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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你好,我叫许冬。”
      电来的时候,许冬刚好也醒了,他看着凑得极近的一张脸,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
      和顾省言合租的男老师辞职了,临走的时候问顾省言能不能和他朋友合租。
      顾省言看着地上散落的瓶子,猜想可能是新室友停电的时候糊里糊涂走出来,结果踩到瓶子撞到墙上晕过去了,光想想就觉得很疼。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晕过去的新室友送去医院,见他睁开眼,还冷静地打了个招呼,也愣住了。两人就这样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地互盯了几分钟,气氛陷入诡异中。
      “你好,顾省言。”顾省言慢慢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把他拉起来。
      顾省言给许冬倒了杯白开水,许冬坐在沙发上揉头。
      许冬没有和顾省言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晕倒,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出来,毕竟……
      “这里一般停电都停晚上,不会停很久,你可以买个台灯。”顾省言面无表情地翻着一本和建筑有关的书,“停电的时候你最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撞到自己没关系,撞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你不会怕黑吧。”
      许冬虽然觉得顾省言说得挺有道理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说过,许冬,你要是遇到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你一定也很想打他。
      难道就是他?
      顾省言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新舍友幽怨的小眼神,他眼睛虽看着书,却一直在想着和江茉莉一样的问题,那个扔针头的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很好,江茉莉去医院看了语铭,回来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顾省言的门。
      开门的时候,江茉莉看见顾省言穿着一双粉色的兔子拖鞋,一套印有小恐龙的睡衣,额前几撮毛倔強地翘了起来,嘴里还咬着一根笔。
      “啪嗒。”顾省言嘴里的笔掉下来,他下意识地挡住胸前的小恐龙,又迅速张开手撑住门,僵硬地歪着头,皮笑肉不笑地龇着牙:“江……江老师,早上……好啊!”
      江茉莉虽然看着冷冷的,但笑点实在低,她低着头死命咬住嘴唇,这才勉强忍住笑。
      “那个,顾……先生,昨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辛苦你了。”江茉莉把头扭向一边,眼睛不断往上看,努力忍着笑。
      “不,不辛苦,那是我朋友的车,我只是顺便,我很乐意……”顾省言不自在地看了江茉莉一眼,又很快垂下眼来。
      “还是……谢谢你了。我先走了,拜拜。”江茉莉赶紧背过身走回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江茉莉与形象不符的大笑声。
      许冬从客厅出来的时候看到江茉莉已经走了,徒留顾省言扒着门框,孤独而倔強地伸着头张望。他摇了摇头,哼起了歌:“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砍头,想爱就别怕杀头……”
      江茉莉着实笑了一会儿,笑完后,她又想起语铭的事情,心情渐渐低沉下来。语铭的情况不是很好,人醒过来了,但是一直不愿说话,有人来了就闭上眼睛,几家闻风而来的媒体都被赶走了,语铭妈妈求江茉莉先不要把事情告诉学校。
      可是,难道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吗?不告诉警察,伤害语铭的凶手就不会受到惩罚。可是,警察真的能给语铭一个公道吗?
      “这节课到此为止,背诵课文第二、三、四段,过两天抽查。”江茉莉布置完作业,看了看手表,还有一点时间。
      下面果然又是一片哀嚎,说什么“都已经高中了还要背诵课文”,又或者是“别班的老师都不要求背”。
      “现在多背一点,以后就多考几分。”江茉莉低着头收讲义。
      “我们又考不上,背它干什么。”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江茉莉抬头一看,是宋小远,班上一个比较叛逆的女孩子,本性不坏,但总是爱和老师作对,特别是自己。江茉莉本来不想说话,但她看了看语铭空着的座位,还是把小远叫了出来。
      “小远。”江茉莉叫着她的名字,但宋小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还和班上的同学做着鬼脸。
      “小远,你们大家,是不是很讨厌我?”似乎是没想到江茉莉会这么直白,宋小远有些惊讶地停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
      “为什么呢?为什么讨厌我呢?”宋小远依旧低着头。
      “我知道你们讨厌我,”江茉莉自顾自地说,“你们上课也不听,见面也不打招呼,活动也不配合,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但是,你们讨厌我没关系,千万不要因为讨厌我而荒废自己的学习,不要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以后的路,这样将来会后悔的,明白吗?”
