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顾秋水

2、第2章

　　1645年（顺治二年）五月，清兵进军江南，占领弘光政权首都金陵，统治初步巩固，多尔衮于五月二十九日重颁薙发令。

　　六月十五日，通告全国军民剃发。下令各地限公文到达的十日内完成剃发，违令者死。

　　正贤书院：

　　一位穿着直裰头戴儒巾的清秀学子匆匆跑进来，迎面撞到三四位同样打扮的学子。

　　几人站稳后，为首一名俊朗的男子皱眉，“林阳兄，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慌乱。”

　　“萧寒兄，大事不好了，外面张贴公文，所有男子要剃发，违令者军法处置。”林阳眸中不安，抓着季萧寒的胳膊紧张的说道。

　　季萧寒几人一听，脸色皆都变了，互相看了一眼，几个人向着外面跑出去。

　　街道上有官兵在张贴文书告示，不少人惶恐不安。

　　看着告示上的内容，季萧寒神色凝重，盯着告示沉默不语。

　　林阳神色担忧，看着季萧寒，“怎么办啊萧寒兄。”

　　“还能怎么办，宁死不从，我们汉人自古留下来的规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因鞑子一纸文书就轻易剃发！！”季萧寒神色冷漠，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

　　林阳等人有些不安，连忙追上去，其中一个怯弱的男子连忙开口：“可是，萧寒兄，若是不从，会被砍头的……”

　　“砍头怕什么！我们读书之人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大明朝的江山易主就已经够痛心疾首了，连我们自己的衣裳头发都保不了了？！”林阳不满的叫道。

　　走到书院门口，不少学子纷纷望过来。

　　季萧寒脸色沉重，回头看了林阳一眼，“死又何惧。”

　　剃发易服一颁出，书院里顿时骇然，虽说之前也曾有过，可是，这一次比起往前要严重许多。

　　满人统治已经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

　　回到家中，季萧寒看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遂向她作揖，“母亲。”

　　“寒儿回来了。”林氏看到季萧寒，连忙起身迎过来。

　　“父亲呢？”季萧寒站直，看着林氏。

　　“寒儿，外面……”林氏担忧的看着自家儿子。

　　季萧寒的眸光沉了沉，“我已经知道了。”

　　“罢了，我也不劝你了，你和你父亲，都是那个性子，你大伯也来了，正在书房与你父亲议事，想必是因为这事，你去罢。”林氏缓缓开口，丫鬟上前来扶着林氏回房。

　　季萧寒大步向着书房走去，走到门口轻轻叩门。

　　“父亲。”

　　“进来。”沉稳低沉的嗓音响起，听到父亲的声音，季萧寒心中就感觉到安心。

　　季萧寒推门进去，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

　　“大伯，父亲。”季萧寒作揖行礼。

　　“恩。”季荣点头。

　　一旁的季冲看着人才卓越的侄子，眼中满是喜欢，自己膝下无子，唯有这个侄子，如今已及冠之年，聪慧俊朗，实为季家的骄傲。

　　只是，弟弟季荣是在是迂腐不通，怕是要连累了这个侄子。

　　“兄长，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请回吧。”季荣脸色不怎么好看，盯着季冲。

　　季冲叹了口气，甩袖搭在桌子上，“锦桓，你何苦要如此，我们季家百年门楣，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若是不尊先祖之训，剃发易服，那就真的是毁了，我是汉人，为何要像满人那样，汉族的衣冠发饰是我们华夏的骄傲尊严，朝代更迭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改朝换代可以，可是我们不能亡了气节，忘了祖宗。”季荣心寒的看着季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季冲劝着季荣。

　　“大伯此言差矣，人活着应该有尊严气节，我不愿像鞭挞人那样。您请回吧，恕侄儿不远送了。”季萧寒作揖行礼。

　　“你，你们……”季冲知道弟弟和侄儿如此执拗，没打算一下就劝服他们，只能起身拂袖离开。

　　季冲离开，林氏就进来，眼眶微红。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季荣起身，神色凝重。

　　林氏一急，抓着季荣的胳膊，“去哪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啊，难道我们季家的这些家业不要了吗？”

　　“去江阴祖宅，这里的一切，留给……大哥吧。”季荣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出的无奈。

　　林氏面容有些惨白，“那，寒儿呢？寒儿怎么办……”

　　“母亲，我随你们一同回去。”季萧寒郑重的开口。

　　“回去又能如何，难道就能逃脱了吗？老爷，我们寒儿的前途，不能就这么毁了，他还年少……”林母哽咽。

　　“母亲，我意已决，我不会苟且偷生的。”季萧寒盯着林氏，眸子里带着愧疚。

　　林氏拂袖拭泪，转身出去收拾细软。

　　江阴：

　　七月末，与清军的对抗到了紧张的时候，城中百姓家家闭门不出，气氛紧张不安。

　　“怎么会这样啊，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回来了。”林氏哭着，不少战亡的人尸体被抬回来，家家悲戚哀伤。

　　城中粮食告罄，前来增援的人也越来越少，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林氏心中恐慌，她死了无妨，可是儿子不能就这么在大好年华赔上了性命啊。

　　“母亲莫哭，没事的。”季萧寒劝着林氏。

　　“你父亲与他们对抗清军，可是那些清军岂是我们能够与之对抗的，听闻他们的西洋大炮就要运来，到时候城破，我们就真的……”林氏擦拭着眼泪，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季大哥，季大哥，不好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急匆匆的冲进来，表情焦急不安。

　　林氏慌忙擦去眼泪，端庄的看着少年。

　　“怎么了？”季萧寒看到少年慌忙的样子，连忙迎上去。

　　“宋伯神智失常往后山跑去，小冉跟着去找了，后山山路崎岖，清军好像已经围住了那里，我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小冉执意要去我们根本劝不住啊。”少年说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季萧寒脸色沉下来，“走，我们去找。”

　　“寒儿！”林氏一慌，连忙站起来叫住季萧寒。

　　季萧寒的脚步顿住，转身，撩袍单膝下跪。

　　“母亲莫要担心孩儿，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氏拿着手帕，含泪欲要上前扶起季萧寒，季萧寒已经起身向外面走出去了。

　　后山，季萧寒和三四个年纪差不大的男子溜上去，季萧寒心中一腔热血无法溢出，只因自己是学子，父亲族中叔伯就不愿自己上前与清军对战。

　　等至半山腰处，就听到有嬉笑声和女子的哭求声。

　　“是小冉！”先前叫季萧寒的少年惊呼起来。

　　一行人加快速度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跑近，就看到宋伯躺在地上，身下全部都是鲜血，奄奄一息，而小冉被几个清兵压在身下，衣衫不整，绝望的哭着。

　　少年见状，拎着手里的棍子就冲了上去。

　　季萧寒会武艺，拿着剑，跟着冲上去。

　　同行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冲着清军冲上去。

　　“小冉我来救你了。”少年拿着棍子向着清军打去，很快就打斗到一起。

　　虽然他们不像清军那样受过正规的训练，可是凭着一腔热血，将三个清军逼得连连后退。

　　“啊！禽兽，猪狗不如，我要杀了你们。”少年被小冉的事情刺激到，步步紧逼，浑然没有注意到已经将清军逼到了山崖边。

　　清军被逼急了，直接拿着刀像着少年砍去。

　　“小心。”季萧寒看到这一幕，为了救少年，从一侧冲上去，扑着清军直接坠下了山崖。