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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辞别(二) ...

  •   那四人不是殷念远身边的四大护卫,而是帝王一同派出去保护殷念远的四大大内高手。他们急速的向帝王驰来。利落的于骏马上一个翻身,恭敬的立于帝王面前,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请罪了起来:“臣等办事不利。殷首府大人他……”四大护卫言语不由的犹豫起来。
      “殷首辅他怎么了?”肃亲王一个箭步来到他们眼前,冰冷的问道。犀利的眼神看着那四大高手心下不由得打颤了起来。
      帝王看了那四人一眼,大步走了上前,一手挥开马车上碍眼的竹帘,见到的却是一套放的平整的紫色官服与镶嵌着红宝石的乌纱官帽,金灿灿刺眼的一条金鞭卷起压在紫色官袍之上,连着玉带。文武众臣见此,面面相觑,哗然一片。
      “首辅大人……”四大护卫微微迟疑了一下,被对着帝王依旧单膝跪地的说道,“首辅大人昨夜便已不见了,臣等也不知首辅大人究竟是何时离去的。”
      “他一个大活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肃亲王满心怒意。他气这四个没有看住殷念远,然而却更气殷念远的不辞而别。若殷念远打定了主意要走,也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一人走掉。
      四大护卫无言以对,毕竟是他们疏忽了,虽然他们是一直伴在首辅大人左右。
      帝王缓缓取出里边的官袍,紧捏着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威的金鞭,眸光复杂之极。水晶珠折射朝阳的七彩光芒打落于帝王脸上,似罂粟般的妖媚,诡异之极。帝王是该怒的,在殷念远这般不辞而别的辞官方式后。然而帝王却是当场大笑了起来,笑得众人错愕无语的看向帝王,满心不解。只见得他一挥衣袖,转过身对向众文武大臣,水晶珠摇曳。于浩瀚天地间,下达了令殷念远追悔莫及的喻令:
      殷念远一身功绩,日月可鉴。两次击退突利大军,保我家国。平定我南方绿林之乱,整治我汝阳河水患,清除泥沙,疏通冰河,护我百姓。事朝十三年,进言献策良多,为国为民,殚精竭力,劳苦功高。为张显其功绩,现朕特赐封殷念远为逍遥侯,颁布全国。从今尔后,所有官员皆见其如朕亲临。凡有政事不通之处,见逍遥侯后皆可向其求询!
      不下四日,殷念远的画像便迅速且秘密的到达了所有庙堂七品以上级别官员的手中。
      殷念远早已猜测出了他自己突然而来的如此一举,必然会令帝王不满。在众文武大臣的凝视下,也就要免不了顺水推舟的应了他的辞官之请。如此一来,自己也就不用担心因为功高盖主而与帝王反目。只是殷念远终究是太过自以为是,漏掉了帝王复杂矛盾的心理——帝王虽担忧殷念远的功高盖主,(这是历代每位帝王都有的心理障碍)却也不愿殷念远他那般的人才就这么归隐他处。再加上殷念远如此个不辞而别,分明没将其与帝王之间多年的情感放入眼底,帝王气恼,如这般帝王对于殷念远复杂的情感,又怎会轻易的放人?所以殷念远还是没能真正的做到辞官归隐。
      ……
      奇怪,真的很奇怪。宁公公一语不发的看着眼前一身堇色绣枫叶纹男装,背着个简易包裹整备出门的烟萝。
      自昨日开始,公主便像急着安排着后事般。呸呸呸,什么安排后事。可是她那出口莫名其妙的话语以及她所做的一切莫名其妙的事,真的有些像安排自己的后事。
      比如 “这里是两千两银票,是本宫三年来的积蓄。留下两三百两给公公你自己。其它的你就替本宫看着办,分别将他们交给邬崖子、邬思贤、邬修云三家,不要让他人看见。本宫相信你办的到。另外告诉他们,十三米行中的另外十万石米粮还在,只是已被本官掉换成了良田百顷,茶园百顷,绸庄三家,瓷窑一座。而此良田,茶园又全部分散的租于了当地佃农。他们只需带上家族中的那本特殊的账簿以及本宫手中的这支玉箫,去寻找一个名唤童四娘的女子。其它之事,童四娘自会代理。当然前提便是必须得有邬初云与邬修云一同前往,童四娘才会将那些良田、茶园、绸庄以及瓷窑的名称、具体位置以及三年来的账簿告知交出。”
      再比如“公公一直是随着华妃娘娘的。这次公公会出来,本宫知道这也是华妃娘娘托付于公公的任务。那么公公日后回去,就替本宫好好孝敬保护娘娘吧。后宫不比其它之地,波诡云谲,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邬家没落,对于帝王也就不再有个利用价值,无力牵制帝王,所以要请娘娘诸事小心……也请公公向娘娘表达本宫对娘娘的歉意,是本宫为一己之私而害娘娘落魄至此。至于太后娘娘……若太后娘娘还愿认本宫为义女,还请公公多恩请太后娘娘帮帮华妃娘娘及其两个小公主一把。如此,本宫也就安心了。”
