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狐妻夫人》淳于流落

5、许愿？

　　扑通扑通，方婧婷听到自己心跳剧烈跳动的声音，从一开始她就误会了——误会大了！

　　老祖们可不是什么所谓的玄学大师，也不是江湖骗子，而是……妖！

　　难怪仪式要这么讲究，又要未婚的男女，又要斋戒……方婧婷咽了咽口水。

　　那帮群演难道是真正的古人？那她是误入了幻境当中，还是真正的祈神仪式勾连了古今两个时空，出现不同时代的人一同祈神？

　　不知者无罪，可不可以当她刚才什么都没做过？如果不行，那她现在下跪求饶还来得及吗？

　　方婧婷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拼命打颤，她只好用哀求的眼神看过去，企图透过白练让对方理解自己的苦衷。

　　可她什么也没看到，她扭头想要向其他人求助，却发现底下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向这里，她忽然意识道：这是神，神有神格，人不可直视神。

　　完犊子了！这可怎么办？她这算亵渎了神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又伸出手来，方婧婷忍不住惊呼起来——白练往两边分开，她正往那个男人那边飘去。

　　方婧婷扑通地摔在祭台上，她慌忙跪下趴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敢抬起头乱看。

　　许久，上面没有丝毫动静。

　　这种煎熬的等待，就像即将即将被行刑的犯人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一般，令人难受。

　　方婧婷终于想起爸妈的阻止，难道老爸早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所以才要阻止她？可偏偏她这么傻，居然自投罗网，还自以为是地要拆穿别人的骗局。

　　真可笑啊，她都没来得及跟家人道别呢，难道她要在中秋节这一天跟家人永别吗？

　　方婧婷任由思绪蔓延，她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动静，忍不住微微抬起头偷看，她发誓，真的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她看到男人曳地的衣摆，上面绣的花纹很是古怪，似乎会游动，她眨眨眼，发现那些花纹真的在动！

　　随后她眼前一花，一只纤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指一勾，完全没碰到她，她就被某种力量强迫着抬起下巴。

　　好可怕！方婧婷快吓尿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两人视线相交，方婧婷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楚男人的容貌，对方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刻意模糊了，只有那一双冰蓝色的竖瞳尤为清晰。

　　方婧婷飞快地挪开双眼，结果却被男人身后的场景吓坏了：在男人的身后，趴着、站着、蹲着、躺着一群……长着毛茸茸大尾巴的……人？其中有的头部还是兽状的！

　　方婧婷真恨不得自己当场昏过去！

　　刚才她对于“狐神”身份的肯定只是推测，现在，事实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方婧婷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她迟钝地发觉那是她牙齿打颤发出的声音。

　　“汝——”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响起，却带着无数的回响轰隆，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从遥远的时代传递而来，震得她头脑有点晕。

　　“是、是……”方婧婷努力让自己不要抖得这么厉害。

　　“小七与汝已结下因果，人妖殊途，汝可许一愿，以断因果。”

　　小七？

　　方婧婷发现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男人的左肩上移，然后跟那只小狐狸四眼相对。

　　小狐狸再次对她龇牙咧嘴，一副想要冲过来咬撕咬她的样子，方婧婷心一惊，男人冷哼一声，小狐狸马上收回自己的动作，然后方婧婷眼睛一花，小狐狸瞬间就变成刚才那个五六岁孩子，孩子坐在男人肩头，满脸不高兴地瞪着方婧婷：“我还想再玩会儿，结果你却把我送回来，我讨厌你！”

　　方婧婷：……

　　比起你的威胁，你突然从一只野兽变成一个小屁孩，更令我害怕呢。

　　方婧婷大概明白男人的意思，因为她把这个小狐狸送回来了，所以她可以向男人许一个愿，他实现这个愿望，然后他们就两清了，一了百了，从此毫无瓜葛。

　　“那我希望上神可以原谅我刚才的无知莽撞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我将感恩戴德以后天天给您上香为您祈福祝您健康长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谢谢谢！”求生欲让方婧婷忘记了害怕，突破了语速的极限，光速地说完那么长一段话，生怕慢一秒说完，男人就改变主意反悔了。

　　男人沉默了，而那个小破孩则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方婧婷说的话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方婧婷简直要哭了：“不、不行么？”

