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小妖未成眠

9、第 9 章

　　我说过我被门板夹的最厉害的只有两次，这也导致了我的命运越来越离谱。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十九万年前，我七万岁时，我听从瑾泽的话，兴高采烈的进了水沼泽。
　　我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也曾想过，如果一开始我就拒绝去水沼泽求学，我大约就不会遇见墨宸，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不相遇便不相识，不相识便不相知，不相知便不相思，不相思便不相许，不相许便不相爱，不相爱便不相弃。
　　可惜没有如果。凡人总爱向神仙求助，暗恨自己所犯下一生的错误，希冀取得原谅，祈求来生不再重蹈覆辙，但终归他们还有一个来生可以祈求，神仙没有所谓的来生，一旦羽化，运气好的话可以归来，运气不好就只能神魂寂灭，成为这四海八荒的养料。因此我总不大理解凡人为何总是追求永生，羡慕神仙自在逍遥，而神仙又总是羡慕凡人百年时光，历经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人生八苦。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寿华野之东有一沼泽，名曰水沼泽。
　　父神就是在此依托巨石龟背，以水沼泽为名建立了一座学宫。远远望去，学宫在烟霞云雾中若隐若现，四周灵气不散。在这样的美景下，父神设下了环绕整个水沼泽的璇玑阵，一方面用于防止我们走出水沼泽，一方面也是也是用来保护我们。
　　可见父神不但是一个有情趣的上神，还很有兵家谋略。
　　我降生于上古。
　　传说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魂归洪荒后，父神和母神就成了这四海八荒辈分最高的神祗，继承盘古的衣钵，依存天道，移四海，化五族，砌六合，筑八荒。
　　此后上古诸神魔依次降临，降临的方式千奇百怪。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从蛋里爬出来的；也有从火里烧出来的。但最好命的还属墨宸，他是从母神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让人又嫉又恨。
　　但我没空去嫉恨。因我当时正在同折颜争论谁是四海八荒的第一只凤凰。奉行劝我说这终归只是一个虚名，不必太计较。我不以为然，就如瑾泽，虽然在四海八荒的史书中记载他是第一个射出神魔大战第一箭的魔，但谁也不会忘记引起神魔大战的其实是鬼君离缘。
　　这就好比是一个因果关系，离缘造了这个因而瑾泽顺势结了个果。
　　我之所以同折颜争的并非是谁是四海八荒的第一只凤凰这么个虚名。无非是想证明一个事实，蛋也是有意识的。
　　犹记得东华还在碧海苍灵挣扎求生，折颜刚从红莲业火中烧出来，墨宸才刚刚托生在母神腹中。我就被作为魔族的精神图腾高高供奉在章尾山，成为魔族的始祖。
　　我从单里就有意识，论序齿合该是我最大，我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第一只凤凰。然因我比折颜晚现世，于是折颜就成了这第一只凤凰。
　　我自然不忿。但就像折颜同我争论的那样，谁也无法证明一颗蛋就有意识，我也不服折颜成为这四海八荒的第一只凤凰。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同折颜的争论也因此产生了一个影响后世深远的争议：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可惜时至今日，出现了各种不同版本的答案，却没有一个完美且合理的答案。
　　用奉行的话来说，我去水沼泽进学的第一天就干了件混账事。
　　上古时期征战不断，平均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战争在那个时期雨后的青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父神是个有远见的人，他认为迟早有一天会结束这杀伐不断的混乱局面，因此创立了水沼泽这么一座学宫，延邀五族的青年才俊前来进学。
　　我入水沼泽的第一天就挑了武备斋。奉行在来之前诚恳地道，“祖宗，如今我们不是在魔族，我五体投地地恳请您不要再干混账事了。”
　　我安慰他，“放心，我不会干混账事的。”
　　奉行回头看了被我打得横七竖八的学子，远目艰难道，“刚入学的第一天，就挑了武备斋学子，这事就挺混账的。”
　　我正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者，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漂亮女神仙，她皱着眉，“水沼泽有规定，学子不得无故滋事挑衅。”
　　我挑眉朝她一笑，“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向武备斋的同窗讨教罢了。何来滋事挑衅一说。”
　　“若只是单纯的讨教倒也无妨，但姑娘又何必下如此重的手。”
　　我摆手，一脸意兴阑珊，“技不如人，也只能甘拜下风。”
　　“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难道姑娘你就不曾输给别人过？”
　　我指着走过来的面瘫着张脸，紫衣银发的东华，“我就常常输给他。”
　　那姑娘皱眉。东华走过来冷声道，“父神敕令，魔尊凤绾今日可挑战我水沼泽学子。”
　　看东华一身狼狈，衣裳破了些口子，手上还有伤口，可见来前同父神打了一架。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够义气。
　　武备斋高高搭起一个比武台，我手执长剑，轻松地将前来挑战我的学子一个个踢下比武台。周围观战的女神仙个个都是一脸的不赞同。
　　我戏谑地问那阻止我的姑娘，“既有父神的敕令，你该无话可说了吧。”
　　她冷哼，一脸不屑，“姑娘家怎么能同男子比武，这成何体统。”
　　我甚是惊奇，我魔族一向崇尚武力，一般谁的拳头比较硬就听谁的，真打起来谁管你是男是女。因这个，我在来水沼泽前特意传信给已在水沼泽进学的东华，央他替我去父神那讨个能挑战水沼泽学子的敕令。
