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好》山山北

46、第四十五章

　　到了湖州已经是中午，两人一起去吃了有名的丁莲芳千张包子，下午就有一班去阿如家里的轮船，两人带了行李一起坐上了船。
　　船不大，在江面上晃晃悠悠的，阿如自小在水乡长大，船自然是坐惯的，也不觉得新奇，倒是谢君不怎么离开上海，这种事情也没怎么做过，好奇得很，阿如便和他说起小时候拿了桨划船的事情，听的谢君啧啧不止。

　　轮船开了许久才到渡口，阿如先谢君一步下船，然后忙伸出手来扶他，船晃得厉害，若不是这样，谢君也不想借助她的帮忙，毕竟身旁的人不少，看到这情形大多都会盯上一会儿，而这些好奇的目光曾经是他最厌恶的。
　　阿如不以为意，反而将这当成了理所应当，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上了岸，嘴里还不时低喃：“小心点，这里路不好。”
　　谢君一开始的不愉也就烟消云散了，拉着阿如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
　　渡口离阿如家有些远，更何况她也没有打算走大路，村里不必城市，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村里人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而阿如去年被那陆家接走也是大家都看到的，她不想惹出事来，干脆就走了小路，想要躲一下。

　　因着这段时日没下过雨，所以小路倒也还算好走，只谢君腿脚不甚方便，所以走得慢了些，等总算来到阿如家院子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这个时间，阿如家自然没什么人，一个个都去地里田里干活去了，阿如拉着谢君到檐下的石块上坐下，满含歉疚地说道：“君少爷，你也瞧见了，我家实在是破得厉害……”
　　谢君抓了她的手轻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和她一起过来，那就是将一切可能都想到了，尤其是阿如家中的情况，他更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毕竟若是家里稍微有些条件，当初也不会将什么都不管就将阿如给送出去的。
　　只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谢君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就是他的清清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曾经有过她的身影……

　　谢君移转视线，将这不大的地方都收入眼底。
　　院子不大，只简简单单用水泥浇了地面，周围是石块垒起来的院墙，他们目前坐在前屋的檐下石块上，门也只不过是老旧的木门，铁搭扣的，一把锁挂着，外墙大概也是很多年以前粉刷的了，如今都掉了，斑斑驳驳的，就像是花了妆的脸。
　　谢君想到自己住的别墅，又看看这个破旧的屋子，心中感慨万分。
　　等了不多时，阿如便见远远走来了四个高矮不同的女人，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之后，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都拧巴在了一起，竟是情怯了。
　　来的那几个人正是阿如的姆妈，阿麽还有两个妹妹，四人去了地里翻土干到这会儿才回来，最先看到门口异样的是阿如的姆妈，她以为自己看错，直到自己两个女儿吃惊地叫出“大阿姐”之后，才明白没有眼花。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两个女儿就已经叫着大姐，快步跑了过去。

　　阿如看着两个又高了个头的妹妹跑到面前，眼泪又泛滥了：“阿华，阿秀……”
　　阿华和阿秀本就和阿如关系亲近，当初阿如被送走之后还伤心了好些天，后来男方派人过来寻的时候，还以为阿如出了意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了了，更是哭得惊天动地，可没想到竟能再见到这位向来亲切的姐姐，哪里能不激动。
　　“大阿姐，真的是你吗？”两人都有些不相信。
　　阿如忍着泪点头：“是我啊，我回来瞧你们了。”
　　两个妹妹确认了之后哭着叫身后的两个长辈：“姆妈，阿麽，你们快过来啊，大阿姐回来了，真的是大阿姐啊！”
　　那早就定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不敢置信地匆匆走了过来，见果真是阿如，都有些抑制不住情绪，最后竟是这群女人拥在一起落了一番泪。
　　而谢君则是被阿如的小妹妹阿秀发现的，她揉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谢君在外人面前自是没有在阿如面前那么多笑脸，听得她问，也不过是叫：“清清……”
　　阿如顿时回过神来，忙拉着她们说：“我差个一点就忘了，这是……”她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介绍谢君。
　　还是谢君自我介绍：“我是清……阿如的朋友，这次专门和她来这边看看的。”
　　原本见到阿如，这些女人就已经够激动的了，这会儿乍一见到这么个样貌出挑，衣着精致的小伙子，更是差点醒不过神来。
　　阿如看了眼她们的神色，到底还是不顾谢君前头的说法，兀自介绍了一遍：“他是君少爷，是我的主人家。”
　　这话一出，显然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
　　还是阿如姆妈说：“好了好了，这大热的天，先进屋去吧，咱慢慢说。”

　　阿如不顾谢君的反对，还是把她在谢家做事的事情给一五一十给坦白了，说到后来她哽咽：“姆妈，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姆妈我……”
　　阿如姆妈也是疼她的，当初让她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再者一直以为见不到了的女儿重新回来了，哪里会不开心，当下就搂着阿如哭道：“是姆妈不好，姆妈怎么会怪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如流着泪笑起来，又轻声道：“要不是君少爷他们家，阿如大概也回不来了。”
　　“君少爷，真是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家阿如的命。”阿如姆妈竟然当场就朝他跪下来要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