　　男人的手又动了，方婧婷发现对方与自己同时站起来了，她竟然与对方平视——她小心翼翼地压了压自己的脚，脚底一点实物感都没有，空无一物，她的腿又软了几分，眼睛压根就不敢往下看。

　　“吾——”男人缓缓说道，他扬起左手，“可呼风——”

　　一个小旋风从他的指尖冒出，飞快旋转着，从他的指尖飞离，继而变成一阵狂风，呼啸而去，祭台下的人被这突然而来的狂风吹得四零八落，飞石走沙，旁边的柳树都被吹断了几颗。

　　方婧婷也被这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身体却很稳固地站在空中，没有动弹，而她面前的男人，衣服连动都没动，似乎他们之间有一块天然的屏障，将世界隔成两半。

　　“可唤雨——”男人覆手。

　　风渐渐聚齐，凝聚成云，乌云挡住了越发诡异的红月。一滴雨滴落在了方婧婷的额上，方婧婷瞬间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抬头，大雨犹如倾盆之水，瓢泼而下，方婧婷瞬间就成了一个落汤鸡，而身后的那些人，被这大雨冲刷着，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男人摊开手掌：“可决生——”

　　周遭的树木开始疯长，小柳树忽然变成参天大柳树，长长的柳条在狂风之中“群魔乱舞”，不断地抽打着底下的人，方婧婷听到很多人发出的惊嚎和惨叫。

　　男人握拳：“可定死！”

　　哐当！一声巨大的雷鸣炸开，吓得方婧婷抱头尖叫，然后……什么都没有了，狂风和暴雨骤然而止，乌云散去，红月复现，可怕的参天大柳树也不见了，若不是自己身上还被雨水打湿了，方婧婷会认为刚才那些都是自己的幻想，可当她看到刚才疯长的那些柳树全部都枯死了，她又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对方在告诉她，他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可活死人，生白骨。

　　“世间轮回万象，汝皆可求，吾必允之。”男人说道。

　　方婧婷瞬间领悟了，这位狐神嫌弃她刚才求的事太小，辱没了他的逼格，给她秀了一把能力，让她许一个大一点地愿，不管是什么愿望，他都能满足。

　　“此将为吾在此世间最后之允。”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方婧婷顿时如芒在背，她回头一看，在狂风暴雨洗礼下有些狼狈的方姝娴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看，那副样子，好像恨不得冲过来帮她开口一般。

　　两人视线相交，方姝娴眼神一亮，猛地低头对她连连磕头，旁边的族长也跟着一起磕头，方婧婷觉得有些为难，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迟疑道：“那……我帮别人许愿可以吗？”

　　男人没有回答，就像一个没有人间情感的神祇，等待她的祈求。

　　族长和方姝娴的意思方婧婷明白，他们想要狐神继续庇佑方家，给方家带来更多荣耀，可方婧婷想到回乡这几天遇到的事，固执坚持的老人，嗤之以鼻的年轻人，以及为安抚老人而空有形式的中年人……神刚才也说了，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回应，以后都不会再有神降了。

　　这是由信仰的缺失引来的神的消失，还是那句老话，神的退隐，人的崛起，这是时代的必然，也是时代的选择。

　　而且方婧婷觉得家乡并不需要什么神的庇佑，因为大家现在都过得挺好的，不管是留在家乡的人，还是在外打拼的人，都在用自己不断的拼搏，让生活过得更加红火，这个时代不需要神，人类只需要相信自己，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只是族长还有爷爷这些老人，始终放不下这份偏执，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恢复往日的荣光罢了。

　　可人家神刚才都说了不可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强许的愿肯定也不灵，方婧婷瞬间就放弃了为方姝娴许愿的想法，然后认真考虑起来，她要许什么愿好呢？

　　金钱财富？方婧婷有一点心动，可转念一想，她要多少财富才合适呢？到时候要不要跟族里的人平分？突然冒出这么多钱来，会不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不然就永葆青春？这好像也不太好吧，万一被科学狂人抓去解剖了，怎么办？

　　要不让自己好运连连？到时候随便买彩票，还愁缺钱吗

　　或者……

　　方婧婷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念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机缘摆在她面前，她不可能不心动，可她也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很大的野心和欲望，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害怕许下的愿望实现之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纠结了很久，她都没想好到底许什么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男人。

　　男人却没有丝毫不耐，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待她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