　　“姑娘既已入了水沼泽，就该守我水沼泽的规矩。”她一脸倨傲，显然是以水沼泽为荣。
　　我嘴角一抽，别说我才刚进水沼泽对它没感情，单我是魔而水沼泽是神族创办的，我就不可能对它有多少感情。再说如今各族混战，实力不够强的就只有送命的份。
　　从某种程度意义上来说，瑾泽也是个有远见的人，虽然他是处于方便自己打仗时没有兵源可用，在我魔族从上至下轰轰烈烈的搞了个军事改革，以至于我魔族全民皆兵。哪怕是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出手也能利落的杀掉体型是她两倍的彪形大汉。
　　受瑾泽的影响，神魔大战爆发后，我从未因缺少兵将而烦恼。而我也最为不喜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又偏爱自以为是的说教他人的女子。
　　在我看来，只有弱懦无能或者实力不如他人的，才会去守那些可笑至极的规矩。在魔族，除了瑾泽外，我算得上是打遍魔族无敌手。可惜后来遇见了克星东华，从此祖宗我就屈服在他的拳头下。
　　对我来说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听我话的，如奉行；一种是我听他话的，比如东华。但后来我遇见了第三种人，他完全不适用于奉行那套，也不适用于东华那套。但他偏偏最令我束手无策。
　　当然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我只是双手抱拳，冲着那姑娘道，“姑娘的规矩乃是你们神族的规矩，却与我不适合，我魔族的规矩乃是强者为尊。若是姑娘你执意要我遵守这水沼泽的规矩，不若亲自上台来同我比试一番，若姑娘赢了我就遵守这水沼泽的规矩，倘若姑娘输了，便不得干涉我的所作所为。如何？”
　　“你，”她又气又急，“你蛮不讲理。”她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冲着刚走进来的一个白衣男子急切地说道，“墨宸，”她手指着我，“这位新来的同学并不愿意遵守我们水沼泽的规矩。”
　　我只觉得这位姑娘大约是患上了一种叫选择性失忆的病症，因我之前说得很清楚只要她能打赢我，我必然会遵守水沼泽的规矩。哪知这姑娘居然当着我的面同一个叫墨宸的玩告状这一招。
　　难道说这个叫墨宸的人身手很好。
　　我眼前一亮，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能进水沼泽武备斋的所谓的五族青年才俊，身手应该都是数一数二的，哪知一通比试下来，能挡得住我二十招的压根就是凤毛麟角，还不如东华呢。虽然我同他交手一向是输多赢少。
　　这就是父神延邀的所谓的青年才俊？
　　父神他该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吧？
　　我忽然想起来时瑾泽那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别把父神那家伙想得太美好，期望太高的话，到时候知道真相的你会想杀人的。”
　　怨不得瑾泽对父神创办水沼泽感到很不以为然，还极力反对瑾瑜来水沼泽进学，我当时还认为他委实很没有远见。现在想想，瑾泽分明是相当的了解父神。
　　我正打得兴起，可惜没人能让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东华倒是可以，只可惜他刚为了我同父神打了一架，眼□□力还未恢复过来，我也不好趁人之危。况，东华他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看来只剩下那个叫墨宸的人是我唯一的人选了。我不无遗憾的想着。
　　我顺着那姑娘的目光看过去。
　　夏日的阳光倾泻过茂密的菩提树，树下站着一名白衣男子，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隐隐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他应该就是墨宸吧。不知为什么，我会这样的笃定。
　　当然这时候的我绝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他。
　　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清隽的面容，俊逸的身姿，皎皎如月，熠熠如日。气质清华，似月似莲。周围已经有不少的女仙看直了眼，忘记了怎么动作。
　　我觉得很不爽，不是因为他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是因为他居然是一个娘炮。因从小在魔族长大，见惯了魔族男儿魁梧、虎背熊腰的身姿，我对于那些长得瘦削又好看的男子止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娘炮。
　　尽管后来自出师后，一向顺风顺水，难逢敌手的我有生以头一次来在碧海苍灵输给了东华这个娘炮，我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而且为了找回面子，我在碧海苍灵一呆就是半个月，专门找东华的茬，他要不就是干脆的无视我，要不就是和我打上一架。拜东华所赐，虽然仍旧是输多赢少，但我的实力也明显大涨。
　　奉行曾经在听到我喊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子“娘炮”的时候，无奈又很好奇的问我，“祖宗，在你眼里凡是长得好看点的男子就都是‘娘炮’，我也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没听你这么喊过我？”
　　我想了想，很是诚恳地问奉行，“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我曾很多次想要这么叫你，不过是怕你知道会生气，我就没人伺候了，所以就没这么称呼你。”
　　奉行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假话呢？”
　　我一脸严肃，“在我心里你已不能用‘娘炮’来形容了，所以我给你取了一个专属的称呼。”
　　“是什么？”
　　“老妈子。”
　　在奉行期待的眼神中，我得意的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