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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喜事 ...

  •   京城西北的云山寨里,对凌欣亲事的反应,可比京城所有的人都强烈。

      勇王还没回京时,杜方已经带人回到了山寨,对上层管理人员,梁成,韩娘子,杜轩等,事先透露了勇王要为凌欣说门好亲事的意愿,于是大家就卯着劲儿等好消息。待到韩长庚让李柱儿送的信和凌欣的信件到了山寨,此事坐实,山寨一片欢腾。

      大家奔走相告着:

      “你知道吗?!姐要嫁给京城的探花郎了!”
      “就是呀!就是呀!韩大伯说,那位公子长得特别好看,是京城最有名的公子呀!”
      “有姐长得漂亮吗?”
      “去去去!怎么能有姐漂亮?姐是最漂亮的!”
      “人家还是吏部的侍郎哪!那得多聪明呀!”
      “不聪明能被点为探花吗?”
      “就得这么聪明才能配得上姐呀!”
      “对呀!要不姐还看不上呢!”
      “喂喂!这可不是姐看上的!是皇帝指婚!”
      “就是,也许他和姐一比,也没那么聪明!”
      “艾重山!那你在这儿哭什么?!你都多大了?!害不害羞啊!”
      “我真……替姐高兴!真的……呜呜呜……”
      “你哭成这样,谁信你说的话呀!”……

      韩娘子也在哭:“姐儿,姐儿……真的嫁出去了……”

      杜轩边看凌欣的长信,边长叹了一声:“看来,不仅傻人有傻福,傻子变成的聪明人,还是有傻福啊!”

      梁成收到的信很短,一扫就看完了,他把信揣入了怀中,情绪高昂地打了杜轩一拳:“胡说什么呀!这怎么是傻福?!”

      杜方捋着胡须,笑得嘴咧到耳边:“是好人有好报啊!姐儿担得上这样的福气!”

      韩娘子擦脸:“快,快!我得给姐儿准备嫁妆!”

      杜轩高举起一只手:“别!”

      韩娘子一叉腰:“什么‘别’?!姐儿出嫁,可不能寒酸哪!”

      杜轩看着信,头也不抬地说:“她不要嫁妆,但是让我们在京城开个玉店。”

      韩娘子一拍手:“好!给她个铺子当嫁妆!这样日后细水长流着,总有钱!”

      杜轩还是摇头:“不是给她的,她说是给寨子的,让把常平带过去。”

      梁成皱眉:“常平?那个豆芽菜?他连马都不会骑,胳膊比麻杆儿都细。”

      杜轩说:“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常平是山寨里术数最好的。那小子算账根本不用算盘,你姐说日后是他要管山寨的金银生意,让他去,肯定是有大项钱财进出……”

      韩娘子也皱眉了:“那怎么行?她都嫁人了,哪儿能还接着给娘家挣钱呢?”

      杜轩点着头说:“是呀,她就是这么说的,你们说,她是不是高兴傻了?”

      梁成说:“姐姐想开店就开呗!到时候她不要钱,我们可以给呀!只要那边有个店,她就有了个家。”

      韩娘子又哭了:“是呀!算是有个小家在京城了。”

      杜轩终于看完了信,叹了口气,又从头再看。

      韩娘子又说:“我觉得除了店,还是该给她些钱什么的。”

      杜方想了想说:“其实,我倒是同意梁姐儿,别给她嫁妆了。”

      韩娘子瞪眼:“那怎么行?!”

      梁成看杜轩:“轩哥,咱们寨钱够吗?”

      杜轩转了下脖子说:“钱肯定是足够的,那块玉后,我们又开出了块大的,该是条粗玉脉……但是我同意我爹,不给我黑妹妹嫁妆!”

      韩娘子急了:“你什么意思呀?!姐儿何时对你小气过?!我得去跟你娘说说!”

      梁成表情难受地看杜轩,杜轩一瞥他:“你就这副头脑!难怪你姐不放心!”

      杜方严肃地对韩娘子说:“勇王那时对我说,他要为姐儿安排亲事,要姐儿以安国侯嫡长女,凌大小姐的身份出嫁……”

      韩娘子一拍手说:“那是当然的呀!姐儿自己改姓什么的,若是安国侯府那边不认,也是不算数的……”

      杜方叹气:“你倒是听我说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娘子生气,又一次叉了腰说:“那他叔你是什么意思呀?!”

      杜方用一只手的食指点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说:“你想想,皇上金殿指了婚,那是安国侯的嫡长女凌大小姐和贺相三公子的婚事,不是云山寨梁姐儿和贺家的婚事呀!”

      韩娘子恍然了,哦了一声,慢慢地放下了手,杜轩从信中抬头说:“而且,勇王府出面操办婚事,筹办嫁妆,咱们犄角旮旯的云山寨巴巴地赶着去送嫁妆,那不是让人指着我黑妹妹笑话吗?!”

      梁成愤怒:“他们敢?!”