      看吧,这样的话不是交待后事是什么?真的不是他多心啊。
      瞧瞧现在这样,天还一片灰朦。若非是自己一直守在这儿,公主殿下岂不就要不辞而别了。所以……
      “天色还未亮,公主殿下这么早是要去哪儿啊?”宁公公问道。本开始涌上身让他昏昏欲睡的瞌睡虫,自烟萝开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烟萝淡眉微微隆起,如缕薄薄的轻烟升起,不仔细看去根本发现不了。她没想到宁公公竟然会一直守在自己的房门前。早知如此,就该从那侧窗处给跳出去的。
      “公公怎在这儿?还未去睡?”烟萝淡笑的问道,面色如常,风轻云淡着。
      “今夜胸口气闷,老奴无法入眠。见公主房中灯火亮堂,故而前来至此。”宁公公恭敬的回答着。
      烟萝点了点头,借着屋内照射出来的昏黄的灯光查看着宁公公的脸色淡然道:“公公,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缘分尽了,自也就该散去。还是请公公放开心胸为妥,多多休息下,那便也就无害了。”
      话语说的玄之又玄,听的宁公公错愕一片。公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惊讶。只是呆他反应过来时,却见烟萝早已错过他向前走去了。
      “公主会在回来吗?”宁公公跑上去追问道。
      “会吧。”烟萝不大确定。然而这里毕竟有自己所牵绊之人,或许终有一日会回来吧,“替我好好照顾娘娘。”
      这是烟萝唯一的请求,只是她却一直背对着宁公公向前走去。
      行宫正门缓缓打开……
      * * * *
      正阳高照,所说不若夏日里的烈日那般的炙热,但这初秋时的浓烈也足够令人受不了,毒辣辣的。路上的人们已歇下了自己来去匆匆的脚步,三三两两的坐在树阴之下。
      既然是驿道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流动的茶水摊。树梢上秋蝉的鸣叫将燥热的午时弄的更加的杂乱一团。
      “这鬼天气,都至秋了,还这么热死人了。去年都不曾这般热火过。”一个青鬃壮汉拿起自己的草笠拼命的扇着风,一把抓起水壶,就往自己嘴里灌去,解凉起来。
      “就是,若不下一场雨来,怕还是要继续热下去的。”另外一人稍瘦的汉子看了看上空火一般毒辣的太阳,心有同感的应声道。高挽着袖口,倒过一大碗茶,端起来一口气就喝完。
      会在这驿道上歇脚的,多半都是些粗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出”,简单四字却完好的诠释了他们劳碌而简单的生活。
      人们不时用力的扇着风,摸着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哟!那不是六子吗?”茶摊的贩子突然向摊棚外大叫道。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推着独轮车,架着三大袋大豆向这茶摊处走了过来。
      “是六子呀。几日不见了,今日可有什么好听的故事讲么?”人们一听说是六子来了,皆齐扭头看向来人。
      六子只是嘿嘿一笑,将独轮车停于一旁的阴凉处下。拉着袖口擦着汗走进人群之中,笑道:“故事是有,只是不知今日这茶水钱谁帮我付啊?”他笑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一把拉下自己身上的一个破褡裢,取出些许的干粮。
      “就你六子贼。好,若今日你的故事讲得好呀,你这壶茶我就给你免了。”茶贩子走了过来,提着一壶茶放到六子眼前笑说道。
      小本生意,反正一壶茶也抵不上几个钱。
      “这话可当真?”六子嘻嘻问道。
      “当真。”茶贩子笑道,见有行客来,又转身离开了。也不想想,若六子的故事讲的精彩,也就无形中给他多增收了几壶茶钱。
      “那谢了啊。”六子笑了起来。倒着茶水,混着烧饼吃起。
      “六子,你今日整备要跟我们讲些什么故事呢?”有人问道。
      六子看了那人一眼,咽下口中的烧饼,也不卖关子的道:“我讲……大家可曾听说今日皇上下下的圣旨?”其实还有那么一丁点买关子的味儿。
      “圣旨?”有人纳闷,“什么圣旨?”
