不舍地洒下串串晶泪，展开羽翅直冲天际破云而去。
　　未曾见到鸿鹄离去的蔺梅二人听得群山之主这番话心头大振，她明明话中暗藏机锋，所谓“真龙”隐隐所指……
　　“愿群主所指正如我心中所想。”
　　早拿这人根深蒂固的执念无计可施的蔺晨听他自言自语期许着不知扎营何处剿匪的某头大水牛，环胸而立分外无奈。
　　……
　　“少阁主，少阁主，你要的粉子蛋来了。”
　　“嘘——少阁主睡着呢，先端下去。”
　　“咦？廊州来信不是没什么事儿吗？少阁主这是忙什么呢？”
　　“嗨，还不是为了明日下山崖采药，都研究半宿山谷草图了。”
　　“唉，少阁主对梅宗主也是尽心尽力了。”
　　“谁说不是呢。”
　　“吱呀——”
　　“哒”
　　暖阁的门被轻轻合上，徒留歪在榻上熟睡的蔺晨和书案上展开的一袭草图……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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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梦蝶，取“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之意。
冷饭新炒，博君一笑。节日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