      韩娘子叹了口气:“也是呀,那些京城的人定是看不起咱们,咱们可不能去给姐儿添乱……”

      杜轩举了下手里的信说:“她不让送嫁妆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是真的不想让山寨把钱花在她嫁妆上。我们就去好好开个店,办得红火了,比什么嫁妆的管用多了。”

      韩娘子又高兴了:“那也成,可是怎么着,我们也得去京城看姐儿出嫁吧?咱们也不到那正式的宴席上去……”

      杜方说:“勇王那时说了,寨子里的人可以去他的府上……”

      韩娘子一拍手:“这勇王真的惹人疼!这么好的孩子……”

      杜方皱眉看韩娘子:“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呀!那是勇王啊!年轻轻的,就英勇……”

      韩娘子不在乎地说:“那就不让人疼了?……”

      杜轩翻着信纸说:“这信里说,韩叔在勇王府过得不错。”

      韩娘子眼睛里精光四放:“不错?怎么个不错法儿?我得赶快上京去看看!”

      梁成也迫不及待了:“我也想赶快去京城见我姐姐!”

      杜轩点头:“好,明日起,你我就开始整理去京城的事儿,要带的人,要运的东西,寨子的事,就得先交给爹了。”

      杜方怒:“这怎么行?我得护送大家去京城!你那三脚猫的武艺,一路顶什么事?!”

      梁成笑着看杜轩:“轩哥,你是军师呀,管着大小各事,就留在寨子里吧!”

      杜轩一副愕然的表情道:“难道不是我先说要去京城的吗?要讲先来后到的吧?”

      屋子里的几个人同时说:“不讲!我们都走,你留下!”

      杜轩沮丧地翻弄信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撮合她和那个与我爹一起来的王秀才呢,他也没家……”

      韩娘子叫起来:“你可别胡说呀!那个秀才刚看上了个寨子里的一个女孩子,正托我给他做媒呢!天哪!姐儿的婚事多好呀!幸亏我以前的努力都没成。”

      ……

      梁成回到自己的小屋,就找出了小时候的百宝箱,打开,从一堆杂物中,拿出了那支白玉簪。白玉簪中间镶了一圈金子,梁成用手指转动玉簪,自语道:“这簪子,玉好,式样嘛,不算复杂……”他这些年除了骑马,自然也被训练着鉴别玉石,毕竟云山寨守着个玉矿,他怎么也不能是个外行。

      次日,正好杜轩说要往云城送一批石头,梁成就揣着玉竹簪与他们一起下了山。

      又过了几天,朝廷的公文到了云城,云城令遣了人吹着鼓乐给云山寨送来了——杜方被封了个“仁勇校尉”的武散官衔,山寨参加了救援的其他人都有犒赏。一时间,山寨再次开了锅,大家杀鸡宰猪地庆贺。

      山寨里一群小伙子们呼啸着奔跑跳跃,小姑娘们在一边看着,脸红红地笑。唯一不高兴的,就是五娘子。

      她的目光瞥向抱着孩子的儿媳妇,越看越觉得杜轩亏了。杜方这一封官,日后杜轩说不定也会有个前程,身边怎么能站着这么个没相貌的蠢胖女子呢?一副乡下人的样子!

      五娘子皱着眉头,站在她身边看热闹的岳大娘见五娘子表情不喜,关心地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五娘子叹气:“大姐,当初,我该等等再给轩郎娶亲的,轩郎模样好,如今……”

      岳大娘听五娘子这话不止千遍了,忙说:“哎呀!你还有什么抱怨的?都抱了亲孙子了呀!你看我,收了几个干儿子,都才十来岁,不知我能不能等到他们长大娶亲呢。”岳大娘虽然有了夫君,可是两个人年纪都大了,不能有孩子,只相依为命,求个舒心而已。

      五娘子忙说:“姐姐别这么说,你苦尽甘来,有晚福的。”

      岳大娘总算将这话头岔过,指着远处说:“我那相公来了,我得去扶他一把。”岳大娘的夫君一条腿有伤疾,她才要走,又回头说:“妹妹,要知福啊!你看妹夫那么好的人品,现在又封了官,你要好好过日子呀。”

      五娘子点了下头,压下了心头的不快。

      一个月后,云山寨出了十辆马车,由梁小寨主领队,杜方护送,共五十多人,包括韩娘子和她为凌欣挑选的四个女孩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山区。

      周围百多里的人们都知道,云山寨主的姐姐就要和京城的贺相公子成亲了!按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大家都认为云山寨从此算是与京城有了铁打的联系,日后定然前途光明。云城令因上次支援云山寨去驰救勇王而得到了嘉奖,这次也是大开方便之门,出示了各种路引文书,当然,也托人随行,给沿途的上司们带了些小玉件之类的云城特产。

      八月中秋,京城中到处是扎起彩架,上面高挂着商家的旗号,下面是成车的月饼及各种小食。富裕些的人家,将高楼用绸布妆点。酒楼的高层也早被订满。

      皇宫中有中秋夜宴,简直如才艺晚会一般,可本质却是家人私宴,取合家团聚的美意。君臣们只在白天见个面,打个招呼。同理,后宫也会容命妇入内参拜皇后,说些好话。许多后宫嫔妃也是借着这个日子,与家人见见面。

