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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八十二章 ...

  •   第八十二章阳谋
      发生在猎场外围的风波犹如泥牛入海,明面上未激起半点波澜便没了声息,萧大统领收押了人犯后如何审如何问,就不关赤焰侯什么事儿了。
      借后世的一句话,这一夜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酣梦到天明,几家辗转难阖眸。
      不幸一语成谶的赤焰侯被禁军“护送”回营帐休息后仍是迟迟无法入睡,倒不是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而是胸腔之内那颗不安分的心跳乱了韵律,气闷得闭起眼来都只见金星乱舞。
      “暖暖,难受?”
      带着练武之人独有的薄茧的大掌抚上胸口,温暖而亲近,几近天真的眼中盛满关切。
      “不难受,暖暖有些事想不明白,故而久久难眠。”
      “睡觉!”
      “好,睡觉!”
      可想见灯烛掩映下的面容昔日年少时固执地对着另一个人一板一眼地说着同一个词,对方或许慈爱或许宠溺的神情。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一如梅长苏与小飞流,一如飞流叔与他。
      “飞流叔……”
      “暖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
      “苏,你的苏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夤夜之中的毫无前兆的一朵灿烂的笑花绽放,仿若皎皎圆月散去了云霾,肆无忌惮地将光辉遍洒在大地上。
      “好人,很好,很好。”
      是么?很好很好的人?
      明知飞流叔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忍不住还是想问,他到底好在了哪儿?
      于是,不违本心,他亦如是问了。
      “苏哥哥,有蜜瓜,有点心,有橘子,有饺子,还有,还有……”
      林洵闻言不禁哑然,原来那人在飞流叔的心里直接与各色美味吃食休戚相关,飞流叔视师尊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难不成是因为琅琊阁亏了他吃食不成?他记得师娘的手艺甚好,阁中伙房大叔的庖牙之术也堪称高明啊!
      啊,是了。那会儿还没有师娘,伙房大叔也父职子替换过了……
      瞧飞流叔垂涎欲滴的馋猫样儿,想来赤焰侯府缺了手艺出众的厨子,眼看留不住飞流叔的心,让他老人家整日流连御膳房不肯离去的危机已迫在眉睫,需加紧解决了。
      “除了这些,还有吗?”
      “还有!很多!”
      好吧,不消问也知道,飞流叔口中的“很多”十有八九指的仍是吃食。
      彻底放弃的林侯爷乱没形状地倒回榻上,忽而觉得自己真的太过穷极无聊以致胡思乱想才会睡不着,实在太蠢。
      简直被自己蠢哭的林侯爷过不了心里的坎儿没脸见人,干脆卷起被子将自己蒙脸盖头从头到尾裹在被子里,就不信数羊过千还睡不着。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暖暖。”
      “咩……”
      “暖暖,很暖,苏哥哥,很暖。”
      “哦——”
      原来是,很暖啊。

      半夜风波半夜寂静,天方露白之际,御驾营中炊烟袅袅人声熙熙,御帐之外来去匆匆的宫人侍婢无不小心放轻了步子,唯恐惊扰到帐中或未醒转的九五之尊。
      手中的竹简已被他攥得温热,已在御帐之外静候多时的禁军萧大统领兀自徘徊不决。昨夜偏生的有胆大包天之徒擅闯猎场,撞到了夜不能寐外出“走走”的林洵手里,原本在歹人未敢行凶作恶前便将之擒获免于一场祸事乃是大功一件,可带回营中那么一审……
