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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七 ...

  •   程魏建筑公司

      “小瑾,晚上有空吗?我去接你。”透过耳机,井诺风充满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

      程粟瑾淹没在成堆的文件中翻找报表,漫不经心的问:“有事?”

      “恩,待会再说,不准失约。”他强硬的语气中透着莫名的兴奋,程粟瑾茫然,到底有什么好事?

      她笑着应下来,边看报告,边讨论晚餐要吃的东西,疲惫的嗓音沙沙的透过听筒传来,让井诺风颇为不悦:“你昨晚是不是又一夜没睡?”

      “哪有,只是起的比较早而已。”

      “还撒谎,也不听听你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有吗?”她心虚的喝口咖啡,翻的纸张哗啦作响。

      “少废话,现在立刻给我放下工作,回家睡觉!”

      “诺风哥哥……”

      程粟瑾扯着耳线,撒娇的商量:“我保证,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立马去休息,行吗?”

      “不行,你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现在就去休息!”

      “可是”

      “程粟瑾,你是想让我过去把你敲晕后强制睡眠吗!”

      强制睡眠?

      她揉揉额头,轻轻一笑,看来,如果她再工作,某人真要发飙了,为了自身小命,程粟瑾只得妥协:“好吧,你赢了,我这就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这还差不多,你先睡一会儿,待会我去接你。”

      “好”她一面挂掉电话,一面掏出镜子,瞥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干涩的嘴唇,微微有些烦躁。

      连续加了两天的夜班,令她体力不支,四肢酸痛,不禁重重的一吐气,伸着懒腰,暗忖:她是该休息了。

      正想离开之际,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的踹开,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把文件狠狠的摔在她面前,顿时,纸张飞散,凌乱的摊在桌上:“程粟瑾,看看你办的好事!你说,你还要欺上瞒下到什么时候!”

      只见,来人三十不到,身材适中,长的跟程魏很像,一头茂密的短发,眼睛大而无光,程粟瑾把他当空气,自顾自的提包欲走,全然无视他的存在。

      他一个转身拦住她,抬起下巴嘲讽:“怎么,被揭发了就想跑?”

      “程建发,你最好说清楚点。” 她站定,冷漠的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还在装!怪不得你说什么都不肯把项目交出来,原来,程氏开发案早就被池皓白否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他。

      “什么不可能,这可是李特助亲口告诉我的。”

      “你骗人!”程粟瑾后退一步,咬着下唇,不相信的猛摇头。

      “我骗人?我看,是你在自欺欺人吧!”程建发毫不留情的挖苦道,“程粟瑾,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池皓白那儿又有多重要?!我告诉你,你就是自不量力,高估了在他心里的位置。”

      “你给我闭嘴!”

      程建发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深深的刺伤了她的心,她用力攥紧拳头,企图用疼痛来阻止即将泛滥的眼泪,心底徒然升出一股沉痛的悲凉。

      这就是她所谓的哥哥?一个会在她痛的地方撒盐,在她脆弱时中伤的亲人?

      呵,真是,可笑!

      原来,努力了这么多年,亲情依旧离她很遥远。

      原来,儿时的渴望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原来,她越在意,就越失去。

      家人?何其讽刺!

      见她痛苦的神色,此刻,程建发畅快之极,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竟有种特殊的厌恶。

      或许是她的优秀,遮住了本该属于他的骄傲,亦或是她的乖巧,加速了他成长的叛逆,总之,她是他全部生活的不幸。

      他永远不会忘记,12岁那年,7岁的程粟瑾是如何走入他的生命,而同一年,他的母亲又是如何离世,他猝不及防的失去至亲,再猝不及防的接纳外人,从此,怨恨种子在他心底慢慢滋生。

      他恨她,恨她的出现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开始堕落,用各种方式宣泄着不满,可她,却偏偏越来越出色。

      他调皮捣蛋时,她在认真练琴;他考试零分时,她拿着满分试卷笑意满满;他放荡不羁向往自由时,她乖乖从商学院毕业,留学归国后替父亲打理生意。

      仿佛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她只需静静的站在高处,俯瞰他的幼稚,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摧毁,摧毁她长期以来盛气凌人的骄傲,摧毁她一贯居于云端的优渥。

      久而久之,那积在心间的郁结全化作一个个条件反射,看见她受挫,他总有股报复的快感:“程粟瑾,如果我告诉父亲,你就等着受罚吧。”

      她冷冷的瞥他,掐着大腿,极力克制眼圈的泪水,一个深呼吸后,镇定的说:“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合作案的事我一定会搞清楚!”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只留下程建发一人,望着背影,满脸讥笑:“看来今晚又有好戏看了。”

      一个小时后,程粟瑾站在陇皓国际的大楼前,第一次,思绪翻飞,踌躇不前,抬头眺望高耸的建筑,内心翻腾,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迈进大门,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池皓白似乎早料到她会来,倚在背椅上神色如常。

      “你早知道了?”

      “哦?你指的是什么?”

      “程氏开发案。” 她凝着他,从牙缝间一字一句的发音,“是你否的?”

      池皓白缓缓抬眼,不避不让的对视她,漆黑的眸子藏着隐隐暗光:“我以为你会跟我说点别的,比如你之前干了什么好事?”

      她怔了怔,不安的瞄他,略显忐忑。

      他故作不见,只不慌不忙的喝着咖啡,语气不重不轻的说:“我看这个开发案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嘛,不然你怎么还会有闲心去干别的事情?”

      果然,他知道了!

