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好》山山北

48、第四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因为天色过黑，路又不平整，拄着拐杖走路的谢君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坑里，正好是伤到的那条腿传出剧烈的刺痛，他轻哼一声之后立马咬紧了唇，抓着拐杖的手骤然缩紧，青筋都横亘出来。
　　阿如自然听到了谢君刚才的哼声，忙停下脚步：“君少爷，怎么了？”
　　谢君深吸几口气，语气发颤：“没事，我们回去。”

　　她总觉得不对，伸手去摸他的胳膊，一触到便感觉他颤抖得厉害，她马上就急了：“君少爷，到底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还是腿又痛啦？”说着眼泪都急出来，一个劲地埋怨自己，“都怪我不好，君少爷怎么可以走这么久的路，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阿如为了自己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谢君笑了笑，强忍住腿上的剧痛，反倒是安慰她：“我说了没事，不信我？”

　　阿如睁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看他，满脸的担忧。
　　谢君抑制住发颤的身体，低头在她眼上轻吻了一下：“真的没事，我们回去。”
　　“好……”阿如依旧带着哭音。
　　因为这个意外，回去的路途走得异常艰难，等走回阿如家，谢君已经脸色苍白，满身冷汗，阿如在灯光下才看到他这般样子，心下难忍，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君少爷，你骗我……”
　　谢君强笑：“怎么骗你了？”
　　阿如哽咽着想说话，正好阿如姆妈出来，见谢君似是不舒服的样子，忙问：“君少爷这是怎么了？”
　　阿如扶着谢君进门：“不知道，大概是伤到腿了，姆妈，你打盆热水来吧。”说完便将谢君带到了自己从前住的房间。
　　因为家里小，阿如的两个妹妹是住一个房间的，也只有阿如分了个隔间出来，不过房间很小，也就放了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连窗户都没有。

　　阿如让谢君坐在床上，自己则是先把他的拐杖放好，然后蹲在床边仰着头问他：“君少爷，哪里不舒服？”
　　谢君本来只是腿痛，此时被她这样看着，觉得下腹也开始痛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泛起红来，他别过头，声音低哑：“没有不舒服，你先出去。”
　　“君少爷……”阿如不肯。
　　谢君缓了两口气，尽量平静地对她说：“先出去，我换条裤子。”
　　“我帮你……”阿如马上回。
　　谢君只消看她一眼，她便立马缩了身子，轻轻应：“好，那你换好就叫我？”
　　她等谢君点了头，这才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
　　阿如帮他带了门，姆妈便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过来了，轻声问她：“君少爷在里面？”
　　“嗯。”阿如点头。

　　“他的腿？”阿如姆妈悄声问，她也好奇，不过也知道这不礼貌，所以一直忍着没问。
　　“出了车祸。”在乡下，汽车这种东西还是极少见的，阿如便又解释了一下，“坐在小车里撞了，所以就……君少爷很可怜的。”
　　人一向都会同情弱者，阿如姆妈听闻此事，对谢君的好感更甚：“真是作孽啊，这样好好的一个人。”
　　阿如不说话，一直注意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听到谢君叫她，这才匆匆忙忙推开门进去。
　　谢君已经换了棉质的中裤，满是伤疤的腿便暴露在了空气当中，阿如不是没看到过，但此时他还是有些窘迫，想把自己的伤腿藏起来。
　　阿如却率先一步坐在了床边的小椅子上，让谢君把腿放在她的膝盖上，然后拿了毛巾在热水里浸了下，挤干后敷在他的腿上：“这样有好一点吗？”

　　谢君看她满脸认真的神色，轻轻点头。
　　“要吃药吗？”阿如又问。
　　“不用。”谢君马上制止，“我好多了。”
　　阿如细细地看谢君的脸色，觉得果然好了许多，这才没有起身去拿药。
　　谢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腿，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跑跳，甚至抱着她，背着她，可如今他这“残疾”的腿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恼怒地狠狠捶了一下伤腿，随后紧紧握拳，日复一日，他想要的便更多，从前只希望可以站起来，如今有了阿如，他的梦想便愈发大了，可偏偏那只是梦想而已，什么是梦想，就是没有可能实现的愿望。
　　阿如没料到他会忽然做这种动作，忙抱住他的拳头：“君少爷……”
　　“清清。”他叫她。

　　“我在。”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嫌弃我其实只是个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简直自暴自弃了。
　　“君少爷！”阿如叫，“你怎么是废人！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她很想对他说：我爱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怕你嫌弃我，嫌弃我出身不好，嫌弃我什么都不会……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谢君难得落寞，若是以前，他惯会用凶狠的表情和话语来遮掩自己的真实心情，可如今，在阿如面前，他第一次学会了真正的示弱，和为引她注意的示弱不同。

　　阿如轻抚着他的拳头，让他松开来，然后又轻轻揉捏他的腿，极尽温柔：“我才不会安慰君少爷，君少爷在我心中，就是最好最完美的人，哪个都比不上。”
　　“真的？”
　　“当然。”阿如抬起头来，冲他展颜一笑，再次重复：“没有谁比得上我的君少爷。”
　　谢君被她这柔声细语搅得内心风起云涌，若不是这在阿如家，而且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他恨不得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亲上她那张会温柔说话的殷红小嘴，他要吻得她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只能紧紧地抓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好像有种到了地老天荒都不会放手一般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