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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八十三章 ...

  •   第八十三章有勇
      狩猎队伍山震雷鸣也似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高台之上的大梁帝王目含欣慰与怀念同他视若子侄的赤焰侯你来我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高台下人群中另一双隐隐蕴满风暴,与同侪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间男人明明含着笑,微眯的眼瞳中却都蕴着寒冰,说不出的诡谲阴狠。
      林洵的父祖是功臣是栋梁,我的父亲呢?是萧梁的罪人,活该被贬斥抹煞,背负骂名永世不得超生?凭什么!都流着一样的血脉,凭什么判若云泥!
      他恶意满溢到哪怕是惊鸿一瞥都足以令人警觉。突感恶寒的梁皇若有所觉般视线扫过台下,乌压压的文臣中已难觅痕迹,被豺狼暗中窥伺、虎视眈眈仿佛只是他一人的错觉。
      年岁大了,他竟也变得容易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陛下正当盛年,不似臣这般惫懒时时锻炼体魄,膂力不输膝下皇子们,臣前次还听闻陛下在习武场拉开十石弓不费吹灰之力,若陛下亲自下场当场上无敌矣。”
      “朕才说到东冥躲懒你就耐不住蹦出来吹捧朕,以为打岔糊弄几句朕便能不计较你们一个个假装文臣留在这儿?”
      被陛下不痛不痒地斥上一回,老油条般老奸巨猾的兴国侯言侯爷是满不在乎的。昨夜猎场外围忽现歹人,景睿一审之下竟与他息息相关,要不是顾忌围猎在即圣驾周围却无顶尖高手护卫,他早自请待罪留在营帐不出,何须在此“强颜欢笑”。
      提到歹人就忍不住想到发觉歹人的始作俑者的言侯爷再度回忆起不久前在禁军的行猎行伍中看到飞流的身影,好不容易压下的莫名焦躁不安复又翻涌作怪起来。
      萧庭生驻守京城不能随驾,景睿又身负重任需得时不时四下巡视,天潢贵胄们各领一队狩猎带走了不少人。拱卫陛驾的护军削减了许多,且无顶尖高手伴驾……你说你个臭小子,怎么说松口就松口,纵着飞流也去了围猎。
      一把眼刀飞向适才瞟过来的林洵,无奈林小侯爷装聋作哑的本事实属大成,不着痕迹地转过身举杯遥敬御座,全不把他的怨念放在眼里。
      “陛下恕罪。臣这不是,这不是……唉。”
      好个欲言又止外加唉声叹气,放佛道出内情千万其实什么都没说,深谙话题转移大法的言侯爷为使帝王不纠结在他们这些军侯冒充文臣不惜冒着自曝家丑的危险……
      值得浮一大白!
      赤焰侯钦佩不已,举杯遥祝聊表敬意。
      兴国侯气苦怒目,打落牙齿和血吞。
      侯爷恼羞成怒了?
      不帮着解围反倒落井下石,你小子不厚道!
      冤枉哪侯爷,陛下方才斥责我惫懒,我再任性出头岂不是引火烧身?您切莫为难小子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上至权贵下到黎民都懂的浅显道理,明知怪不得林洵可怎么也不甘心的言侯爷打定主意要拉面带得色,拿定主意置身事外的林洵下水。
      “本侯记得前岁冬日与赤焰侯有过一段巧遇,赤焰侯身手不凡令本侯记忆犹新,怎的到了猎场之上侯爷反倒避而不出?”
