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好》山山北

2、第一章

　　自从出车祸之后，谢君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家里因为他的辱骂而走的保姆已经三个了。
　　母亲顾梅便总是看着他哭：“阿君，别闹脾气了，医生没说以后站不起来了。”
　　每每听到这种话，谢君便就更加烦躁起来。
　　当然顾梅也没有时间一直陪在谢君身边，自从去年四月份的时候开发浦东的政策出来以后，她和丈夫谢劲明就更忙了，再加上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即将创立，他们正在准备公司的上市，根本没什么时间，所以找一个保姆陪着谢君便显得愈加重要了。
　　也不能怪谢君脾气差，他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本来还在读大学，结果无端端地就出了车祸，被迫休学一年就算了，腿也出了问题，以后能不能走路还不一定呢，他怎么好的起来？
　　不过他的确是讨厌那些保姆，要不年纪太大，要不年轻轻的就粗手粗脚，还总是喜欢瞧着他的腿看，他只是赶走她们已经算不错了。
　　谢君独自一人在家已经呆了好几天了，一个人的确麻烦一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但也不是不能过。
　　他本来以为母亲已经放弃了找保姆的想法，没想到这天傍晚，他还在书房看书，就听到母亲叫他的名字：“阿君，阿君？”
　　谢君放下书自个推着轮椅出去。
　　刚出了书房的门，他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穿得倒是不赖，裤子是比较时髦的萝卜裤，上身是毛衣，外面还套着一件棉衣，暗色的，不花哨，倒是蛮适合她的，长长的头发全都披在脑袋后面，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顾梅已经进到客厅了，回身见人还在门口便又返身过去拉着她进来：“怎么站在门口，快过来，冷死了吧？”
　　小姑娘只是摇摇头，看上去很局促。
　　“妈？”谢君推着轮椅出来，不解地看着两人。
　　顾梅看到谢君出来，立马过去走到他身后将轮椅推了过来，说：“这是新来照顾你的，叫阿如。”说着看向阿如，“阿如，你抬起头来，给阿君看看。”
　　阿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去，好像是他能怎么着她一样。
　　不过就这一眼，谢君已经看出来，这小姑娘还真漂亮，光洁的额头，眼睛蛮大，大概是因为害怕，眼里怯生生的，鼻子小巧又挺，嘴巴红红的，看上去像是涂了唇膏一样。
　　“妈？”谢君抬头看顾梅，冷笑着说，“你这是给我找保姆呢，还是找童养媳啊？”虽然人小姑娘漂亮，可这就不代表他能让她当保姆了。
　　顾梅瞪了谢君一眼：“怎么说话呢，阿如胆子小，别吓着她。”
　　阿如又抬起头来怯怯地看了顾梅一眼：“谢夫人，如果麻烦的话我还是走吧，这身衣服……”她顿了顿，鞠了个躬，“已经很谢谢你了。”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很柔和，就好像是春天里的风抚上脸颊一样，让人很舒服。
　　顾梅见她转身就要走，急忙上去拦住她：“你能去哪里？不是说逃过来的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以为能在上海活下去？”
　　阿如低着头不说话，可谢君看到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他莫名地一阵心烦。
　　顾梅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好好在我家做吧，刚刚跟你说了，我和我丈夫经常不在家，你主要照顾我儿子，他就是脾气不大好，没坏心眼的。”
　　“妈，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顾梅睨他一眼：“我这说的可不就是实话？”然后又转头跟阿如说，“反正你也没地方可以去，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她这句话说完，阿如竟然就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谢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谢君看着她用力地磕着头心想这得多疼啊，这姑娘缺心眼儿的吧！撇了撇嘴没理了。
　　顾梅却是急忙蹲下去扶她起来：“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你要是想谢我，就好好帮着照顾我儿子。”
　　阿如忽然抬起头来，额头上还有些红印，坚定地说：“我一定好好照顾君少爷。”如赌咒一般。
　　君少爷？谢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却又被顾梅给斜了一眼。

　　偌大的谢家当然不可能没有帮工，只是因为谢君不喜欢旁人，所以顾梅才选择了叫钟点工，只是在饭点的时候来做做饭顺便收拾一下家里，其它的时间都只留谢君一个人在家。
　　而阿如到了谢家之后，顾梅才发现她手巧得厉害，打扫这种活干得好就不说了，连做的菜也是很好的。
　　因为阿如家乡就在上海附近，口味也是差不多的，有些嗜甜，做出来的菜得到了谢家的一致喜欢，就连谢君也难得没有出声找茬。
　　既然阿如都能做，顾梅想着就把钟点工给取消了，倒不是为了省钱，他们也不是没钱的人，只是谢君的脾气实在是太别扭了一点。
　　第二天，等谢劲明和顾梅坐车去公司之后，家里就只剩下谢君和阿如了。
　　谢君的房间本来是在楼上的，车祸之后就搬到了楼下住，免得上下楼梯麻烦，而阿如住的也是一楼的客房。
　　阿如是农村来的，祖上本来也是辉煌过的，是地主家，只是后来推翻富农之后就落魄了，到了她这个时候，家中已经异常贫穷了，所以根本就没住过这样好的房子。
　　如果在她家，这样一个房间都能住她们兄妹四人了。
　　白花花的墙壁，漂亮结实的床，还有素雅的床单被罩，简直都像是在做梦。
　　阿如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本来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被谢夫人给领到她家来了。
　　本来她是不想要工钱的，只要能帮谢家的她就什么都能做，只是谢夫人顾梅却说她一个女孩子也要存点私房钱，非要每个月都给她工钱，她怕顾梅赶她走，这才接受的。
　　早在踏进谢家的那一刻起，阿如就已经想好了，她的命是顾梅救的，这辈子都要听顾梅的话。
　　因为昨天白日里遇到那么多事情，晚上又兴奋地睡不着觉，她在谢家的第一个早上竟然就睡过了头。
　　她猛地坐起来看床边的钟，居然已经快八点了。
　　如果是以前，她五点肯定已经起来了。
　　阿如穿上了昨天顾梅给她买的时尚衣服，急匆匆推门出去，顾梅和谢劲明正准备离开，见她出来顾梅还冲她笑了笑：“阿如侬起来了啊，阿君等会儿也快起了，记得煮点粥，他喜欢吃鸡蛋，煮几个鸡蛋。”
　　阿如点点头几下，然后怯怯地问：“谢夫人你们是否是还没吃啊？”然后又是发誓一样，“我明天一定早点起来的。”
　　顾梅笑：“没的关系，我们都不在家里吃的，你照顾好阿君就好了，我们出去了。”
　　谢劲明一向都是寡言的，只不过朝着阿如点点头。
　　两人走出了门，阿如还在原地冲他们鞠躬。
　　等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也远了，阿如才回过神来，匆匆跑去厨房了。
　　虽然昨天晚上顾梅教过她怎么用厨具，可她自己实践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出错，心里忍不住想，还不如家里的大灶好使呢。
　　好不容易做出了一桌早饭放在桌上，谢君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阿如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经过一晚上他已经忘记家里还有阿如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