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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家宴风波(下) ...

  •   严明焕见了来者,便将刀入鞘,微微躬了躬身道:“岳大人,夫人。”

      “父亲…”

      “舅父,舅母。”

      按理说,锦衣卫手握的权利就算再大,说到底也是皇帝的家奴。而严明焕在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岳友直面前尚能收放自如,全无丝毫媚态与卑微,也究竟是有些风骨的。

      可惜了,据传他与魏忠贤等一众奸佞宵小来往甚密,尽管金玉其外,亦免不了脚下有泥。

      “润青莫要一口一个‘大人’,好生见外。你严家与我岳家本就有着秦晋之好,说来都是一家人。到了自家就莫要讲究这些官场虚礼啦…”

      不假,老树精的算盘打得极好。他的胞妹岳氏嫁入严家,生下严小三儿。而现在,他还想将岳凝歌嫁给严明焕,亲上加亲。

      念及此,岳凝歌的双颊便开始火辣辣的。猛地一抬头,正好撞上严明焕那若即若离的目光。他便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长辈,正在打量着幼稚顽劣的孩童。

      她虽有些羞赧,可更多的是一股不服气——上一个用这种眼光看过她的人,有且只有宋宇。

      不知何时才能联系上他,愁…

      岳凝歌望着“老树精”和严明焕这两个官场老油条你来我往地打太极,唱上一出《将相和》,不禁有些心累。

      看岳友直的态度,想必严家一族定不止是出过一脉富商和一个锦衣卫镇抚这么简单。

      无利不起早。岳友直前赴后继将自己的胞妹和女儿送进严家的门,背后的利益来往与暗中勾结一定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明旸这孩子性情顽劣,都是平日里在家中被宠坏的,还望担待。”严明焕道。

      岳友直捋须一笑:“我看这孩子乖觉可爱,甚是喜人,何来顽劣之说?严家代代英杰辈出,委实教老夫羡慕。”

      “不敢当。”严明焕唇角微微上扬,拱手道:“晚辈来岳家拜访,才是触目得见琳琅珠玉。”

      触目得见琳琅珠玉?这话不是前人逢迎晋代琅琊王氏的话么?严明焕这么鸡贼,居然能量溜须拍马的客套话运用得如此润物细无声…

      老树精一听这话,遂展颜大笑,颇为受用。身边跟着的田氏也娇笑着连声附和。

      岳友直和严明焕交谈着越走越远,严小三儿可为难了——他是该跟上去还是该一边玩去?

      岳凝歌冲他招了招手,示意要他跟自己走。

      挨到了饭点,岳凝歌早已饥肠辘辘了。

      岳家规矩尽管稀松,可在宴席上还是有所讲究的——男子坐一处,女眷们坐一处。

      岳凝歌一直将脑袋低低垂下,一来是为了躲避可怖的严明焕,二来也是因为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有着重大身份嫌疑的岳湄。

      无论如何,岳湄都是穿越以来为数不多的对她十分照顾和关切的人,若真证实了他是那位“警察”,那么原有的种种情分一夕之间就会化为处心积虑的猜忌与试探…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岳友直身边高朋满座齐聚,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其中除了京城那些愿意同岳友直结交的新同僚们,亦不乏当地的富商巨贾。

      一看便知,老树精岳友直肯定不是东林党那般的士人清流,只是有一副道貌岸然的老学究架子罢了。

      凝眸一望,岳凝歌发现老树精旁边坐着的有不少都是体态丰腴的中年男子,发际线简直不要太高,啤酒肚简直不要太明显…长得活像马上就要被中纪/委给双/规了的贪官污吏。

      众人开始动筷子后不久,便见到岳家的家仆新递了一张帖子进来。老树精在家仆耳侧叮嘱了几句,那家仆便匆匆离开了。不一会儿,岳凝歌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是史哲,也是安韫卿。

      安韫卿是京城大商人安怀远的独子,自己在生意上还有一笔独立于家族之外的不小的经营。纵使商人地位不该多高,可老树精岳友直看在钱的面子上依旧会接过他的帖子,接纳他入席。

