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酸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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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带着凄然，那句话就像是从窗口吹进的一阵风吹过她的耳边。
“我……我是想，你那么笨那么傻，总让自己受伤还不自知，总需要一个人来保护啊，我想……如果你生病了也可以有人照顾有人关心啊，我想，你就这样跟一男的共处一室，怕你遭人说闲话，我……想……”他说得很小心，像是生怕什么东西一碰就碎。
“胡扬，我……诶？现在生病的好象是你吧，别说胡话了。”她试图脱开他的手。
他的手一松，本以为她可以脱开，不料他却又一把抓紧。
“思言，我上次说的话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你，你病了，休息吧，别胡闹了。”她被他突然的认真弄得有些错愕。
他抓得更紧了。“我说了，我是认真的。你……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他想大声说话，可话语却是沙哑的。
“……”
“我喜欢你，从大学第一次在图书馆里我就喜欢你了，我想方设法要认识你，没想到你是阿苗的好朋友，呵，你知不知道当阿苗对我说你是她好朋友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从小到大我从没那么开心过。从那以后我做了很多我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我经常嘲笑那些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男生，结果等的最多的是我，我总嫌学校打水的地方脏，可是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寝室放在楼下的水瓶总是满的？我一直说不喜欢图书馆，因为图书馆是书呆子呆的地方，可是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我的桌子上全是图书馆借来的书。我喜欢你，喜欢得很累，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样得不到手，唯有你，你让我觉得我很失败。”
他黑眸透亮，由于生病而使脸色看起来苍白不堪，一开一合的嘴唇显得干干的，抓着她的手还是那样紧，好似一松开她就会忽然消失一般。
“……”她的眼睛清澈晶莹，眼神中仿佛装载着满满的惊愕，海豚发夹不经意散下几缕头发垂在额前。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一直拿我当好朋友，和阿苗小晨一样的好哥们，可是……我做不到。”
手上传来紧箍热烫的感觉，犹如此时她的内心，她从前是不知道，对于感情她从来都是后知后觉，在大学的时候他的举动她也从来不曾上心，他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可后来他的表白他的行动她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后来的装傻逃避只是要给自己思考的空间，思考她是否也喜欢他，她是否也可以如他爱她那样投入感情，答案如果是否的，那么她就不能那么自私地接受他的爱，那样对于谁带来的都只有痛苦。
“胡扬，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那么执着呢？”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好不好，你先休息，把身体养好，恩？”
他起先抓得更紧了，悠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然后凄然一笑，才渐渐松开手。
“我去关窗。”她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子关上。顺手摸了摸刚才他握的地方，那里还有他的余迹。要说感动，又怎么会没有呢，可那不是爱，不是爱情，不能因为感动而迁就，那样是不公平的，天秤的双方是不平衡的。
“你知道我到现在为止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庐山的那次采访派了你去……”
整个晚上过得不太平，他似乎病得挺严重，她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换掉额上的那块毛巾。
而他闭着眼睛，眉间会微微皱起，她不止一次问他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好，他总是一笑说不要，睡一下就会好的，然后像小孩子般地跟一声“我怕打针”。
他一直觉得昏昏沉沉，头痛得厉害，当冷冷的毛巾敷上额头时，才会感觉好点。一夜间做了无数个梦，梦中的场景都是昔日大学校园，夏天，校园里的游泳池澈得发蓝，冬天，满路满屋顶的白，上课的旧迹班驳的教学楼，他们经常爬的操场看台顶，还有所有女生进进出出的女生宿舍楼……