      追根究底要说林洵讨厌兴国侯的理由,倒不是他一心剿灭江左盟害他进了金陵无法脱身,无端端为了江左盟上下的生计被按上个“赤焰侯”的封号,毕竟各为其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可厚非。兴国侯其人惯爱在忠臣的壳子外面蒙上纨绔不羁的外皮,行事言谈三分真七分假,正是他厌恶的“伪君子”中的翘楚。
      一如此时,分明是求着他帮忙解围,却不会好好地说个求字,话里话外冷嘲热讽,递个眼色便算招呼过了,天下间哪有这般的好事。瞪啊,再瞪啊,便是把眼珠子瞪掉下来又有何用。
      言侯这边厢丢眼色丢得眼睛都酸了,那边厢斜睨着他勾起嘴角怎么看怎么像冷笑的林洵放下酒盏换了茶杯,好整以暇地饮上一杯。就在言侯满以为他不会接茬,盘算着怎么自圆其说的时候,彼方林洵倏尔凉凉地应了一句,险些没噎死兴国侯。
      “前岁若没遇见侯爷,今时上马弯弓射天狼许不在话下;然既有幸遇见了言侯您,当年之勇自是不提也罢。”
      京中权贵都是健忘的,要不是林洵提起,已没几人“记得”三五月前陛下跟前的小红人、赤焰林氏的独苗苗赤焰侯林洵还曾是朝廷着力剿灭的江左盟宗主、刑部大牢的“贵客”,而奉钦旨谋划剿匪、一力将梅宗主押回京城的正是德高望重的兴国侯言豫津。
      再一思及言侯、林侯二人话中提到的“一段巧遇”……众臣尽皆恍然,无须言侯解释便自行补全了前因后果——言侯曾偶遇小梅宗主,机缘巧合得知其身世后决意一箭双雕,既解决了朝廷心腹大患又解了陛下多年心结,何乐而不为。然则小梅宗主闲云野鹤惯了,并不为红尘富贵所动,几番交锋后江左盟归顺朝廷,小梅宗主几经周折磨挫成了赤焰侯,话里话外的对兴国侯非但没半点感激,记恨倒是能记上半辈子。
      一面是股肱之臣,一面是故人之子,平素都是绕着对方走的两人对立起来饶是铁血帝王也大感头疼。在东冥认祖归宗的事上,他私心促成豫津手段齐出打压江左盟逼迫梅东冥入京,一手抹去东冥身上的“江湖”经历,以期假以时日他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赤焰林氏”。然而东冥执拗得与小殊如出一辙的别扭性子隐隐让梁皇陛下有种期盼终将落空的预感。
      此绝非他所愿。
      是以数月来大梁的帝王不得不命颜直时时留心,甚少同时召见二人,刻意避开二人私下碰面的情形,为的自是想借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林洵对豫津的积怨。
      许是他期许过高,许是时日还短,照眼下的情势看来,臭小子记仇依旧,完全没有一星半点儿“淡忘”的意思。
      放下帝王威仪不得已充任和事佬的梁皇陛下莫名心塞。
      “好了。既然留在此地伴驾便安安心心赏舞乐,乐府花了心思奉上的歌舞不是给你们拿来吵吵的,都给朕老实坐着看。”
      言罢转头吩咐身畔的颜直,“去,给他们换两盏茶来让他们消消火。”
      “陛下,赤焰侯喝的本就是清茶。”
      “朕看清茶无用,换浓茶。”
      颜直心里直犯嘀咕,还说两位侯爷火气旺盛,陛下动辄命人上茶消火,自己个儿肚子里窝着的火还不知该怎么消呢。
      腹诽归腹诽,颜大内官躬身遵奉钦旨匆匆而去。留下两位不省心的侯爷不敢当面捋龙须,在御座之下遥遥相望、对面运气。
      不多时,有两个小内侍恭敬地低着头奉着漆盘而来,想来必是得了颜直吩咐奉茶的,却不见下去传旨的颜直本尊。
      二人走到御座高台之下,细声道,“陛下,茶已呈上。”
      “赐给兴国侯、赤焰侯。”
      两名内侍本该领旨向言、林二人奉茶,然就在两名内侍转身之际突然变生肘腋。两人抄起茶盏中滚烫的香茗如细雨撒向台下两侧朝臣所在,挨得近的几位王爷躲避未及沾到几滴,俱是身体晃了晃便一头栽倒在地。
      座次紧邻数王的言侯爷心下大骇,扑面而来的香气宛如游丝钻入嗅者鼻间立时使人头晕脑胀神智模糊,手脚发软全然不听使唤。
      “毒……”
      什么毒,分明是粗制滥造的麻药。寻常毒药哪儿有麻药发作得迅速,区区一盏茶水的分量散开去,竟能放倒上至陛下下至朝臣大大小小百来个人,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当此危机关头仍有闲心讥笑梁朝臣子无能、大梁朝廷要完的除了南楚太史令蔺少阁主外不作第二人想。以他家学渊源,区区麻药起不到半点用处,再看他家夕未哥哥不动声色运起内力将泼来的水滴震落在三尺开外半分沾身的机会都没给,就此失去了照顾哥哥的大好机会的蔺少阁主不由萌生了几分不满——哪儿来的刺客这般不上道,都不会弄点稀罕难治的毒药麻药好让他在哥哥面前一展身手涨涨脸么!