      “是封殷首辅大人为逍遥侯的圣旨吗?”又有人问道。
      六子点了点头道:“据说殷首辅大人。不,现在该说是逍遥侯,在几天之前就已不见了。可其他人却是今早拉开马车帘时,没看见逍遥侯,却只发现里边他留下来的官袍纱帽。”
      “那首辅……我是说逍遥侯到底去哪里了?”人们兴致来了。
      六子摇了摇头:“谁知道。逍遥侯本就极为神秘。想当年他进入朝廷时也不过十七八的年岁,既未通过文试,也没经过武试。这么个突如其来的毛头小子,却被当时的先帝重用,力排众异的选择让逍遥侯为帅……”六子话匣子一打开,也就滔滔不绝,停也不停的讲了起来。从十几年前英勇击退突利大军讲到现今刚完结的战争。殷念远在他口中俨然成了一个极其厉害的神祗了。
      “……有次突利鞑子如猛虎下山,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打通州。通州守将吴仕达与鞑子多次恶战,因伤势过重而不治身亡。通州无将,一时间也就混乱了起来。鞑子的猛烈攻打让通州几欲失守。正在这危急时刻,逍遥侯来了。五天四夜的赶路,满身的疲惫还未消去,他就得提高所有的精力去对付那上千万的鞑子军,何人受的住?逍遥侯一来,粗粗了解了现在,立马就命令所有的军队退避一里,在做好各色伏击,大开城门。鞑子以为通州无将,故而向其投降。所以也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可谁知他们刚进入城门没多久,城门便紧紧闭合了上来。隐藏于各大城楼上的弓箭手拉满装满热油与火药的箭筒,向楼下的军队射去。一时间满城的鞑子抱头鼠窜,哇哇大叫一团,拼命的要向城外涌去。可谁知那些退开一里路的士兵们却趁着鞑子军大乱的时机,举刀一路杀了过来。鞑子军死伤无数,我军大胜。”六子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看着众人欢喜的眼神,接着道,“又有一次,鞑子使计,让藏于通州与穗州军营的几个探子向逍遥侯报告假消息,说是鞑子军已大军包围了穗州,穗州状况危急。害的逍遥侯连忙派去大量军队到穗州救援,通州城内也就只剩不到两千守将。诡计一成,突利统帅连忙领着大军向通州攻来。逍遥侯一见自己上当了,虽是气恼,但也不急。他干脆打开城门,一如上次那般的景象,该干什么干什么。那鞑子见此,竟然也就不敢进去了,在城外徘徊了三天。直到逍遥侯派出去的那数千精兵赶回了通州,鞑子军才知自己错了一个大好时机。”六子摸了摸肚子,再饮了一口茶,笑嘻嘻的说着。
      “厉害。这逍遥侯也真够大胆,亏得他想得出这么一招,要不通州可就惨了。”青鬃大汉击掌点头笑起,“如果不是我家婆子拉着我不放。我也非得参军跟随逍遥侯见见这场面。”
      “见?”六子摇头,“你可知那三日气氛有多紧张?在事结之后,人们才发现逍遥侯在房内书写,硬生生的折断了三支笔。通州一旦失守,衡州,穗州也就危险了,倒时我们整个中原也就陷入了危急状况中。那一千多的将士三天三夜都不敢闭合一下眼,紧急待命着,做好了以身捐国的准备。那只是一个赌,一个逍遥侯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下的一个极为冒险的赌。”
      “那些鞑子也忒没用,里边只有那么一些人,怎就不敢进去呢?”旁坐的短衫汉子摇头道。对于鞑子是满口的鄙夷。
      “敢?上次也是这般的境况。一进入后就险些是全军覆没,他们能敢吗?到他们敢时,也就没这时间了。”六子冷笑。