又从梦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微弱的光透过落地窗透过白色的窗帘亮了他的眼睛。原先的头痛已经好了很多，身体也在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下感觉出了汗。他动了动头，额上的毛巾掉了下去，他拨开被子欲去捡毛巾，一抬头发现她蜷在另一张沙发上睡着了，头侧靠在背椅上，轻轻闭着双眼，海豚发夹只夹住几缕头发，大多数的刘海悄悄遮盖了大半个额头，长长的睫毛时而微颤。
他把毛巾拾起放在她旁边的脸盆里。她为他忙碌焦急他开心，她为他一夜未好好睡他心疼，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她和她在一起，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来，却发现身上多盖了件衣服。
她一看，沙发上只余空空的几条被子，再无其他，她噌一下起来，找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他的病还没好，这样怎么能出去吹风！她拿了手机就想给他打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里有一条短信：不用担心，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有本主编准许你今天不用上班，给我好好在家睡觉。
她拿着手机看着空空的被子，心情又复杂起来，不过还是决定去上班。
行至楼下，又遇那位保安叔叔，保安叔叔看到她后是一脸春风。“小言啊，你们小姑娘就喜欢不好意思，是男朋友么就是男朋友，今天早上我都看到那小伙从你家出来呢，告诉叔叔又没关系的，叔叔很开放的。”他忽然压低声音，“叔叔又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思言脸噌的红了，并不是真的不好意思，而是这件事情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来到报社，办公室空空的，跑新闻的基本都去了，副主编看到她来满脸的诧异。“小钟，今天你不是请假吗？怎么还来上班？”
“哦，这样的，本来有点事的，不过现在没事了。”她顿了顿又说，“主编呃……在吗？”
“开会去了。怎么了？跟我说也一样。”
“哦，没事，呵呵，没事。”她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瞧了眼主编办公室，不知道他的病是真好了还是硬撑。
虽未到年末，但各圈各公司的颁奖典礼总结大会已纷至沓来，忙得报社的人如炸开了锅，个个焦头烂额。相对的，以各种名义举办的宴会也如潮水般涌来。
这不，又一封邀请涵送到了报社。
但这次不比其他，邀请人是林唐明和舒彤。
与其说是邀请涵是宴会，倒不如说是喜帖是婚宴。地址是在位于郊区一幢奢华的别墅花园内，夜幕降临，照亮如白昼的花园被布置得既豪华又温馨。
受邀到场的媒体不多，除了《一星周刊》外大多都是国内知名数一数二的报社电视台，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包括胡扬的父亲胡振天。
当胡扬见到胡振天时，整个人一僵，嘴唇紧抿，接着转身背对着不再看他。思言从没去过胡扬的家也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只知道他父亲是商界响当当的人。她看着胡扬那表情以为是见到什么厉害人物或是他曾经得罪过的什么人，调侃道：“那大叔是谁啊？你害怕成这样，哈哈，难道你欠他钱不成？”
“大叔？”她奇怪的表情使他突生好笑的情绪，“哦，对啊，他是房地产行业老大，商业巨头。”
“哦，商业巨头，那他岂不是是和你爸一样的人物！”她惊奇地转身看了看胡振天，那么老了还气质不凡，的确是个人物，“诶，你那么怕他，你们家那豪宅是不是他的啊？”
“对啊，你那小破屋也是他的，你是不是也怕他啦？”
她只顾盯着胡振天看，嘴里随意恩恩几声，也没认真听他的话，她发觉胡振天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正在她思考着这个问题时，胡振天也随着目光看了过来，紧接着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看了过来，再然后她被一句话彻底弄呆掉。胡振天身边的一个人对着他们说：“诶，胡董，那不是你儿子吗？”
现在她知道跟谁像了，就跟身边这个人像，不对，是身边这个人跟他像。
胡振天的周围纷纷开始谄媚起来，对胡扬的称赞声和着笑声此起彼伏。
胡扬只装没听见，从旁边桌随意拿了杯红酒，僵着背就走开了，只留下看得目瞪口呆的思言。
胡振天收回目光，对着周围的人一笑。“呵呵……他还需要多多锻炼，好了，不管他……”
思言像是从梦里刚清醒过来，跑到胡扬旁边不解地问：“原来他是你爸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诶，你刚没听见吗？你怎么就这样走开啦？”
胡扬一抬头把高脚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我也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罗嗦的。”
“什么啊！”他今天的言论行动真让人不解。
“没什么，不管他，我……饿了。”他把“我”字的尾音拖长，俟机找什么可以让自己脱开这个问题。
