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
-
茶楼外面的树荫缓缓的移动，时光在其间淡淡被抹去。树叶在摇晃，因为起风了。清风吹动了茶楼门口的门幡，吹进了茶楼中。
李小环的头发被吹起，在眼前不停的摇摆。她急忙将鬓角拨到一边，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楚嫣的头发亦被吹动，在脸上来回轻抚，像是无声的安慰。
茶楼里面很安静，风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所有人都像是憋着气，等待着最后爆发。
他们需要一根引线。
“你……你竟然是个骗子！”茶楼老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成为了众人需要的引线。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骂了起来。
原本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先前敬若尊长，转眼似乎又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因为她的脸上有一块疤。
那并不只是一块疤，那是所有人都深痛恶疾的源泉，只因为它看起来很丑。皱着的皮肤，隆起的沟壑，从楚嫣的左耳蔓延到下巴。那只是一块很小的区域，却被人们的眼睛无限放大，而后满怀罪恶。
李小环再次笑了，这一次更加放肆。她终于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即便你真的姓楚又如何？在美与丑之间，对错分明。所以她不需要再担心，不需要再顾忌，她可以随意嘲笑谩骂，因为她是美人，而对方如此丑陋。
楚嫣眼睛湿润了，头越来越低，她不敢去看别人的眼睛，害怕自己会因此而崩溃。即便早就料到了世人的反感，却没想到是这般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二凑了过来，他有些不明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了楚嫣，只是一眼，便嫌弃的别过头去，对着客栈老板说道：“老板，入试名帖取来了。”
听到这句话，楚嫣终于抬起头来。
那个名帖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就这样还想参加登堂试？”茶楼老板将入试名帖接了过来，而后双手一撕。
“不！”楚嫣尖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片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落下，像是一扇通往天国的门。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气，看了看月光，而后抬手拂去额头的汗珠。
原来是一个噩梦。
她的手划过额头，而后落到脸颊上，落到那道疤上。那道疤像是一只丑陋的爬虫，嵌在她的脸上，便再也不愿离去。凹凸的触感让人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似乎在提醒她，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想到这里，她急忙掀开枕头，看着入试名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才放下心来。
……
早晨随意的吃了一些早点后，楚嫣出了客栈，朝着府院而去。府院是指府城书院，登堂试将在那里进行。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府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清一色的美貌女子，引得无数人围观。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每年都是如此。
欣赏美好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欣赏美人同样如此。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世界，对美的欣赏在人们心中更是天理，所以队伍中的姑娘们多数都昂头挺胸，显得极其骄傲。
楚嫣脸上面纱遮挡，看不见真容。她微微颔首，默默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显得很谦卑。若是和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吱呀一声，府院大门打开。负责维护秩序的护卫娴熟的走了出来，将围观的人们隔离开来。而后队伍开始缓缓前进，就像是被府院大门一口一口吞噬。
作为整个清河郡的府院，其空间自然不小。今年参加登堂试的总共大约有六七十个姑娘，被分散在三个考场，丝毫不觉拥挤。
楚嫣从小读书，却都是在家中，并没有去过书院，所以她不由好奇的打量了两眼。满满的书香气息让她终于有了一丝熟悉感，似乎和冰冷的人情比起来更加让人亲近。监考老师早已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
按照入试名帖上的指引，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后安然落座。对于初试，她没有任何压力。
