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边缘》归曼

3、大火

　　少年的计划，芸芸一时没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答应下来。最差的也不过死，死也比做奴隶好。

　　少年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斯嘉丽进来，看着蒙头躲被子里的芸芸，向门外笑道，“小公子很有一手，但是这丫头卖不卖我可做不了主。”

　　少年也不争论，只说回去让骑士给他参谋参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斯嘉丽站在门口看少年走远了，突然转过头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都他/妈是贱民，还给老子装模作样，我呸！”
　　斯嘉丽骂完，进来就掀起了芸芸的被子，暧昧地捏了捏她的脚，“还以为是个新手，把我这个老人都能骗过去，小丫头，有前途。不过呢，咱们是奴隶，卖到哪里都这般，你自以为攀上贵人离开了狼窟，前面可都是吃人不眨眼的鬣狗呢！你自觉迷住了那傻不愣登的小子，说不定他转手就把你卖到北方走商的手里，那也说不定。不是我吓唬你，看你年纪轻轻发善心提点你两句，自己好好想想吧。”

　　芸芸在被窝里咬着牙一声不吭。斯嘉丽的语气和赛里王妃几乎一模一样，赛里王妃和她说完“自己好好想”后，芸芸只摇了摇头，立马就被投入监狱，第二日便判了绞刑，没有一丝分辨的机会。

　　芸芸闷在被窝里，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斯嘉丽出去的声音。芸芸惴惴不安的跳下床，躲到帘子后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天黑了。并且越来越黑，直至某一瞬，黑色的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芸芸听见外面渐渐的乱了起来，越来越多呼号和尖叫，浓烟开始弥散，不知哪里起了火，火舌顺着整条巷子舔舐，所过之处，浓烟滚滚。
　　芸芸拽下粉色帘子，溜到洗澡的房间浸了水，又偷偷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一件黄色的裙子换上。火舌蔓延的无比之快，人们疯狂的往外跑，打手和经理们再也拦不住这群畏惧死亡的人们，芸芸夹在疯狂乱跑的人群中，披着帘子，悄悄遁入浓烟中消失了身影。

　　鱼泡巷是两个狭长的巷子连在一块的，这一区域的商人当初把屋顶漆成了白色，以显示高贵，然而时过境迁，此处沦为女人和其他弱者的地狱。
　　从王宫看向此处，两处白色的狭长椭圆，十分像一个鱼泡，因此人们忘记了它风光时候的名号，一直戏谑称它为鱼泡巷。这里最脆弱的便是生命，就像鱼泡，任何人只要轻轻一捏，就泄掉了生气。

　　芸芸裹着黄裙子，出了小红门就一路狂奔起来，风卷起她黑色的发梢，起伏成一弯美丽的弧线，她最终奔向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少年。

　　少年依然穿着像个贵族，风度翩翩的站在他和芸芸约定好的街角，一手持鞭，站在一匹栗色的骏马前，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一个以身份为傲的侍马者。
　　他看见飞奔向她的芸芸，翘起嘴角，握住了她的手，竟俯身轻轻一吻，俨然一位骑士：“我亲爱的小姐。”芸芸也不言语，被他扶着骑上了栗色的马。

　　于是这二人，十分轻松的顺着街道走出城外，甚至于城门的守卫也没有盘查他们一分一毫。

　　出了城没多久，二人十分默契地达成共识，离开大道，走小路。

　　夜晚渐渐黑的不见五指，天上只有几颗星星挂着。少年十分熟练的升起了火堆，和芸芸围在火堆前。然而二人此时都是饥肠辘辘，少年并没有拿出任何食物。

　　芸芸忍着饿，坐在火堆前，问：“我尚未知晓你的名字？”

　　少年似是不忿，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之前被赏赐的名字，以后也不会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芸芸，我叫芸芸。”芸芸对她笑了笑，很无害：“我只是不知道喊你什么。”

　　少年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似乎松下来，无聊的用刀子划拉了一下火堆，“我得想一个厉害的名字！”

　　“比如说？”芸芸觉得他的想法还带着孩子气，但是又很招人喜欢，就提议：“叫勇士怎么样？”