      不过蔺少阁主的腹诽显然没得到大梁群臣们的认同。在刺客毒药突袭之下犹能残留几分清醒的大梁朝臣无不睚眦尽裂,恨不能将那两个假内侍碎尸万段。
      刺客?是的,刺客!还不止两个!
      瞳孔微缩,林洵眼底映出迅疾有如雷霆般的数道黑影,直扑萧景琰而去,竟都是原本四下侍立的内侍。
      救,不救?
      不救!萧梁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之际,谁还顾得上追查小小赤焰侯的下落,悄然脱身不在话下。行刺成否只在瞬息间,只消慢上一刻半刻。
      一念生,一念死。
      眼角的余光扫过台下,梁朝臣子们大多神色惊惶,远处武将侍卫中有察觉有异的已拔足飞奔过来援救。中了麻药四肢绵软、力有不逮的则大多目眦尽裂恨不能生啖了刺客。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扑向高台之上梁皇陛下的数名刺客穷凶极恶毫不手软,虽在禁军重重守卫下扮作内侍的刺客只得暗藏短匕利刃,被多人围攻陷入苦战的梁皇陛下仗着手中宝剑勉强御敌,可到底不是刺客们的对手,眼见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中了麻药勉强支撑不晕过去的言侯此时此刻真正是心急如焚,眼珠子瞬也不瞬一味死死盯着林洵,明晃晃的希冀与祈求仿佛凄声哀求:“求你,救救陛下!唯有你能救驾了!”
      林洵低眉垂目,权作未见。
      不救!他是你的陛下,不是我的,倘若梁皇驾崩对南楚来讲是福非祸,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出手的理由。
      眼看梁皇危在旦夕而林洵打定了主意拒伸援手连看都不看自己,言豫津既怒且忧、悲从中来,堂堂兴国侯不禁红了眼圈要落下泪来,却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使不上来,恨只恨自己无用陛下生死攸关之际竟派不上半点用场!
      高台上刺客围攻之下,饶是前半生经历过大风大浪,上过战场浴血杀敌的梁皇陛下终究上了年岁,十多年养尊处优一身武艺难复当初。每每他险险挡开一刀,就会有数道寒光紧追不舍,刀刀直奔要害势要杀他而后快。
      数招过后,眼看他好容易避开直刺他左肋的匕首,紧跟着便觉身后近在咫尺处森森杀意,身前同样是刀光凛冽避无可避,梁皇心道在劫难逃,凄然一叹闭目待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前一刻尚未见有什么动作,下一刻原本歪在席间装作中毒,袖手旁观梁皇拼斗刺客的林洵身形微晃,鬼魅般出现在梁皇身边。
      只见这身处猎场伴驾同样手无寸铁的青年木着张容色惨败的脸,看似轻描淡写地手掌平平推出,也不见那双素白纤长的手耍出什么花招来,对梁皇穷追猛打招招致命的刺客们全数玩笑似的被逼退数步,再没了适才屡屡狙击险些得手的凶猛攻势。
      修习内功到精深后,寻常江湖人的精妙招式到了他面前威力便大打折扣,只消留给林洵些许喘息之机,刺客眼看唾手可得的战果已转瞬即逝。
      “接剑!”