通过初试，便可选择秀外堂或者惠中堂。不过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脸上的疤已经帮她做了选择。
随着考生们悉数落座，一声清澈幽远的钟声想起。
考试正式开始！
监考老师手里有一根绳索，他轻轻一拉，身后的幕布便落了下来。幕布后面，便是今年的试题。每个考生桌案上都有一张白纸，供考生答题。
楚嫣抬头扫了一眼，而后便开始提笔答题。笔墨是书院提前准备好的，并不需要自己再浪费时间处理。
整个书院里面很安静，香炉里的青烟缓缓升起，曲折婉转，最后消失不见。监考老师的目光尖锐，在众考生间来来回回。
最后，他看见了那个带面纱的姑娘。
那个姑娘穿着很平常，却让他觉得很不一般。监考多年，见过的美人自然不少，但是那个姑娘，依旧让他觉得不一般。
这像是某种预判，在他看来，那个姑娘似乎已经通过了考试。
从始至终，楚嫣都在低头答题。考题的内容先前扫了一眼便被她记在了心里，所以整个考场一面只有她一人一直低着头，便又显得有些特别起来。
白色面纱下的容颜很模糊，只能大概看见精致的鼻尖和红唇。抛开那张脸，她的身姿端正，执笔优雅，只是安安静静的答题，便像是一件艺术品。
那是多年的素养而成，装不出来，也改不掉。
监考老师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终于按耐不住，他缓缓站了起来，走下讲台。
其他考生们心里微微一惊，目光不由跟着监考老师的身影移动。这样的情况，通常意味着有人作弊被发现了。
安静的考场中似乎能听见某人急促的心跳声，监考老师的脚步很轻缓，很随意，并不想打扰任何人。
他走到了楚嫣的书案前，而后停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也停了下来，而后落到楚嫣身上。那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姑娘，众人的眼里不由出现了疑惑。
楚嫣没有停笔，甚至都没有抬头，似乎根本不知道监考老师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白纸上的字迹娟秀，方正规矩，无可挑剔。她聚精会神，全心全意，答题没有一丝停顿，无可挑剔。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监考老师忽然开口：“蕙质兰心，过目不忘，字如其人，无可挑剔。” 他说得很轻缓，也很连贯，似乎觉得本该如此。即便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但是他也觉得对方确实值得。
这不需要原因，只需要感觉。即便他以后可能要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却依旧改变不了此时做出这个决定的心意。
“可赐剑。”
最后三个字的声调高了起来，在考场里面不停回响。在场的考生们都睁大了眼睛，在监考老师和楚嫣之间不停来回。
这三个字，显然不一般！
时间仿佛停止，而后爆发出一阵哗声。
在这片哗声中，讲台边上的侍从走上讲台。讲台的后面除了考题，还有一把剑。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由转向讲台，落在那把剑上。
剑，通荐，便是举荐之意。
那把宝剑已经在那里悬挂了数十年，比楚嫣的年纪还要长很多很多。因为经常打扫的关系，上面并没有灰尘，但是却丝毫没有减轻上面历史的厚重感。这种厚重感在人们的心里，在百姓们的传颂中。
侍从躬身一礼，而后才小心的将宝剑取下。他双手托着宝剑，像是托着某个百年难得的艺术品，朝着监考老师缓缓走去。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机会！
楚嫣此时也已经抬起头来，她心中微微一愣，而后难得出现了一丝惊慌。她自然明白那把宝剑的含义，也正是因此而有些惊慌。
而又因为明白其中的意义，她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就会被赐剑？
在登堂试初试中，如果被赐剑，意味着不管考试合不合格，都可以继续进入秀外堂或者惠中堂的考核。这个作用或许显得不太重要，但是其代表的意义却无可争议。
每年的登堂试，各郡的初试通过人数都控制在十人之内。而不管考试结果如何，赐剑的对象无疑都会成为当年的焦点，或者说站在了初试的顶点。而同年的其他所有考生都会因此相形失色。
所以监考老师虽然有赐剑的资格，但是真正赐剑的却极少极少。因为无形之中，是对其他考生的掩埋。曾经便有考生因此报复监考老师的案例。
还有就是，历任圣女陛下，都曾是赐剑对象。
所以，其中代表的意义可想而知。在场的考生们既激动又眼红。这样的福气，不是花几辈子就能修来的。
监考老师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从侍从手里接过宝剑，而后横与胸前。楚嫣出于礼貌，也已经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显得很平淡，即便心里有一丝慌张也没有表现出来。
之所以慌张，是因为她有些害怕。她很清楚赐剑的意义，便觉得自己若是接受，有朝一日真容暴露，赐剑便成了一种更深的讽刺，不只是对自己的讽刺。那样的话，她多半是活不长。
楚嫣微微曲身低头，像是等着宣判。考生们都安静下来，甚至屏住呼吸。
“清河郡陈木生，秉承圣女陛下之意，唯美是举，身监赐剑。”监考老师朗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低了下去，像是某种臣服。
唯美是举四个字在楚嫣的耳畔不停的回响，她抬起头来，看着宝剑想了想，轻轻说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