      远处,史哲端起一杯酒,与岳友直交谈几句后浅酌了几口。

      岳凝歌知道他向来是不怵这些应酬场合的。看着史哲那副如鱼得水的小模样,岳凝歌心中竟萌生出了一丝对自家学弟的自豪感。

      史哲饮了酒,又端起装茶水的瓷甌,朝岳凝歌痞笑着眨了眨眼,岳凝歌亦向他使了个眼色作为回应。

      再等一时半刻,待到宴席上嘈杂纷乱之时,他们三人便可依照原定的计划偷偷尿遁溜出来相见了。

      “严明焕事件”是个大事,既然课题组不帮他们出谋划策,而宋宇又失踪了,他们三个臭皮匠也只好自行凑起来想办法了。

      田氏在酒席上像一只蹁跹的花蝴蝶,和一众女眷聊得甚是开心,处处彰显着她“女主人”的身份,乐此不疲。岳凝歌全无心情看她表现,只是闷头吃自己的,坐等着尿遁的机会。

      “什么人…”

      “快,拦下他!莫要惊扰了老爷和各位大人!”

      “站住!”

      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事?”岳友直皱起了眉头,容色十分不悦。

      厅外的家仆忙上前来回禀:“回老爷,正门口闯进来了个神志不清的泼皮,拿着根粗棍子,嘴里胡言乱语的…”

      “现在那人呢?”

      “在院子里被拦下了。”

      岳友直私德可能并不怎么清白高尚,可奈何仕宦圈子里的人对名节是相当重视的,加之他本就虚荣,故而更不能允许这件事有头没尾的就这么算了,否则传出去可不好听。

      老树精撩开袍子起了身,便向那事发之地的外院走去。

      宾客们见主人有此举动,也都停止了嬉笑交谈,齐齐向老树精望去。

      院子里,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手持着棍子,被几位岳府的家丁携手缚住。

      他依旧很不安分地试图挣脱他们,口中絮絮:“岳老儿,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愁!你卖官鬻爵,论罪当诛…”

      此言一出,岳友直的脸刷地一下便变白了。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可并没有人敢议论。

      岳家家仆说他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可看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神志不清之人。倒像是有意为之,偏偏要在这么宾客云集的时候给岳友直脸上泼一盆泥污,曝光他的丑事,令他难看。

      热闹的气氛一时变得缄默而滞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没有人的眼神敢乱放,生怕一不留意就得罪了这位官场上的重要人物…

      正当岳友直十分下不来台之时,一柄刀替他解了围。

      那把绣春刀又快又准,直直砍向持棍年轻人的肩头…

      “啊…”那人惨叫了一声,头向一边歪去。

      肩上殷红的血液不断涌出,少顷便血流如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疼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绣春刀的白刃沾上了血迹,而严明焕的脸上仍旧不起波澜。

      岳凝歌觉得这一幕太过血腥,便连忙上前捂住严小三儿的双眼。

      “天子脚下袭击朝廷命官,兹事体大。”严明焕的语气狠绝而冰冷,“来人,带入诏狱,择日提审。”

      话音刚落,便有四名身手矫健的锦衣卫从门外和篱墙外翻越而入,擒下了那人。

      人们原来只道锦衣卫行动莫测,踪迹难寻,像天子的眼线一般遍布整个京城的角角落落。可是今日得见,方知他们的本事——一个锦衣卫的镇抚出行竟然也有数名高手环卫在侧。

      “岳大人受惊了。”严明焕走到了岳友直身旁,“近来京城里这样神志不清还爱闹事的泼皮不少,大人还需多雇几位家丁,好生加强防卫才是。”

      “神志不清”这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意在向在场所有人强调所谓“卖官鬻爵”不过是一个傻瓜的胡言乱语罢了,根本子虚乌有。

      “多谢镇抚相助…”

      “下官不敢。”严明焕拱了拱手。

      “老夫承蒙这么大的恩情,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严镇抚才是。”

      “明焕既与贵府二小姐有着婚姻之约,这些便是该做的,大人莫要言谢。”

      得,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吏部尚书岳友直家的二小姐要嫁给北镇抚司的镇抚,严明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家宴风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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