      歹人是歹人没错,妄图行凶的对象却非陛下,所谋的更不是王公将相的项上人头,而是兴国侯行装中的一尊小鼎。
      身怀异宝引来歹人犯禁闯营,危及圣驾的罪名非同小可,几个歹人固然死路一条,怀璧其罪的老友同样难逃罪责。
      然知情者何止他手下禁军,现下想来,命人通知禁军去押解犯人的赤焰侯谦逊地推却了抓人的首功时那温柔的似笑非笑和轻飘飘的一句“只盼大统领秉公处置”,倒像是早早知晓了些什么预先给他提了个醒——赤焰侯与豫津之间似有积怨难解,摆明了不会放过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
      假使林洵真的以有心算无心,年纪轻轻心思竟深如许,豫津想不吃亏都难。
      不对去,林洵没道理意有所指。毕竟歹人是他撞见的又不是他指使的,他总不能是开了天眼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算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因着事关好友关心则乱,一把年纪了竟无师自通了平白臆测。
      唉,有天马行空的功夫倒不如好生想想待会儿如何措辞方可令好友的处境不那么难以自辩。娶妻不贤弊端重重,当年柳氏就险些成为笑柄给柳家蒙羞,时隔多年怎的就不长进呢。
      萧大统领兀自在御帐外兜兜转转着,不远处一个营帐边探出的小脑瓜张望了片刻便缩了回去,沿着来路借着微醺的天色钻进了赤焰侯的营帐。
      见他回转面色如常,想来未被人察觉到他曾在御帐周遭露过行迹,帐中的师兄弟二人相视而笑,“都说萧大统领忠耿正直,果不其然。”
      “他要是打定主意替兴国侯隐瞒,夕未哥哥贸然揭穿平白招来怨恨反倒不美,可叹这位禁军大统领一点儿徇私枉法的念头都没从心里头过过,言豫津这个亏是吃定了。”
      “他们都争先恐后的要做好人,我没道理抢着去担下恶名。”被一颗心搅扰得不得好眠的赤焰侯神色恹恹,对着亲近的师弟都没了说笑的心思。只见他歪着头一手支着额角作势闭目养神,薄薄的眼睑盖不住滴溜溜转得急的小心思。
      “哥哥有主意了?”
      沉吟不语了一会儿。倏尔,林小侯爷一把扯过自家师弟坐在身畔,神情专注眼睛瞬都不瞬地将蔺熙盯得心里头直发毛,险些丢盔弃甲缴械投降只求自家夕未哥哥别那么“关怀”自己。
      “哥,您想到什么尽管说,小弟洗耳恭听。”
      “恭听还不够,得乖乖照做才行。”
      在外从来威风八面的蔺小熙乖得像只小奶猫,恨不能把头点成拨浪鼓以表忠心。
      “该插手不该插手的你都做了,接下来不许你再轻举妄动。”林侯爷看似眉眼弯弯,眼底中不见半分笑意。听似威胁的话中透着未尽的关切,以及,不容违背的果决。
      “全然弃之不顾恐会功亏于溃。”
      “我身在异乡受人摆布,凡事皆不由己动辄被摆在炉火上炙烤的滋味我尝过便够了,不想你也步我后尘。至于小熙想做的事,自会有人替你做,画蛇添足徒劳无益。”
      大凡世事皆如行舟,顺水推舟易逆水行舟难,朝廷顺势而为平乱招安双管齐下,献王也好江左盟也罢,哪个脱得了干系。
      身边的少年为自己抱不平,近来行事偏激大多出于意气之争,看他面容上的戾气一日比一日浓重,早早脱去少年人的青涩稚气以他的聪颖去做那诡计谋算,被愧疚后悔爬满整颗心的林洵不止一次地祈求上苍。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见蔺熙手上沾染俗事的尘垢,假如能使时光回溯,他宁愿独自面对南楚神殿的太史令那个老东西,师尊膝下爱子就不会身陷神殿纷争。
      琅琊山上琅琊阁,遗世独立桃花源。
      令蔺熙走出那片桃花源的自己才是真正有罪的人。
      “哥哥的意思是?”
      “倘若一切顺利,我们很快便能回南楚了。”师尊膝下爱子离开得太久,该回家了。
      夕未哥哥的言下之意是,他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蔺熙闻言不禁眼前一亮,数月以来萦绕不去的暴躁烦闷仿若随之消散。扫去阴郁的少年郎神采飞扬,剑眉高挑几可破云冲霄。
      “真好!”