      见情势逆转危机暂解,梁皇乘隙将手中配剑塞给林洵,自己疾退至御案后拔出剑架上的帝王剑,复又欺身上前御敌。
      梁皇早年沙场厮杀练出的一身本事在江湖中人看来只能说是稀松平常,是以他竭尽全力也仅能勉强阻挡刺客围杀数招而已。护驾之人既至他本可抽身而退,能不顾帝王身份贵重不可轻易涉险那套亲身再上,已然不坠他武帝威名。
      不过任他梁皇再做什么都入不了林洵的心,被熊熊怒火灼烧的青年不复素日里文弱无害的温吞,裹挟着无尽杀意的剑锋眨眼的功夫划下数道弧光带起血珠成串,剑下登时多了三条亡魂。他仿佛成了不知疲惫的煞神,无法对他真正想杀的人动手的愤懑他只得全数倾泻在刺客身上,唯有手起剑落砍瓜切菜时刀剑相抵的金鸣、血光四溅的裂帛之声能使他暂时不去想方才刹那之间回荡在耳畔的幽响。
      「救他,东冥,去救他!他不能死!」
      一颗心如坠寒冰是什么滋味儿,这一刻,林洵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冷得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冰封住。他木然打了个寒战,脸上血色退尽只余惨白,自己说出的话落入耳中遥似来自不知名的彼方。
      他听见自己说,「二十年了,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要说的就是这个?」
      梅长苏,一个亡故了二十多年神魂犹在神念灼灼的鬼魂,整日守在他生前呕心沥血、倾力辅佐的大梁帝王身边,对不闻不问了二十年的亲子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竟是命他去救他半点不想救的人。
      饶是对父亲从未有过半分期待,真正亲身面对来自父亲的漠视时的心寒使他鬼使神差般的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求我呀,只要你求我,我便救他。」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久久未闻那道声音的主人再试图说服自己,正当林洵满以为那人终究放不下骄傲和尊严,换言之即便梁皇萧景琰在那人心里的分量再重也未能重过父子天性之际,分明温润清幽于林洵却如遭冰焰灼烧,出他之口入他之耳,所经之处尽被看似冷若冰霜实可焚尽万物的靛青炎火烧灼得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他说……
      「好,我求你,救救他。」
      ……
      轻易不露声色,一旦施展开来宛如杀神附体的赤焰林侯冷酷决绝到不待远处的禁军赶到,手下尚能喘气的刺客已所剩不足一二,可怕的是他分神护卫身畔梁皇陛下之余结果起刺客来照样不慌不忙,脚下步伐不见丁点凌乱,从容优雅得不似在收割性命倒像在游园赏景。
      往日里不把这位年轻的江左盟前宗主放在心上,曾或当面或背后议论纷纷其浪得虚名配不上“赤焰”之名的内外臣工们,但凡还醒着几分神亲眼目睹此方修罗场的,都暗暗自我告诫,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位陛下新宠,他们的项上人头在人家眼里未必比萝卜白菜更结实。
      “林侯,留活口!”
      巡视归来的萧大统领远远听见御宴处传来刺耳的锐器相击,心下一沉发足疾奔,待赶至近处亲眼得见陛下无碍,稍稍缓过心神的大统领连忙高声提醒,生怕高台上突然发威的林小侯爷手一快没收住把剩下的也给剁了。
      正待将最后两个一并拿来泄愤的林洵闻言睫羽微扇,只是一个抬眸,萧大统领竟如置身数九隆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幸而高台上不知为何身周充斥着寒意,眼刀随心乱飞的林侯执剑的手顿了顿终究没挥下,仅仅是虚晃着欺近而后“轻轻”地卸掉其中一人的下巴折断其双手,任他面孔狰狞喉间发出痛苦的呼喝却连自戕都做不到,已然仁慈至极。
      什么?另一个活口?