      贺相是朝中重臣,他的夫人逢年过节怎么着都得进宫谒见一下皇后,以免显得轻慢。姚氏一早就起了,梳妆打扮,被人扶着上车。因罗氏的夫君二公子贺霖鸿没有品级,只有赵氏能随姚氏入宫。

      赵氏前夜与罗氏商量好了,为免得姚氏在外面听见什么讥笑的话语,就多带些服侍的人,在宫门前一下车,将姚氏和其他人尽量隔开。赵氏在宫中紧跟姚氏,见了皇后之后赶快回府,罗氏则带人在府门口迎接,顺便挡开闲杂人等……总之,就是别让姚氏动气,免得她犯了心疾。

      清晨,罗氏在府门内站着,看一辆辆的佩着贺府标志的车驾去远了,才回到内宅。今日,她只需等着人来报,再出去指挥人赶开门前的人,迎接姚氏回府就行了。

      罗氏知道这一去宫中,路途上马车轿子多不说,到宫门还要排队,进了宫也是一番等待,姚氏她们要折腾回来,怎么也得下午了。她平时不管府中事务,清闲得很,就到花园中采了几大朵菊花,捧着进了相公贺霖鸿的书房。

      贺霖鸿虽然平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可罗氏知道他是读书的,只是读得很杂,书房中的架子上,满满地摆了书,罗氏让人找来花瓶,将花插了,自己亲自手捧着花瓶左右选地方。

      门口一道人影进来,是才起了床的贺霖鸿,头发有些松,明明是仙衣阁做出来的淡褐色苏锦衣袍,却穿出种邋遢的感觉。他懒懒地往椅子上一坐,笑嘻嘻地说:“多谢娘子了。”

      罗氏对这个相公真是又爱又恨,人长得好看,俊朗潇洒,如果没有贺三郎在那里压了一头,这位夫君的品貌在京中也是数得上的。他嘴甜,没架子,若是想哄个人,能把人说得对他掏心掏肺,可他就是不干正事!无官身,无才能,弄得她家里家外都抬不起头来。罗氏一扯嘴角,不理他,将墙边台案上的书推了推,把花瓶放在书间,然后退了两步打量。

      贺霖鸿打了个哈欠,说道:“娘子真是好眼力,书简菊花相应,词情暗香悠然,正和我意呀……”

      罗氏瞥了他一眼,问道:“相公可是用了早饭?若是未用,稍等等,直接吃午餐吧。”

      贺霖鸿桀桀摇头:“娘子好狠心,你夫君如果饿坏了,受苦的可是你呀!”

      罗氏哼声:“我现在可就够苦的了!你看看,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三弟,全去宫里了,家里就剩下了你我二人和孩子们……”

      贺霖鸿大声地打了哈欠:“这多好呀!人生难得自在,这么大个宅院没了别人,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罗氏手背放在腰侧咬着牙说:“你还不够为所欲为吗?你还要干什么呀?”

      贺霖鸿坏笑着斜眼看罗氏:“娘子知道自己甚是美貌,这样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的,我想干什么,娘子可愿猜猜?”

      罗氏脸红了:“你这是贺相之子说的话吗?这倒是像是个山……”她突然住了口。

      贺霖鸿笑起来:“山大王?哈哈哈,我真等不及要看三郎娶亲,山大王?哈哈哈……”

      罗氏忙摆手:“你就别说啦,别说啦!让母亲听见……”

      贺霖鸿笑着:“她都不在你还怕成这样?这是什么屁大的事儿呀!妇人就是心眼小!”

      罗氏到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叹气道:“这怎么是小事呀!婚姻是人生大事,母亲心中烦恼,三郎的家算是毁了……”

      贺霖鸿收敛了笑容,哼了一声:“你表面可以顺着母亲,但是心里别糊涂了!”

      罗氏诧异道:“什么叫糊涂?”

      贺霖鸿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你自己想去啦!让他们快点送吃的呀!我等了半天了!”

      罗氏无奈地站起,相公的喜怒无常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早上刚醒的时候,她也不能多计较,只好出去催促下迟到的早饭。

      贺霖鸿吃了早饭就出门去见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了,罗氏觉得百无聊赖,稍微吃了些午饭,就去睡了个午觉,才醒来,就听外面有人跑进来报:“二夫人!老夫人晕倒了!现在正往府里来!”

      罗氏慌忙起床,胡乱地整理衣服:“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贺府的马车队已经到了府门前,罗氏急忙迎上前,见车门一开,赵氏和一个婆子架着着昏沉沉的姚氏下了车,罗氏赶紧让人抬软轿过来,动手帮着将姚氏扶上轿子,自己和赵氏跟在后面,赵氏低声对罗氏说:“我在路上已经让人去找郎中了,这事发生在宫门口,御医不久就会到了……”

      罗氏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赵氏眼睛往天上一瞟:“还能是什么事?就是我们那未过门的三弟妹的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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