　　少年似乎是觉得芸芸幼稚，吐了一口气，“我已经想好了，就叫金乌。”

　　芸芸一时没反应过来，“金乌？”

　　“对！”少年很开心，咧开嘴角：“是东胜大陆的一个传说，太阳神的意思。”

　　芸芸想起姥姥小时候给自己讲的三足金乌故事，不由得压下嘴角，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太阳神可没有把人间烧成灰的习惯。”

　　少年带着神气：“不烧你怎么跑出来，再说那种罪恶的地方，呆久了必得成下三滥。留着给赤神做祭品吗？”

　　芸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看来我们已经成了下三滥了哦，莉莉丝。”

　　黑暗中，两个美丽的女人，向这一对逃亡者走来。

　　芸芸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少年拿着他的刀冲到了芸芸身后，一脸警戒。

　　待芸芸定睛，眼前竟然是两个穿着黄色裙子的美女，要知道，用银环扣在胸前的斜披黄裙子，是王城妓/女的典型装束，而其中一个美女，芸芸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芸芸逃跑，就是摔倒在这一位明艳照人的莉莉丝脚下。

　　莉莉丝看着拿刀少年，却是不慌不忙，只言：“同是出逃，不过想借个宿处，这位小公子，烦劳放下你的武器，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连你一个指头也打不过。”
　　芸芸拉了拉少年的衣摆，轻声说，“我在鱼泡巷见过这个莉莉丝。”

　　少年方才垂下手臂，但依旧握着刀子。两位美人也浑不在意，铺开带着的毯子，坐定在火堆前，还招呼芸芸和金乌坐下，倘若在场还有后来人，可能以为她俩是最先来此处过夜的呢！

　　“这是贝拉，”莉莉丝亲昵地蹭了蹭贝拉的金发：“亲爱的孩子们，别介意，我们是相同命运的人，想必你们会理解离开水很久的鱼儿。”贝拉抬头开始亲莉莉丝，莉莉丝则是更加不拘于有外人的场合，直接拉掉了胸前的银环，裙子落下，露出雪白的胸脯。两手抄起贝拉的胳膊，长着浓密黑发的头颅直接埋进了贝拉的胸前。

　　被惊呆芸芸怎么也想不到命运之路竟然这么拐弯，有点不自在的瞥了一眼金乌。金乌黑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身体的僵硬却是出卖了他——他很不自在，但是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唔，难道你们也喜欢站着欣赏我们？”贝拉搂着莉莉丝，神情欢愉地问芸芸，芸芸和金乌不约而同地使劲儿摇头，然后芸芸才反应过来，便拉着金乌坐下。

　　火堆烧的很旺，芸芸低着头尴尬地盯着火堆，亮光映在她的脸上，金乌回头看了看她的侧脸，突然想起弗兰科骑士从约阿希姆家借来观赏的圣母画。
　　金乌还记得自家骑士被弗兰科骑士羞辱的场景，弗兰科骑士那张傲慢的脸，讥讽：“一个不学无术的骑士，真不知道是如何封号的，啧啧啧，骑士的名号已被羞辱，世风日下啊！”当时站在金乌当时恨不得上去揍他的脸！

　　就在金乌的思绪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时，芸芸却偷偷地看着莉莉丝和贝拉纠缠着，她以前很是鲁莽，在花园里撞见过赛里王妃和一个女贵族也这般做过。以致于赛里王妃对她心生厌恶。
　　那件事过后，鱼尚曾告诉过她，一定是有人故意坑害她的，可是芸芸想不出来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为何遭人坑害。
　　彼时鱼尚不以为然的摇头：“有原因的下手才好防呢，怕就怕那些没有心肝的大人物，觉得好玩，就随手置别人于死地；看别人在火坑里挣扎，以别人的恐惧和痛苦为乐。咱们小人物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莉莉丝和贝拉终于停了下来，擦了擦身体，敛了衣服，相偎在火堆旁，爱情的甜味弥散在空气中，“她们大概和赛里王妃不一样”芸芸暗想。

　　她们确实和赛里王妃不一样。这一对真爱毫无旁人的卿卿我我够了，才转向一旁呆滞地少女和少年：“你们两个小家伙，这是要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