      “那逍遥侯还真是个厉害角色,两次空城计。干的漂亮!”有人点头笑了起来,“换是其他之人,只怕是一没这个智慧,二也没这个胆,通州非完蛋不可了。”
      人们心有戚戚焉,不由的点头附和起来。
      这般的杂闹,俨然与茶摊最北处的一个角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茶摊贩子总会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低垂着头静静吃着茶的紫衣少年,说不上为什么。那少年大过安静,害得自己几次以为他已经走了。可再看过去,他却依旧躬着身,垂着头静静的在那儿吃茶着。偶尔也会见他抬头默默的看着上空毒辣的太阳,而后有开始静静的吃着他带来的干粮。他很静,周围的热闹好像传不入他耳中一般。
      茶摊贩子虽老会看向紫衣少年,却并没真正见过紫衣少年的面貌,因为这少年不仅长的娇小,而且还老耷拉着头。这样有怎能看清他的样子。
      只见的那少年轻轻放下茶碗,缓缓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拿过放在桌上的那个不起眼的布包。只是左手手指微微僵硬了下,布包险些脱手掉落地上。不过好在他右手速度够快,包裹才稳稳当当的挂在臂弯中。
      他的左手?茶摊贩子怪异的看着紫衣少年的左手。
      紫衣少年步履有些匆匆,像是在赶着什么路般,只是这般毒辣的日头,很晒人的,没必要这么敢吧。茶摊贩子看着紫衣少年那身衣袍,心下更是狐疑。这身衣袍,虽说布帛平常,绣纹简单,但怎么说来都比的他们这里所有人身上的衣裳加起来要值钱的多。因该是哪家没落的少爷儿吧,否则他又怎会甘愿与他们这些粗人坐一起。茶摊贩子想着。再瞧他先前那吃相,雅气之极,一点也不像他们这般的粗鲁。
      “公子,一壶茶是两文钱。”茶摊贩子拿起那锭碎银,追了出去道。
      紫衣少年微微转身抬眼,淡眉如烟,似笑非笑的看向那茶摊贩子手中的碎银,语声清淡的道:“我没有钱了。”是没有铜钱,只有碎银了。
      茶摊贩子一见烟萝那张清雅如月的秀颜,一时间愣住,手僵硬在那儿。原来男子也可以好看成这模样?像天上的月亮,不,是不月亮还要静雅。
      烟萝也不理茶摊贩僵直惊呆的眼神,面无多大表情转身就走了:“那多了的就当是给日后那些无钱付茶水之人的茶水钱吧。”
      这一锭碎银,也不过七钱。以后将就着细用些就可以了。少年看了看远处隐隐可见的一个道观。心下微微欣慰了起来,赶了那么久的路,终于要到了。他继续低着头,急急的走着。
      “你干什么呢,发什么呆?”终于有人发现了茶摊贩子的不正常,走了过来队着他的耳朵大声问道。
      “月亮,我看见月亮。”茶摊贩子眼光依旧投向那个远去的紫色身影。
      “月亮?”人们怪异的看着茶摊贩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大白天的,什么月亮,连个□□也没有看见。茶摊贩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那个少年,很像月亮。”茶摊贩子郑重万分的看着身边之人解释道。
      完了,他真的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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