      前后瞬息间鲜明的对比尽数落入林洵眼底,酸涩自责顿时涌上心间。回转家国能让小熙多开心,滞留在大梁的小熙便有多不开心。
      “是啊,真好。”
      林洵回他粲然一笑,仿若扫尽帐内风尘,满目尽是春光。
      “快去洗漱回来用早点,耽误了瞧热闹可别来怨我。”
      啊,被当做热闹瞧了那么久,难得有机会能凑大梁君臣们的好戏,怎可错过!怎忍错过!
      “小熙。”
      “哥哥?”
      欢欣雀跃、喜形于色恰如稚气未脱稚童般的少年听闻林洵低唤回头时,见到的便是他的夕未哥哥星眸微敛眉眼弯弯的笑颜。
      “飞流叔早课将毕,回来晚了好吃的点心可就都要落进飞流叔的肚子咯。”
      哥哥,你以为小熙我才三岁吗?跟飞流叔抢吃食是有多蠢。
      这些话蔺熙到底只敢偷偷腹诽,顽皮地冲林洵吐了吐舌头乖乖应了声是,转身掀了帐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至于含笑目送他的身影隐没在晨曦中的林洵轻吁口气,

      围猎正日的清早,九安山上云雾缭绕、山岚升腾,随驾的钦天监官员上禀梁皇待旭日东升必云消雾散极宜狩猎。
      果不其然,一轮红日跃过山巅高悬天际,远处群峦叠嶂,近处平原开阔一望无垠,奉命随驾的三军将士银盔铁甲军容整肃,长枪剑戟寒光冽冽威风凛凛,令人观之便感肃杀之气铺面而来。
      区区千人之军的气势竟堪比万钧之力,这些选自各地镇军的佼佼者无疑是大梁御座上这位以武定国的陛下登基以来秣兵历马、励精图治的杰作。
      对萧景琰心存芥蒂是一回事,阵仗在前将士齐力气吞万里如虎,由不得蔺熙不咋舌。
      “上天许梁以当今琰帝,称得上是莫大的眷顾了。”
      薄唇轻抿过后,昙花一现般的嫣红取代了原先淡淡的粉白,令林洵看起来精神了几分。大梁军威至斯他不是不心惊,惊诧过后却另有其思量。
      “锐意进取砥砺前行,梁皇确有中兴之主的气象。亦因他锋芒毕露锐不可当,我大楚有曜帝在朝方为真正的大幸。”
      曜帝?他大楚狡诈有余魄力不足的曜帝?曾几何时哥哥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了?
      将蔺熙双眼圆睁百思不得其解的讶异尽收眼底,林洵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小熙,曜帝对你自远较旁人来得恩宽,你却当他是纸老虎。”
      蔺小熙玩心大起,凑近了自家夕未哥哥耳边悄声道,“我不当他是纸老虎,我当他是打盹儿的大猫。当今国师是我爹,下任国师是我哥,我敢作威作福他敢肆意妄为么。”
      “顽皮。”明知不该纵容,真对上蔺小熙承袭自师尊,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玩世不恭的笑脸时,责备教训的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梁朝地处中原沃土,周遭强敌环伺,若不振奋图强就难逃被鲸吞蚕食的命运,萧景琰半生戎马铮铮铁骨方能撑起这片天下,挽回先帝时隐现的颓势。大楚偏安一隅,曜帝才干有余野心不足,借着梁朝的天然屏障守成治国与民休息。”
      “轻启战端必然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到底有伤天和。如无必胜的把握曜帝怎肯背上千古骂名,于梁皇而言心腹大患在北不在南,他也乐得与我大楚维系面上的亲善,分出更多心神来应付北方恶狼们的觊觎。”
      “照哥哥的说法,我还得为大楚有个不思上进的曜帝额手称庆咯。”
      “恐怕是的。”
      “哥哥——”
      深感自己被戏弄的小少年气呼呼地别开脸拒绝再被哥哥戏弄,不意错过了自家哥哥貌似不经意瞥过梁皇萧景琰时别有深意的幽暗眼神。
