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好》山山北

42、第四十一章

　　阿如回家之后就开始准备材料做粽子，一时就将谢君抛在了身后，往常谢君这种时候都是窝在房间里看书的，可如今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厨房里总是传出声音来，教他忍不住去想象她做事时的认真模样。
　　实在看不下去，谢君干脆放下书本，推着轮椅出了房间去看她。

　　阿如动作一向都很利索，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要开始正式裹粽子了，他见她将东西都放在了餐桌上，坐在一旁心无旁骛地做，根本没瞧见他。
　　阿如手上动作利落，拿粽叶，折转托握，再放糯米，放肉，再放糯米，将粽叶再一折，拿了棉线很轻松地就将粽子扎了紧，随后放在一旁，又拿粽叶，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看她这样做，谢君也不觉得难，但是不喜她忽略自己，就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出来了。
　　阿如听到声音，立马转身，见到他便笑：“君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谢君自然不会说自己受不了被她忽略，受不了她不在眼前，就干脆转移了话题：“这个做起来也蛮简单的。”
　　“君少爷。”阿如眼睛忽然一亮，“你要不要试试呀？”
　　他分明是想的，可又不愿表露出来，只微微撇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吧。”一副她求着他，他才肯勉力玩玩一般。
　　好在阿如根本就不计较这些，推着他去洗了手，然后将他安置在自己身边，准备手把手教他，没料到他却说：“刚刚看你做了，我自己来。”

　　阿如立刻涌起一股名叫佩服的情绪来，心想君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只不过看她做了一遍就能上手了，要知道她虽然现在这么熟练，可也是苦练的结果，小时候她常帮姆妈做这些活，一开始做得乱七八糟的被姆妈和阿麽骂，练了不少时间才熟能生巧的。
　　谢君在脑中回想了一遍阿如的做粽子的步骤，这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做了起来，阿如眼巴巴地看他，见他步骤果然一点都不错，便更加敬佩。
　　谢君也开始自得，拿了棉线轻松一扎，刚用手捏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没料到那只形状极为不错的粽子就这样松垮了下来，米都洒了一桌子。

　　他的脸顿时一黑，尴尬又难堪，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阿如赞扬的话本也要脱口而出，眼见出现了这种情况，忙说：“君少爷你真厉害，不过第一次做就已经很有样子了，要晓得我当时初初做的时候记了好久呢。”
　　虽然她的话像是在给他捡场子，但谢君仍旧面色微讪，为了不让她的称赞徒有其表，他立时又拿了粽叶做了起来，虽然这次的形状依旧有些不怎么好看，但总没像头一次那样散掉，好歹给他撑了些面子。
　　阿如自然不会介意他做的东西难看，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做了起来，谢君从前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活也不曾如何做过，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样普通枯燥的活计也能让他放缓心情，扬唇笑开来。

　　因着谢君爱吃甜粽，所以阿如在肉粽之外还裹了蜜豆粽和蜜枣粽，谢君知道她是特地给他准备的，抓米的时候就忍不住抓了她的手，一把将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阿如怕将东西弄洒就顺了他，没料到却被他好好的轻薄了一番，等他放开她，她早已面红耳赤，却也只是低头轻啐一声就不理他了。
　　谢君得了好处，也不管她的小动作，兀自笑得欢畅。
　　做完粽子，阿如又做了一些青团，豆沙和咸菜笋肉的都做了一些，等全都上笼蒸了，这才可以休息一下了。
　　转身见谢君坐在轮椅靠在厨房门口，脸上还粘着绿油油的面粉，忍不住笑出声。
　　谢君故意板脸：“笑什么？”

　　阿如却摇头：“只是觉得欢喜。”这样说着，眼角眉梢的笑意依旧忍不住倾泻出来。
　　谢君撇撇嘴，忽然抬手抹了一下脸，正好碰到了脸上的东西，总算明白过来她笑得是什么，刚想笑却又冷了脸：“过来。”
　　阿如往后缩缩，没听他的话。
　　“不过来？”谢君威胁，干脆自己推了轮椅迎了上去，将她挤到了角落，因着坐着，只能仰视他，气势上弱了不少，好在他的表情很好地弥补了这一不足。
　　他捏捏她的手，她便顺势矮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教他原本要教训教训她的念头烟消云散，不得不感叹，美人怀呐，那就是英雄冢。
　　他算不得英雄，他的清清，却是个十十足足的小美女。

　　晚上谢君吃多了两个粽子，没想到就闹了积食，他倒是不好意思说，还是阿如眼尖发现的。
　　顾梅得知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还能吃多了。”
　　谢君尴尬得要命，阿如，知道谢君特别不爱吃药，拿炒麦芽煮了水端来给他喝：“君少爷，你要是不肯吃药，就喝这个吧，保管马上就能好了。”
　　顾梅倒是对阿如另眼相看，看着她满脸紧张地看着他喝，忍不住打趣：“哎，我这做母亲的都不如阿如做得好啊。”
　　这话一出，阿如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因为担心显露太多，忙道：“夫人你当然更关心君少爷的，只是你那么忙，哪有空啊，我就是来谢家照顾君少爷的，可不得上心嘛。”
　　顾梅呵呵笑笑，也没多说什么，见谢君果然好了许多，也就不留了。

　　阿如担心谢君还难受，等着谢家父母一上楼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他房间，见他半靠在床上，人恹恹的，以为他还不适，慌道：“君少爷，你还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却不说话。
　　阿如松口气：“那就好。”
　　谢君抬头看她的神色，盯了好一会儿问出一句：“你是不是暗暗地在笑我？”
　　阿如忒无辜：“我哪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谢君这才满意地点头，刚想去拉她，却听到房门忽然被打开的声音，伸出的手在反应的当下就缩了回来。

　　顾梅边说话边走了进来：“阿君，我有事要和你……”话还没说完，她就瞧见了屋内的两人，愣了一下说，“阿如，你也在啊。”眼神在两人脸上移了移，表情不大对。
　　还是谢君反应快，沉声对阿如说：“我说过我没事了，出去。”似是很不悦的样子。
　　阿如也吓了一跳，刚想着若是顾梅来晚一点大概就会发现两人腻在一起的模样了，刚出了一头的冷汗就听到谢君的话，咬咬唇，嗳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顾梅见阿如出门，笑笑：“你别总是对阿如这个样子，她也是关心你。”
　　“谁需要她的关心了。”谢君满不在乎。
　　顾梅却道：“怎么说她也在医院里悉心照顾了你那么久，你不说对她好点，也不该再这样因着自己心情说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君似是很不耐烦，说，“妈，别说她了，你不是说有事？”
　　“哦对。”顾梅被打了岔，差点忘记自己的来意，她坐在床沿，犹豫一番之后说，“这不是快清明了嘛，虽说你叔叔……不消说你，就连我，都……但怎么说也是谢家的人，他和你爷爷奶奶他们葬在一块地方，想问问你看，你要不要去？”她几度都差点说不下去，最终还是
　　谢君却没想到顾梅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在被子底下的手缓缓移到了自己的伤腿，表情莫辩。
　　这个叔叔，曾是他最亲近的人，因着父亲天性冷淡，父子之间的交流便不甚多，而叔叔作为男性长辈，在他的童年以及少年时期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不是那次车祸，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敬重爱戴的叔叔，竟变成了那样一个人。
　　他恨他吗？有那之前的十几年，他想恨也恨不起来，可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至于拜祭……
　　谢君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她：“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