他边说边往放满食物的地方走去，满桌的美食尽收眼底。食物是自助形式的，食物旁就是餐盘，他刚伸出手欲拿餐盘，不料她抢先一步挡在前。“你病才刚好，你看这些东西那么油腻，怎么能吃？你得吃清淡点的。”其实他生病她一直有点内疚，毕竟他的病一大半也是因她而起，谁大半夜的在楼下吹风都得得病。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要不还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好了。”
“不要。”
……
他原本只是句玩笑话，她也拿它当玩笑来听，所以才随口一答，没想到却看到他突然一僵，有神的眼睛似乎突然闯进了一种叫忧伤的东西。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她真不是存心的，其实她真的是担心他的身体。“我……我……”
“那不让我吃，想把我饿死吗？”他笑了，可是笑得有点勉强。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啊，既然你不让我吃，你得管我死活，我的伙食得你负责啊。”他装出一副无赖样。
她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感动多过其他，他装出的样子其实是想让她不要太在意，不要在意刚才的话，他不会放心上的。但是刚刚他的变化那么明显，他又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要不这样，等宴会结束我请你喝粥，还是去上次那家很好吃的店吧？”
“好，你说的哦，一言为定！”他继续无赖。
“恩，宴会结束了就去。”
“我可没带钱，你说你请的哦。”
“我请我请。”
“好，那我就先不吃了，我要省着肚子，吃穷你。”
“就喝粥又喝不了几个钱。”
“我要喝鲍鱼粥。”
“好啊，没问题。”
“还要鱼翅粥。”
“哦。”
“还要……”
“你再要你就要撑着了，到时候没穷死我倒先把你给撑死了。”
他大笑。“好啊，做个撑死鬼也不错。”
看着他笑，她突然觉得惘然，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那个她什么都糊涂的时候。
没过多久，一袭及地晚礼服的舒彤挽着西装笔挺的林唐明出现在了花园中央，顿时周围一切为此刻的他们黯然失色。
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这样一个时刻而醉迷，思言也不例外，所有的幸福所有的爱情最后都汇聚成这一刻，在无数人的祝福中印下终其一生的吻。虽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那个坟墓却是所有人愿意为之奋不顾身的。
“我以后的婚礼不一定是最奢华的，但我的新娘一定是最幸福的。”
那句话穿越过周围的吵杂轰闹声从思言身旁传了过来，像是穿越过千山万水般沧桑又如近在咫尺般贴近，她抬头，胡扬并未看她，只是随着大家一样看着中央的一对男女，脸色在灯光下显得绯红。
她一瞬间被这样的时刻居然弄得想哭。
不行，现在怎么那么容易感伤，真没用。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从中央移开，四处游移分散情绪。
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她本没多注意就移开了，两秒后觉得不对一下又把目光移回，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简翊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孤单影只的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地饮着酒，眼睛却一刻未离中央最耀眼的晚礼服身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所有人的祝福正刺痛着人群外的另一个人。
思言的心跟被人剜了一样疼，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这里。
她想过去，胳臂却被人一把拽住。
“怎么了？去哪儿？”胡扬见她一脸的不对劲问。
“我……”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白色的身影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胡扬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简翊，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胡扬，我有点事，我……”
胡扬收回目光，他看她有点急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们等宴会结束了再走吧，好不好？”
她挣扎了几下。“对不起，我真的有事，要先走。”
她挣扎得很用力，比他生病抓她手的时候更用力，这使他心里顿时痛了起来。“不许走，你答应过等宴会结束要请我喝粥的。”
“这次可不可以你自己去？改日我一定陪你去！”
他并未紧拽，她挣扎了几下就几步朝那白色身影而去，只听见他在背后凄凉的一句：“思言，我饿了，我想喝粥。”
她心中一涩，脚步也随之一顿。她转过身对他说：“对不起。我答应你，下次一定陪你去！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酸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