      没见林侯正满心不悦有气没处撒么?他踹晕个把刺客有什么关系,弄个半死人事不知的省得自尽瞧林侯考虑得多周到!
      刺客之危既去,禁军一拥而上将东倒西歪的刺客清走,再去延请御医前来救治摊了满场的大小朝臣,场面顿时显得纷乱起来,御驾留在此地宴饮亦不合宜。萧大统领率禁军恭请梁皇回皇帐歇息,得林洵护卫安危无虞后,梁皇便摆手挥退禁军,径自走近木立不动的林洵。
      先时这孩子出手救驾时,他观其神色恍惚杀意浓重,下手决绝毫不留情,与素日里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要说没点反常谁人能信。这孩子是个极为能忍的性子,去岁江左盟之事前后经历了不少风浪,都未曾见他这般失态过。
      听云氏一派的宫中御医禀报过,洵儿因天生患有心疾,病征发作得次数越多越于寿数有碍。是以他自幼研习内功专攻怡心养性一道,鲜少形于外地大喜大悲,能入他眼入他心动摇其意志的人、事寥寥无几。遭到刺杀后群臣东倒西歪连保持清醒都难的危急情势下,他都不曾指望过林洵会站出来救驾。
      是故,他此番举动尤为反常,让人不禁为其背后的原因揪心。然不论他救驾的本意为何,泼天的功劳任谁都抹杀不了。
      将将褪去少年的青涩苍翠挺拔起来的青年忽而觉得胸口有些熟悉地闷痛,翻涌到喉间的异物感痒痒的,很想咳出来,咳出来就会舒服了。从跃上高台护驾时就恍恍惚惚的林洵一手借血痕未干的帝王佩剑撑地稳住身体,一手掩口轻轻咳嗽起来。
      空茫的意识伴着一声声的咳嗽渐渐回笼,好似全没在意粉色的血沫从指缝间滴落,林洵怔忡尚未散尽的双眼紧紧锁住不远处蔺熙,蔺熙的关切与焦灼他看懂了。然而,即便他倒在当场,也绝轮不到仍在“毒药”的作用之下的小熙来施救。
      言豫津动弹不得的是手脚不是脑袋,他受迫于人不得不对梁皇施以援手,施展间难免为麻药所侵事后御医也诊不出他因何而旧疾复发,小熙却必须同席间大小臣工一般“中麻药”,不能落下半点口实给言豫津。
      莫说他只是吐两口血,哪怕他被捅了个对穿,都不能由小熙先一步出头。
      心急如焚得恨不能一步闯上高台的蔺熙在自家兄长严厉的眼神制止下不得不强自按捺住内心灼烧的怒火,满腹的怨怼没处撒,全数倒向某个定然还未离去的孤魂。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不曾现行,甫一开口就是命他去救他不想救的人,您觉得他的心里该作何感想?”
      “在您的心里自然是把苍生黎民、家国天下摆在头一位的,您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放在眼里,素未谋面的儿子的安危您想必更不会在意。”
      “他自幼天赋卓著得上天垂幸,乃是我南楚有史以来年来屈指可数的天赋之子,以他灵力之强与您招魂相见易如反掌。二十年了,你们父子二人却未得一晤,他生而丧父以致子不知父,您呢,从来远避不求相见,您可曾有半分慈爱施舍给他?”
      “您伤他至此,说句不敬长者的话,我恨不能您再死伤一回。好在……强行引动神魂之力必遭反噬,神魂尽裂神思逸散的痛苦,您就好生体味吧,伯父。”
      同样身具国师资质的蔺熙也曾是少师候选之一,其天资虽不及少师梅东冥般得天独厚亦是难得一见的佼佼者。二人间的差距就在于他的夕未哥哥能清楚地“见”到那位刻意显现出的身影,而他仅仅能隐约地察觉到其存在而已。
      然而,察觉到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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