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食光》全*

62、佛跳墙

　　林小佳趴在洗手台上不住的干咳，嗓子里火辣辣的。她宁愿自己是喝醉了，痛痛快快的吐一场了事。其实来卫生间对她的症状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喝水来的舒服，但是她不想就这样出去，孟昭辉就在外面，现在她不想见他。

　　过了一会儿，咳的症状缓解多了，嗓子也逐渐适应了酒精的刺激，现在的感觉是心跳加速，燥热头晕。她接了一些清水拍在脸上，保持镇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绯红，满嘴酒味。耳后的头发已经跑了出来，湿乎乎的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正在需要之时，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林小佳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钟昱，以及她拿着纸巾的白皙细致的手。

　　“谢谢。”林小佳停顿了一秒，接过纸巾，并不抹着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水。

　　“不客气。你，不舒服吗？”钟昱关切的问。她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看她一直在咳才过来看看情况。

　　林小佳故作镇定的拢了拢头发，挤出一个笑容：“喝酒呛了一下，没事。”

　　“第一次喝酒是这样的，多喝点水就好了。”钟昱洗完手，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一会儿还要和师父一起敬菜。

　　林小佳从镜子里打量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女人，再对比自己，她想到了一个词，相形见绌。她看着她拧出一管唇膏，细致的点染出一层饱满的唇色。豆沙色这么难驾驭的颜色，涂在她的唇上，却有一种恰如其分的美。她的镯子很漂亮，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做着完美的分割。而在这之下，林小佳隐约看到了一道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

　　钟昱看到了林小佳的反应，不露痕迹的往上调了调镯子的位置。最近瘦了一些，稍不注意就会乱跑，看来要考虑换一只了。

　　“你的衣服湿了。”钟昱转过身来，指了指林小佳的领口。

　　林小佳低头看了看，一定是刚才洗脸时不小心漰上的。自己的形象已经够糟糕了，又在她面前露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衰到家了。她手忙脚乱的用纸巾擦着，然而效果有限。越是擦不干，林小佳越是着急，越是着急，手上的动作就越重，丝质的衣料在纸巾的绞拧下已经起了褶皱。

　　钟昱把自己的丝巾解下来：“系上这个吧，会好一点。”怕她不好意思，直接把丝巾搭在了她的颈上。“反正我戴着也没用，戴在你身上，还能遮一遮。”

　　一抹淡淡到馨香扑面而来，旷心怡神。林小佳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钟小姐还是程太太？

　　钟昱莞尔：“和自鸣一样，叫我姐姐就行。”

　　姐姐？这个称谓让林小佳觉得多少有些突兀。奶奶和姥姥那边都是男孩，就她自己一个女孩，所以她没有亲情意义上的姐姐。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她，那时候她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同学，上下学能一起回家，被欺负了有人出头，而她在学校里还能和关霖他们混在一起玩，回家的时候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现在，听到孟昭辉和孟昭晴打电话，宠溺的喊她臭丫头的时候，她还是很羡慕。这种手足亲情她这辈子是体味不到了。

　　钟昱像仔细的给小佳整理丝巾，一扎一系，柔软的布料就绽放成一朵花，恰好遮挡住衣服上的水迹。林小佳突然生出一个感想，钟自鸣真幸福，有钟昱这样的姐姐。

　　“真漂亮。”林小佳忍不住赞叹。

　　钟昱离远了欣赏自己的作品，“恩，很衬你的肤色。”

　　她们整理好衣服，一起从洗手间出来。孟昭辉拿着一瓶水，立在墙根，正看向她们这边。

　　钟昱有意回避，对小佳说：“你先去吧，我从那边。”

　　林小佳目送钟昱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扁着嘴来到孟昭辉面前，不顾形象的拿过他的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孟昭辉问她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如果再不出来，自己就要闯进去了。他问她好点了吗，有没有很难受。林小佳点点头说好多了，就是头有点沉，想先回去休息。她没让孟昭辉送。现在，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在酒桌上不应该这么小心眼。

　　孟昭辉回到座位的时候，晚宴正进行到高潮。蔡先生携亲手烹制的佛跳墙出场，亲自为各桌宾客上菜敬酒。宾客们则慷慨解囊，为蔡先生的爱心买单。最后，蔡先生与众徒弟一起上台向全场所有人敬菜，以此对各位的慷慨表示感谢，并承诺今日募捐所有善款将全部用于慈善事业。敬菜的时候，方糖和孟昭辉站在一起，她问孟昭辉这会儿怎么没看见小佳。孟昭辉说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那师父的佛跳墙她岂不是吃不到了，真可惜。”方糖知道小佳是个吃家。