      程粟瑾心下了然,闭了闭眼,豁了出去:“皓白哥哥,你对她不一样。”

      “这就是你对她下手的理由?” 他放下咖啡,冷眸一沉:“小瑾,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平静的语调中夹着万分的威严。

      她打了一个寒颤,面色如霜,她知道,他在生气,骤然,积累了几个月的情绪在这一刻忽地爆发了:“对,我就是讨厌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就是想毁了她,我希望她永远消失,永远离开我们的生活!”

      她歇斯底里的吼出来,怒的失神,恨的刻骨。

      “够了!”池皓白暴喝。

      “不够!”

      她眼圈通红的说:“皓白哥哥,你们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你跟她根本不可能!难道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吗,其实我一直……”

      “小瑾,我也说过,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不相信!”想起从前的不易,她眸中雾气氤氲,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就像只伤痕累累的小花猫,哀痛的陷于煮沸的沥青里,“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看着眼前深爱的男子,她心痛不已:皓白哥哥,你根本不知道,为了你,我有多努力!我拼命想追上你的脚步,而你,却狠心的丢下我。

      池皓白注视着她,心绪晦涩难懂,只淡淡的说:“小瑾,你变了……”

      不知何时,你变得工于心计,也不知何时,我开始冷静提防,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猜度那些表情背后的用意,当最初单纯的关系被掺进利益,金钱,阴谋后,一下子都已面目全非……

      程粟瑾身子一颤,差点没站住,生生退了一步,眼泪决堤:这是多么严重的指责!

      寥寥三字,似乎已判了死刑,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她哭着说:“是,我变了,可我只是想变的更加优秀,更加完美,更加与你相配,为什么你总是不理解我?”

      她悲伤又绝望的问他:“皓白哥哥,我们怎么了?”

      “是啊,我们怎么了?” 池皓白望着刺眼的阳光,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也变了吧。”

      时间让他们认识的太早,又让他们改变的太快,他们毫无防备,他们措手不及,直到有一天,忽然发觉,你已不是那个熟悉的你,我也不是那个熟悉的我,然后遗憾,无奈,束手无策,最后,看,曾经熟悉的样子终究还是留给了曾经……

      池皓白叹口气,试着劝她:“小瑾,你应该为自己活一次,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的家人,更何况,你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

      知道他意有所指,程粟瑾沉吟半晌,郑重辩驳:“皓白哥哥,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家人,更无法避免这场选择所带来的后果,也许以后我会为此付出代价,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承受!”

      池皓白静静的听她说完,心中不免震动,难道这才是她长久以来的真实想法?

      生来注定,别无他选。

      如此偏激的坚持,有些无奈,有些心疼,亦有些感慨,回忆脑海深处那张明媚的笑颜,蓦然发现,那个懵懂的小女孩长大了,只是走的太急,丢了一些东西……

      他叹息一声,终归还是狠不下心:“我明白了,开发案我会重新考虑。”

      程粟瑾抹抹眼泪,惊喜的看他。

      池皓白对上她的目光,难得温柔的说:“小瑾,试着把她找回来吧。”

      “谁?”

      “你从前的自己。”你弄丢的本真。

      她一敛眉,睫毛低垂的颤动:从前的自己?她记不清了。

      “去找找,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纯真善良又坚忍不拔的女孩。” 回首往事,他眼中闪过一抹柔软。

      依稀记得,初见程粟瑾是在井诺风的家里,7岁的她被程魏带来谈生意,她怯怯的躲在大人身后,哆哆嗦嗦的露出一个小脑袋,乖巧可爱的模样宛如天使,好看极了。

      那时,他也不过10岁,找不出很美的形容词,只觉得她像天端的雪花,纯净空灵。

      后来慢慢熟了,他们一起在雪中玩耍,她很喜欢穿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跟着他们堆雪人,打雪仗,她胖嘟嘟的经常摔倒,每次都自己坚强的爬起来,从来不哭,拍拍身上的雪花,继续撒欢。

      那时,他又觉得她像傲雪的梅花,高洁不屈。

      可如今……

      他转眸,看着她越来越精致的容颜,惋惜的摇头:“你入了花的形,却丢了花的魂。”

      程粟瑾苦笑:“再纯洁的花也抵不过现实的消磨。”

      与其静待凋零,她宁愿挫骨重塑。

      她不要去找!她只喜欢当下的自己。

      她对他说:“她要凭自己的实力,收回原属于她的一切。”

      “自己的实力?”池皓白嗤笑,“小瑾,你擅自利用鬼幽堂去培养自己的势力,你真当我不知道?”

      “那些人做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如若追究,你猜?他们能活多久?”最后的话池皓白语调骤升,吓的程粟瑾不发一言。

      “小瑾,别把我的纵容当成你有恃无恐的筹码。”

      她若有所思的歪着头,心中微凉:“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她!”

      听罢,池皓白死死的看她,对上那双固执的眸子,良久,转向窗外,失望嗟叹:“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

      他扶额:“你走吧。”他要好好想一想。

      程粟瑾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咬牙退了出去。

      他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头发闷,募地想念某人的声音,于是,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一段音乐后,清亮的音色响在耳边:“池皓白,我很忙,有事快说,没事快挂。”

      “没事。”他轻快的笑。

      “靠,老板果然很闲。” 那边不满的嘟囔着,弄的纸张窸窣作响,一想到江语默八成又在骂自己,池皓白的心情竟意外的雨过天晴。

      他勾起嘴角,酷酷的挂掉电话,往后一倚,舒服的闭目养神,恩,简单真好!

      与此同时,井诺风坐在敞篷车里,沮丧的仰望顶楼一扇黑漆漆的窗户,阵阵清风刮过,夏日的天空,月色撩人,繁星点点。

      可纵使这般良辰美景,却依然照不进伤心人的心里。

      因为就在刚才,管家告诉他,程粟瑾已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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