      有别于曜帝养蛊一般地教养皇子们的残酷,梁皇陛下一板一眼训练兵士般调教皇子的法子,将来吃亏的可未必是大楚,父强子弱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稀罕。
      托词抱恙留在观礼席中滥竽充数假装文官的赤焰侯与他身边侍从的私语嬉闹自然逃不过梁皇陛下的目光如炬。
      自打认祖归宗受封赤焰侯,还居林氏故里的林洵就突然间沉寂了下来,奉诏命每日里往返于宫中与府邸,旁的地方却是从无涉足,莫说闲暇时邀上三五友人四处游玩,休沐日也是府门紧闭谢绝访客,日子过得与世隔绝一般。
      说他清心寡欲也好,明哲保身也罢,一度在金陵掀起轩然大波,惹权贵群臣议论纷纷的林氏遗孤摆出一派泯然众人与世无争的姿态,就好像过往数月里不按常理出牌的江左盟前宗主亲口说他本性温良无害般,朝中上下都是不信的。
      一日两日如此,十天半月如此,在京中如此,到了外面依然如此,被禁军押走的刺客他更是提都没提过半句。隐隐地将自己与大梁朝廷上下隔绝开来,哪里像个君侯,倒像是他国遣来的质子。
      生生被突然涌上心头的胡思乱想吓到的梁皇陛下果断挥去脑门上莫须有的冷汗,想想小殊,对洵儿是有些疏于照顾,再想想因为某个孩子不兴风作浪了而觉得不大对劲的自己……嗯,定是朕近来诸事繁忙,累着了。
      将大梁治理得国富民强、兵强马壮已耗去了他泰半的时间,于儿女于私情上难免疏失。男儿当志在四方,从前他并不以此为忏,然而时光飞逝,膝下的儿女们慢慢长大,眼见品行习性渐不如人意,他不由想起了父皇……皇子中未见可独当一面有帝王气象者,大梁偌大的江山,他该交托予何人?
      “陛下,陛下。”
      耳畔忽闻颜直悄声轻唤,恍然回神的梁皇陛下才意识到自己魂游九天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竟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怔忡闪神。
      幸而他登基多年积威已深,无人敢揣摩圣意妄言圣心,猎场上除了四下里几声马儿嘶鸣,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大梁兵士皆肃容整装,未有半分懈怠;近处的朝臣们亦低眉顺目静待圣谕。
      “文武亲贵,诸位将士们,我大梁自太祖起兵,北拒燕渝、南御大楚,乱世治太平,上合天意下应民心。然虽励精图治百年,民生富庶百姓安居,我辈当谨记居安思危,以防虎狼旁伺。”
      “朕犹记先帝早年受奸臣蒙蔽,使我大梁名将阖府上下蒙受不白之冤。原以为一代忠臣就此陨落,佼天之幸,赤焰林氏后继有人,大梁军神薪火相继必将再建奇功……”
      高台之上梁帝袍服招展,帝王威仪气吞山河慷慨激昂,论道天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忆及故人说到伤心处情深意切。
      高台之下人群中,有人释然欣慰满心欢喜,有人不屑一顾恍若未闻,有人眼含冰霜目露讥诮。
      赤焰威名赫赫经久不衰,几十年数代林氏将军领兵生生将大渝拒于北境关外难逾雷池一步,不敢言有大功于大梁于天下,怎么也能算是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如何见疑于帝王终至灭门大祸的,说到底逃不过“帝王心术”四个字。
      什么大局为重,什么安邦定国,哪里比得上“拥兵自重”更能撼动帝王本就脆弱的信任?
      重振林氏声威是假,借赤焰之名收买人心是真,时隔三十余年军中青壮换了一拨又一拨,除了朝中所剩不多的军中“栋梁”,谁犹记得昔年大梁军神?莫非梁皇陛下还指望林氏的名头能吓退北境边防外虎视眈眈的燕、渝强国?