      见宋小远一直低着头的样子,江茉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让她进去了。
      “你们知道吗?‘铁娘子’居然知道我们讨厌她,还问我为什么?”宋小远一回到座位就和前后桌咬起耳朵,“你跟她说了吗?”一个女生悄悄回过头,边看走廊上的江茉莉,“怎么可能,说不定她想借机抓几个人开刀呢,我怎么可能这么傻。”
      听着女生窃窃的笑声,江茉莉微微眯起了眼睛。
      “江老师,这是你们班新来的英语老师。”年级主任笑眯眯地对江茉莉说。
      “哦。”八班原来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蔡老师,不过现在蔡老师辞职去生孩子了,之前一直是别班的老师带的,今天新的英语老师就来了。
      “秦南,这位是江老师。”听到这个名字江茉莉愣了一下,但愿不要是那个人,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剪着短发,显得很有朝气的年轻女人,秦南。
      时隔多年,江茉莉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地抗拒,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间接地害死了妹妹。
      毕竟是成年人,江茉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江老师,很高兴见到你。”秦南很有诚意地伸出双手,脸上的表情又紧张又期待。
      江茉莉实在挤不出笑容,她把头微微后仰,也不管周围的同事怎么看,至始至终都没有去握秦南的手。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江茉莉抿了抿嘴,拿起包就走。
      秦南,顾省言,语铭,一个又一个命运般的人再次出现在江茉莉的生活,再次挖出她的恨和不安。
      “江老师,江老师。”顾省言正被几个上体育课的女孩子缠得面红耳赤,她们一直想和他合影,还问各种奇怪的问题。可怜顾省言全程拒绝、不回答,还是被闹得手足无措。此刻他看见江茉莉像见了救星一样,但是江茉莉只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这下顾省言也不管小姑娘们会不会玻璃心了,拨开她们就朝江茉莉追过去。
      “江老师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顾省言眨着黑亮的眼睛,脸还是红的。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江茉莉语气平淡地说。
      “没关系,另一个人来顶班了。”顾省言见江茉莉不说话,想了想,又急得直解释:“刚刚那些女孩子,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就把我围起来了,我都没有和她们说一句话,真的,她们问我各种奇怪的问题,比如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没有回答。”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江茉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没问你。”
      “我,我怕你误会。”顾省言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江茉莉误会。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顾省言这边还在懊恼自己每次见了江茉莉都会做蠢事,下一秒就听到这么令人遐想的问题。
      “当,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江茉莉也是随口一问,见顾省言面红耳赤,只当他害羞,也没再说话。最后顾省言还是和江茉莉一起去了医院。
      “刺拉。”还未到门口,就听到语铭的病房里传来尖锐的,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江茉莉加快步伐走进去,就看到语铭靠在床头,身后垫着两个枕头,脸转向一边,神情不耐,而地上是一滩陶瓷碗碎片,和熬得香浓的鸡汤。
      这声音把走廊上的清洁工也引来了,他在门外探了一下头,张妈妈赶紧摆了摆手。
      “江老师,顾老师,真不好意思。”张妈妈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要强颜欢笑,她只当顾省言也是学校老师。“你们坐,我清扫一下。”张妈妈吸了下鼻子,用手去捡陶瓷碎片,她没有按铃,她知道语铭不愿意看到别人。
      “我来。”顾省言用手按住江茉莉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些碎片。
      “都怪我笨手笨脚,把鸡汤都打翻了。”张妈妈看着顾省言,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江老师,顾老师可真是个好男人啊。”这句话暧昧不明,但江茉莉没往别的方面想,倒是某个满脑子都是邪念的家伙分神抖了一下手。
      “你也不用替我掩饰了,老师,鸡汤是我打翻的,不是我妈。”这是江茉莉听见语铭说的第一句话,她表情看起来似乎很诚恳,语气里却是浓浓的不屑。
      “语铭,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江茉莉将手搓的暖暖的,给语铭掖了掖被角。
      “不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就这样。”江茉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语铭,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性格难免会改变一点。
      “语铭,不要这样和老师讲话。”张妈妈出声阻止,江茉莉对她笑了笑,表示不要紧。
      “语铭,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放宽心情,吃好喝好,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江茉莉语气尽量轻松。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肠道破裂,□□破裂,以后只能靠导尿管和流食活下去,不能学习,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老师,我残废了你知道吗?老师,你知道吗?我再也好不起来了!”江茉莉话刚落,语铭忽然就情绪激动地喊起来,由于动作太激烈,使她疼得“哇哇”大叫,“医生,医生”,张妈妈吓得赶紧按铃,幸好伤口没有裂开。
      “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老是让病人情绪激动,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医生给语铭打了镇静剂,语铭就乖乖地睡着了。
      张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出了病房就把捏成一团的纸巾捂在鼻子上痛哭起来:“我知道她心里难受,我比她还难受,她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知道她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母子俩,作孽啊,作孽啊。”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儿,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江茉莉,江茉莉,你看到没有,你为什么不替你妹妹去死!”另一个女人沙哑的哭声不知不觉地和张妈妈的哭声重叠在一起,让江茉莉几乎要喘不过气。
      “我该不该去报警,江老师,你告诉我,我该不该去报警!”江茉莉手被抓得生疼,她也在问自己,我要不要说出来,要不要告诉他们其实我也见过那个扔针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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