　　“难得师姐还想着她。”

　　孟昭辉也为这事感到可惜。带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尝到师傅的手艺，为此还特意捐了比别人多一倍的善款。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刚还如胶似漆的玩自拍，现在又提前离场，不像小佳的性格啊。“不会是你欺负她了吧？”

　　“没有，没有。”他哪敢欺负她，刚刚在酒桌上，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一会儿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哄她。

　　“小佳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方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作为小佳的朋友，孟昭辉的师姐，她都希望看着他们俩能幸福。

　　“我会的。”

　　大型宴会在备餐时一般都会多做几份以备万一，晚宴结束，孟昭辉特意向师父要了一份，让人送到了房间。

　　林小佳趴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了，只是酒精熬的她难受，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吃东西，只想睡觉。

　　孟昭辉盛了一碗清汤，蹲在床边凑近她，一勺一勺扬着。诱人的香气悠悠的溢出来，刺激着林小佳的饥饿神经。她吸了吸鼻子，闭着眼张开嘴巴，等着孟昭辉喂她。

　　“想吃吗？”

　　林小佳点点头，依然大张着嘴。

　　孟昭辉把碗放到一边，坐到她身边：“想吃就坐起来好好吃。”

　　“不，我要你喂我。”她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孟昭辉告诉过自己好多次不能惯她这么多毛病，动不动就要他喂。可看她张着嘴嗷嗷待哺的样子，又心软了。

　　“就一口。”

　　林小佳默认成交。

　　孟昭辉喂了她一口鱼翅。这道佛跳墙用的是顶级食材天九翅，骨少肉厚，入口香滑。仅此一口，林小佳就被征服了，感觉浑身的细胞被唤醒，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这是蔡先生亲手做的的佛跳墙？太好吃了，我以为我吃不到了呢。你是怎么把它弄来的？”林小佳没吃过如此美味，激动不已。

　　“多花十几万块买来的。”

　　他为了这道佛跳墙找到师父，师父说可以给他，但是有个条件，让他再添十几万，好把今晚的善款凑个整数，还开导他一顿千金难买心头好，也不差这十几万。

　　“这，这一盅要十几万？”林小佳不可置信。

　　“所以还不坐起来好好吃？”

　　林小佳咂咂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吃了。”

　　孟昭辉把她从床上拉到外面客厅，伺候她坐到椅子上，把那盅天价佛跳墙拿也拿了过来。“这会儿又心疼了，刚才不还和师父串谋让我多捐点吗？”

　　“你听到了啊。”林小佳不好意思的笑着。

　　“师父声音那么大，故意让我听到的。”他把勺子递给她：“快吃吧，只要你喜欢，再贵也值。”

　　孟昭辉的话比蔡先生的佛跳墙更能让她动容。林小佳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动的稀里糊涂，忘记了去接勺子。

　　“怎么，还要我喂？科学研究表明，任何功能，长时间不用都是会退化的，其中包括进食功能。”

　　林小佳摇摇头：“孟昭辉，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是应该的啊。”

　　“可是我刚刚还让你下不来台。”

　　见小佳没有现在吃的意思，孟昭辉干脆放下勺子，好好的和她掰扯掰扯这件事。“你还好意思说，我回去之后可被邱总他们笑惨了。”他捏了捏她没多少肉的脸蛋。

　　“对不起，是我不好。”林小佳自责的低下了头。

　　她是发自内心的。一直以来，她都把钟昱当做假想敌，而现实中，她真的就像是姐姐。当她关心自己是不是不舒服，亲手给自己系上围巾，让自己叫她姐姐时，所有的彷徨和嫉妒都化为泡影。她为自己的狭隘的想法感到抱歉，更为自己刚才在酒桌上发疯感到可笑。

　　孟昭辉没想真的怪她：“好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先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孟昭辉，你看着我。”林小佳认真的捧住孟昭辉的脸，“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情。”

　　孟昭辉听话的看着她：“什么事吃完再说。”

　　“不行，现在就要说，必须说，马上说。”林小佳激动的抓住他的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能半途而废。“不说我会憋死的，你只管听就好。”

　　孟昭辉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好吧，那你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