      别说笑了。
      一个铭记旧日情怀不忘忠臣的英主远胜有勇无谋的莽夫皇帝千万倍。
      一个迷失于过往难以自拔的帝王却还不如有勇无谋的莽夫——至少后者尚有面对现实的勇气。
      纵观高台之下纳头叩拜山呼万岁的大梁臣子,有几人敢称自己德才兼备,有几人敢言自己一心为公?他们向自己的帝王投去的眼神中,有几多敬畏,几多思量?
      “陛下圣明!”
      有的时候明明当面相对,帝王尚且难以分辨出臣子们忠贞的面具背后深藏不露的真实想法,何况是一个个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或许是他自己都嫌索然无味,“平身”二字平淡得过分,迥异于适才的激昂,以至于趴伏在地私下里互丢眼刀的臣子们冷不丁摸不着头脑。
      ——谁惹陛下不悦了?
      ——不知道啊,方才不还好好的?
      ——怪哉怪哉。
      被清风拂过脸颊的大梁陛下何以不悦?
      眨巴眨巴眼,朕有不高兴么?朕明明高兴得紧。
      侍候帝王几十年的颜公公作为天底下最了解陛下的人,何须陛下吩咐,只消一个眼神便领会得陛下的心意,他向前迈了一步,清清嗓子朗声道,“陛下有旨,开猎——”
      山呼海啸的轰鸣由近及远此起彼伏,将士们以手中枪戟敲击盾牌,低沉的呼喝在风中回荡,夹杂着淡淡的杀意和血腥气。这是经历过沙场厮杀的将士身上才会蒸腾而出的气息,散落在人群的寥寥几处,如青烟直上如龙翔九天。
      拱卫京畿的禁军安享太平许多年,何曾当真碰过血腥厮杀的场面,唯有镇守四边浴血奋战过的兵士方能身带煞气,显眼得不容错辨。
      落座高台之上的大梁帝王纵览全场,目送各队人马挥舞着刀枪剑戟拍马而去,随驾而来的几位皇子皆身背硬弓腰佩宝剑,戎装齐整英姿勃发,个个踌躇满志不猎个成绩斐然不返归的架势总算让兴致勃勃的梁皇陛下一贯的严父风范中透出几许骄傲来。
      瞧,儿子们虽不是人人出类拔萃,到底上得了马拉得开弓,没给朕丢脸!
      然而,那点小小的志得意满在他老人家的视线转到不远处御座下的某处时,倏地消散了泰半。颜公公顺着陛下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赤焰侯闲适地窝在圈椅里专心致志地……剥枇杷皮儿,一派作壁上观全无全无下场行猎的打算。而陛下……好吧,陛下拧着眉瞪着眼恨铁不成钢的气急样儿,显然不乐意纵容他的惫懒。
      “东冥怎的不去打猎?”
      “回陛下,臣身体不好,不宜骑马围猎。”
      赤焰侯满脸无辜兼着理直气壮。
      “敏琮敏璋敏珏他们都去了,你在京中休养了这些时日怕也闲散得难受,随驾而来不趁此机会一展身手?”
      你个臭孩子,下场跑两圈就能累着你了,你不去朕怎么拿你跟林氏军神扯上关系。
      端着个慈祥长者脸格外别扭的梁皇陛下着实把侍奉在侧的臣子们看傻了眼,曾几何时他们的陛下也会谆谆劝导而不是直接一巴掌拍死了?更让人吓掉眼珠子的是安享陛下昙花一现般的怀柔的赤焰侯居然还不领情,不领情!几位皇子们知道了会哭的吧,一定会哭的吧。
      赤焰侯眉眼弯弯笑颜如花,两排白牙格外显眼,也格外……气人。
      “臣昨夜没睡好。”
      说不去就不去,您再叨叨我就拿昨晚上的事儿说事儿了啊。
      接收到某熊孩子眼里明晃晃的威胁,梁皇陛下忽觉牙根痒痒巴掌痒痒,突然好想揍孩子。小殊,你林氏的捣蛋任性亦是融在血脉中不用教就世代相传的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放大招之前先轻松愉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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